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窗戶之外,有一個奇怪的影子,正趴在玻璃之,看着我,眼睛裏發出幽紫色的光。
我看不清它的樣子,黑黑的,脾氣很是暴躁,正在不斷地敲擊着窗戶。而窗戶的裂縫,已經越來越大。
小舒驚恐地躲在了我的身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在另一邊的窗戶之,居然還有一雙藍幽幽的眼睛在盯着我們。
還好之前我已經將所有的窗戶鎖,這為我們爭取了時間。
「老黃我們快走吧!」
我盯着沙發的老黃叫道。
「不行。」
老黃依然雙目緊閉,嘆了口氣。
「要是現在我們逃了,影子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抓住了一旁的長槍,緩緩坐了起來。
而那兩個影子,似乎更加暴躁了。窗戶的破裂聲不絕於耳,一切都在千鈞一髮之中。
我護着小舒,老黃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佝僂着背,擋在身前。他的樣子搖搖欲墜,卻讓我感動不已。
「等下你們躲在我的身後,千萬不要前,也不要幫我,會死的。」
老黃的語氣很深沉,也很誠懇。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剎那,窗戶終於炸裂開來。兩個身影竄進了房間,一左一右,壓低着身體,隨時準備展開攻擊。這時我才發現,這是兩個人,渾身包裹着嚴實的衣服,一個黑色,一個藍色,很是破舊。像是沙漠中的旅行者。在這個季節里顯得格格不入,他們包裹着頭巾,像是兩個來自阿拉伯的恐怖分子,只露出一對藍幽幽的眼睛,死命地盯着老黃,目光如炬。
老黃回頭看了看我,我看見了他的半張臉,露出了視死如歸的笑容。
說時遲那時快,左側的黑色身影突然向老黃撲來,悄無聲息,只聽的到一陣風聲。那身影壓得極低,幾乎是貼地飛行,張開雙手,向着老黃的下盤襲來。我似乎看見那張開的雙手之,有一對利爪,在燈下閃着光。
老黃佝僂的背突然挺起,一腳將腳邊的槍柄挑起,正衝着黑影的鼻樑砸去。只見那身影沒有絲毫的猶豫,雙手擋在臉前,將槍柄向下一按,力道之大,槍柄撞擊地磚,形成了一座小坑,碎石四濺。而那黑影並未減速,繼續向老黃的膝蓋襲來。
老黃卻也並不緊張,順着槍柄向後的力道,墊步擰腰,高高躍起。躲過下盤的襲擊,高舉雙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揮着長槍,向下砸去。
這一槍要是砸中,非死即傷。此刻的老黃,靈活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仿佛電影中走出的絕世高手,臥虎藏龍。
那黑影卻沒有絲毫怠慢,連頭都沒有抬,就覺察到了方的危險。原本我以為他包裹嚴實的外表,是不便於觀察的。沒想到高手過招,一切都像是條件反射一般。這是通過長期的訓練與超人的天賦才可以達到的人術一體的境界,反應永遠快於觀察。一個聲音、一點氣味、一道風都會引發這種連鎖反應。我想如果等待眼睛來觀察,像這樣的高手過招。可能早就死了吧。
只見他右手撐地,整個人向右側旋轉起來,橫向飛去。很明顯他從呼嘯的風聲傳遞的訊息之中感受到了這一擊的力道之強,不敢硬接,只得向一側規避,躲開這致命的一擊。我感嘆他一隻手的力量之大,居然能在空中讓整個人轉體九十度彈出,力量與柔韌結合得恰到好處,讓人有些害怕。
槍尖重重地砸在了地磚之,火花四濺,亂石撲面而來,我趕緊回頭擋住眼睛,感覺整個房間都在顫抖。按照這個打鬥趨勢下去,不用等他們決出勝負,這棟樓就得玩完。
我以為這一擊力量如此之強,槍尖應該早就崩飛了,沒想到卻毫髮無損。
老黃在空中迅速沉下身子,落回地面,腳弓一挑,槍尖從坑中帶出,順勢向黑影彈開的方向送去,靈敏的就像條眼鏡蛇。那黑影躲閃不及,我看見他眼中那憤怒的光仿佛閃爍了一下。槍尖狠狠地從他的左肩刺入,老黃怒吼一聲,手握槍柄末端,將整個槍尖貫穿,直直地釘在了一側的牆壁之。只聽得一聲猶如動物一般的咆哮,那不是動物受傷的哀鳴,而是充滿了憤怒,一種無可奈何的憤怒。他似乎並不害怕疼痛,拼命地拔着插進身體的槍柄。他的眼神之中,似乎噴着火焰。可是無從發力,橫着身體被釘在牆角。小舒害怕到捂住了嘴巴,大概她也明白那種痛苦,如果是她,一定難以忍受。
令人奇怪的是,那個藍色衣服的人影,一直沒有動手,就站在那裏。眼神里透露出幽紫色的光,冷冷地觀察着這一切。只見他看了看被棉被包裹嚴實的影子,又看了看在牆角掙扎的同伴。我仿佛聽到他嘆了一口氣。
「算了吧,老羅。」
那個藍色的身影,居然開口說話了!一陣深沉的中年男人聲音飄來,聲音不大,卻直透人心。
「來不及了,我們過不了他這一關。」
「可是!他!」
躺在地的黑色人影伸出左手,指着影子的方向。
「算了吧,這就是他的宿命,我們再也做不了什麼了。」
兩聲沉重的嘆息聲同時響起,一聲來自藍色人影,一聲來自老黃。他們的同步,讓我有些吃驚。
那個藍色人影邁着沉重的腳步,在這突然安靜下來的夜裏,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人的心裏。只見他緩緩走到同伴身邊,俯下身來,雙手用力,一把將長槍拔了出來。又緩緩地轉過身來,將長槍遞給了一旁的老黃。
「你自己造成的結果,希望你可以繼續承受,這永恆的詛咒,完全是因你而起。」
那個男人在說話的時候,牙關咬緊,能聽出他言語中的那種憤怒、悲傷還有無奈。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會永遠承受下去,直到世界的盡頭。」
老黃的言語中,更多的是無從選擇的悲傷。他突然轉過身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透露出同樣的悲傷,着實將我嚇了一跳。
「記住你說的話,我會一直盯着你。」
四目相對,目光如炬。他扶起了同伴,轉過身,穿過客廳,從窗口跳下。
夜間清冷的風從破碎的窗戶中吹來,老黃癱倒在沙發之,影子裹着棉被蜷縮在餐桌。客廳的一切都被碎裂的石塊穿透,電視機、鏡子還有牆的油畫,都給人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而我和小舒,手牽着手,立在門後,靜靜地看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