這也註定了是虎頭蛇尾的一戰。
天地間一時縱橫着劍氣,無形無質,卻能斬斷一切,不止空間,還有時間。
他們已經動手了。
日雖已開始西沉,但時間還早。
他們急不可耐,等不及了。
沒有十年百年的對峙蓄勢,他們連一天半天都等不了,也就一個時辰不到,你來我往。
劍在兩人手中已耍出了花來,甚是好看唯美。
也許已不再是劍,而是身體延伸出的一部分,不管是精鋼劍,寒冰劍,有質還是無質之劍,像在跳舞。
很美,但很危險。
浪子羽那巍峨的身上噗噗聲不停,妲娥已跑到了浪子羽腦後。
紫牆上漣漪不斷,只能稍作阻隔,去勢稍減而去,擊在了天蓬身上,擊在了金光中,穿過了金光,擊在了周天星斗大陣之上,消失着,被吞噬着,沒在泛起漣漪。
望着貳負的劍似條蛟龍般婉轉不絕,時而如猛虎下山,點向玄冥胸膛,划過玄冥的脖頸,下一瞬間卻是劍尖不住抖動,擊向玄冥下盤。
玄冥也是不甘示弱,一把劍,仿佛舞出了千萬把,一劍而去,罩住的是貳負全身,一劍畫出萬劍之威。
險之又險,總是差在毫釐之間,身姿曼妙,都很好看。
稍不留神,恐怕就要殞命當場。
「已經都過了多少招了。」
天蓬是對着浪子羽說道,其他人都躲到了身後,看不到。
「數不清。」
浪子羽答得很老實,時快時慢,快如奔雷,慢如蝸牛,誰又能數的清來。
「幸虧數不清了,能數清就遭了,我身後這些部將,恐怕要損失慘重了。」
天蓬嘆了口氣道。心中也是慶幸的,雖然早前也曾想到,但畢竟也是提着心。
今日的玄冥與貳負是無敵的,若是單獨碰到玄冥或貳負,天蓬是無懼的,甚至自信滿滿,他能勝。
因為玄冥碰到了貳負,貳負碰到了玄冥,兩人的碰撞,能迸發出十倍百倍的威力,是對敵,可氣機也是相互牽引着,更強大。
已經不再是兩人的戰鬥,是劍的戰鬥,是道的戰鬥,是規則的戰鬥。
真正的角斗,只需要一招,那是至強的一招,用精氣神所使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王。
只看如今揮出了這麼多劍,舞的這般美,可就有這般的威力,就可知兩人下次見面的一招,該有多強。
這無數劍都是絕強的,若是兩人在尋常時候,碰到尋常之人,這樣的劍已經是兩人能發揮出的最強之間,如今卻有無數劍。
有時碰到一個對的人,真的很重要,難怪貳負等了這麼多年。
場中局勢瞬變。
就算已不是生死對決,玄冥與貳負也都是認真的。
不認真就得死。
他們避的都是那麼的險,揮的都是那麼急。
面無表情,表情沒有變化,還是如此,不懼生,不懼死。
只想舞着劍,對舞着,印證着,了解着。
心中沒有殺意,一劍劍而來,每一劍都是致命的,居然沒有絲毫的殺氣露出,就像在切磋。
兩個從不會切磋,只會生死的人,今日卻是惺惺相惜。
劍變了,都變慢了,瞬間卻又變得很快,能無視空間。
沒有了蛟龍,沒有了猛虎,更沒有了一劍化萬劍。
只剩下了簡簡單單的刺,在對刺着,刺向面門,刺向心臟,連根腳拇指都不放過。
浪子羽與天蓬兩人總存在着無數的血洞,很細小,如牛毛,瞬間復原,卻又瞬間出現。
還算他們有些本事,還沒死。
也是費盡了力了,浪子羽的血肉之中都孕上了一層金光,否則只靠撐天立地的煉體之法,還未必能擋得住,一把劍刺出很簡單,可怕的是其中的銳利,放在虛空之中個,怕是一劍能刺破諸天。
那金光是大金剛法身,別出心裁的藏在了血肉中。
連天地兩大魔神恐怕也無法做到,浪子羽做到了。
所以沒被人看出,若是有識貨之人見到,心中也要驚呼。
是東海那隻老龜的龜息術,還有什麼是浪子羽不會的呢,那個只會吃和睡的老龜,居然也會傳術於人。
那一劍劍都是道,都是生機,也都是毀滅。
能埋葬時空,時間與空間。
幸虧是在大羅天,堅固無比的洪荒大陸,規則最是穩固所在。
有多久沒有這般高手在大羅天對決了,所有人都收斂着手腳,要打也是來到虛空之中,或者收着打。
宇內自古以來不知忘了多少,有多少歲月,多少歷史,被埋葬着,就算是燭陰,宇宙將開之際誕生的燭陰,也忘了很多事,記憶是碎片的。
因為有無數的歷史曾被埋葬着,無數的記憶曾被剝奪着,燭陰也不例外,大神通者也無奈。
在那蒙昧的時代,埋葬了多少的過往,大神通者的對決,是能埋葬一切的,時間與空間都不例外。
貳負與玄冥也在埋葬着時空,埋葬着記憶,那一劍劍的刺出,都將帶走一片歷史。
所有人都知道在那蒙昧的時代,有數不盡的爭鬥,葬送了無數的人,留下了可歌可泣,留下了豪氣干天。
可所有人都想不起大戰的起始在哪,盤古是如何現身平定戰亂,使三界平和。
所有人都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湊不齊,天蓬知道自己曾經用撼帝鍾,震散了上古黑帝的法身,九宸齊上殺了黑帝。
但他想不起來他與黑帝的矛盾為何,甚至連黑帝的形象都是模糊的,想不起來,莫名其妙。
不是因為他們年老,記憶衰退,而是那一場場大戰,埋葬了歷史,埋葬了記憶,被那引動規則的劍,或拳,或腳,所擊碎。
玄冥與貳負的一劍劍都帶去了一片歷史,一片記憶。
造字的倉頡能讓三界所敬仰,讓三界拜服,能讓天嫉,死於天罰。
因為他的字,能將歷史銘刻下來,將記憶化成一段段生動的字,永遠刻印着,就算忘了也能找回。
那個蒙昧已經過去,已經讓人淡忘了,但今後有字在銘刻着。
玄冥的頭髮是白的,臉是白的,手是白的,就算那一身的玄色衣袍,此時也能讓人覺得是白的,所以他的劍也是白的。
貳負是乾淨的,無論青絲,還是白衣,甚或那修白的手,都是乾淨的,心也是趕緊的,所以他的劍也是乾淨的。
白不等於乾淨,乾淨也不等於白。
那是兩種不同的劍道,兩種不同的規則,可有殊途同歸,都是劍。
能殺人,能埋葬規則。
鴻鈞說過,道有三千條,每一個人的道都是不同的,但又殊途同歸,都是天道。
每個人都有機會掌握着道,道是無名的,看不着,摸不透,卻又真在。
玄冥與貳負一定摸到了道,摸到了劍道。
時而光華大方,時而收斂古樸。
一把劍,能舞出道來,道出道來。
隨心所欲,將劍握在手中,控制着劍,不是被劍所控制。
道沒有強大之分,人有強大之分。
互不相讓,爭鋒相對,一劍刺來,一劍刺去,躲開那一劍劍。
兩人也漸漸的變得古樸了起來,你一劍,我一劍。
普普通通,玄奧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