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仙志 第五十三章 再臨辨災

    道牧攤開雙手，站於大岳之巔，抬頭望天，看不見雲，那是無垠的灰黃天際，血眸灼光，隱約可見一輪黑日。

    眼前視線灰濛濛，沒有陽光，又悶又熱，沒多久，道牧汗流浹背的，瘙癢難耐。空氣混沌且污穢，瀰漫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多聞一息都讓道牧感覺暈眩。

    「惡之花綻放之地？」

    道牧低頭俯視，便見無數災源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瀰漫各色災氣，污穢氤氳無盡絕望，它們向道牧虔誠祈禱。

    「上仙，救救我們！」

    「救救我們！」

    「」

    忽而，一陣淒叫，黑日炸裂，有日墨囊爆碎那般，墨汁染黑一切，所有歸化虛無。

    腐臭的味道消失了，唯有難聞的鐵鏽氣悶熱的空氣也消失，唯有刺骨冰寒的黑暗災源世界消失了，唯有餘音繞樑的祈禱聲。

    伸手不見五指，道牧胡亂揮動摸不着任何東西，沒有任何阻力，抓不住一縷風，張口叫不出一聲。然，面對這個未知的環境，道牧一反常態的冷靜，生不出一絲對未知的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強烈眩暈襲來，倒下那一刻，他卻奇詭看到曙光，刺亮雙眼，隨即又陷入黑暗，完全失去知覺。

    「嗯？！」道牧感覺臉上一片清涼，奮力睜開沉重眼皮。阿萌映入眼帘，粉舌河馬頭，碩大不成比例的眼眸，整個就一人畜無害的萌物。

    「奇怪，道少爺的丹田宛若無底洞，什麼力量都吸收，卻不反哺己身。」穆扎觀道牧渾身經脈，找不到一縷靈力，「再這般下去，怕不是被吸得經脈斷絕，重回老路？」

    道牧聞言大急，欲坐起身，發覺渾身氣力全無，經絡無力，骨頭酸軟，就連開口說話都不能，更別說轉頭，亦或翻身。

    傳聲術也失去效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眼睜睜看候大壯他們如看猴子那般看自己。道牧眼睛示意，時而畫圈，時而左右擺動，時而上下來回，卻不離阿萌身上。

    候大壯憋了很久，總算猜出道牧的意思，一邊給道牧餵食補湯，一邊給道牧說童婕的事，童婕將道牧送回牧齋院後，便匆匆離去。

    道牧的眼睛，這才停止亂動，其實他本來想要聞訊自己身體狀況的。心知童婕一個女孩家家本就不該待在這裏太久，對誰都不好。

    此刻，道牧氣力靈力皆無，精神卻很亢奮，靜不下心，更睡不着，眼睛又亂轉，就是想要動，這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候大壯見道牧如此，自行腦補，胡思亂想，害怕道牧怪脾氣發作，便將如今街上那些詆毀他的話盡數抖落，只為給道牧做個心理準備。

    馮陽他們亦是如此，這讓道牧哭笑不得，他們太不了解自己。不過也好，如此一來，道牧也就沒那麼無聊。

    第二日，道牧總算恢復氣力，可以起床，緩慢行動，為了解決靈力問題，道牧吃下不少靈果。直至胸口太極龍魚墜溫熱，丹田方才起了一縷靈力，萎蔫的黃金巨龍恢復些許精神，開始自救。

    第三日，道牧總算恢復靈力，胸口卻多出一道刺青，正是太極龍魚墜印上去，一模一樣。奇妙的是，丹田內的黃金巨龍變得勤奮起來，大腦陣陣清涼，哪怕不吃糖，眼睛也那般明亮。

    今日，辨災試最後一日，考試場地人數少大半，多是一些有特色的奇裝異服之士。道牧方才擠入人群，便有人認出他和候大壯。

    不少奇裝異服之士對道牧豎起大拇指，直呼「六六六」。道牧總覺他們是在諷刺自己，亦或者是在罵自己，不明白他們呼「六六六」是什麼意思。

    道牧長於大牧人家，都未曾聽過這類俚語。

    穆扎環視周圍一圈，心中有了定論，「他們多為織女星的修仙者，六六六是織女星本土俚語，多為厲害的意思，有時也用於諷刺他人太假。」

    「織女星的修仙者也來這求學？」道牧不解，難怪覺得這些人比他人多出一些東西，只是道牧無法言喻，「織女星為仙星，牽牛星為凡星，在織女星的前途比牽牛星強太多吧。」

    「寧頭不做鳳尾，他們都是抱着這種心態來的。」候大壯兩手撐在大黑驢背上，熊眼亂視周圍，「阿道，蒼今笑便來自織女星。」說話間，候大壯嘴角不由抽搐幾下，兩手緊握成拳，骨關節摩擦，咔咔作響。

    候大壯從未跟道牧說過，蒼今笑究竟做了什麼事情，讓全鎮上下那麼多人如此怨恨他。

    未等道牧開口，「大壯，你變成第三名了。」穆扎驚疑，抬手直指水鏡。

    候大壯癟嘴不信，抬頭望去，「牛郎？！」失聲驚叫。

    「傻大個，你在叫我？」聲音從背後傳來，洋溢着得意之氣，「好吧，我承認我小看你們了。想不到天驕如我，依然敗給你個紅眼小子。」

    道牧轉身望去，果真是牛郎和金牛婆婆二人，「二位，小子真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遇。」

    「道牧，你已經第一名，還來這裏作甚？」牛郎看見道牧就很不開心，「特級特等，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如此酷炫等級應該是為我準備。」

    「我正為此事而來，我也覺得比較適合你。」道牧打量牛郎，面前這少年自帶神秘感，血眼根本無法看透，他身上的奇妙之氣比其他人更濃郁，「你對你的成績不滿意？」

    「那是，我怎能忍讓別人做第一，我成老二。」牛郎仰頭，驕傲的很。

    水鏡榜上前三名在最後一日來到考場，意味很明顯。他們周圍很快聚集不少好事者，在這些人簇擁下，他們再次來到甲等區。

    候大壯本來不想再測試，見自己被牛郎比下去，也來了興致，興沖沖沒入辨災門，然而結果還是一樣，候大壯納悶不已。

    「看本少爺奪下第一。」牛郎信步跨入辨災門。

    一刻鐘後，未曾見牛郎蹤影，道牧來到附近的辨災門，兩手附在水簾上，登時映射出「下一位」，他依然被擋在門外，不得進入。

    不信邪，從頭試到尾，把所有辨災門全都試個遍，結果還是相同，正當他往回走，時間已過半個時辰。人群傳來一陣譁然，道牧若有所感，將目光轉向水鏡，瞳孔收縮一陣，「九九九九，牛郎，特級特等。」赫然霸佔第一位置，道牧位居第二，候大壯依然位居第三。

    「嘻嘻嘻」牛郎走出人群，嘴裏叼着空洞的煙槍，得意揚頭，走近道牧，拍拍道牧肩膀，「紅眼小子，本少爺就問你服不服？」

    「婆婆，你們也是織女星的修仙者吧。」道牧輕語，看都不看牛郎幾眼，注視這位老態龍鐘的老人家，她體內蘊含着一股讓他敬畏的力量。

    這股令他敬畏的力量，他從李雯詩身上，火後身上，織女身上皆感應到。

    「道牧小哥，眼睛好利，一眼便看出我們來自織女星。」金牛婆婆微笑，那笑容很和煦，猶如自家奶奶，「老太婆我很好奇小哥從何看出來。」和藹可親，可見金牛婆婆對道牧很有好感。

    「婆婆，我見你二人，氣不染塵。」道牧環視左右，發現周圍的修仙者，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本質上，與我牽牛星修仙者帶着塵土之氣大不同。」

    「喔？小哥竟會觀人望氣。」金牛婆婆緩步走來，直視道牧那雙紅瑪瑙眼睛，讚許道，「那小哥，你覺得自己是哪裏人？」

    「婆婆何出此言？」道牧血眸閃過詫光，總覺金牛婆婆話裏有話，老人家的笑容耐人尋味，「我自是牽牛星人。」道牧語氣堅定，沒有半分遲疑，最後一個字卻帶顫音。

    「小哥莫要緊張，婆婆不過開個玩笑罷了。」金牛婆婆樂開懷，手中拐杖一勾，把不拘一格的牛郎勾到身邊。「小哥不去試一試嗎？婆婆有種感覺，這一次你定能進入辨災門。」

    「婆婆說笑了，這不是小子此行目的。」道牧招手喚來阿萌，對金牛婆婆行晚輩告別禮，「小子從不想要第一，只要達到目的即可」說着，躍上阿萌的背，往牧星街方向走。

    「老太婆，這小子什麼態度？！」牛郎憤懣甩手上煙槍，臉上沒了得第一應該有的喜悅，反而一臉鬱悶，「本少爺明明得了第一，內心怎麼就高興不起來呢？」

    「第一有用麼？我就說吧，你比道牧差遠了。」金牛婆婆跺了跺拐杖，往考場外走去，少年緊跟在後，陷入苦惱的沉思，「老太婆，你會不會得了其他家長那般的症狀，凡事都是他人家的孩子好。」

    「你憑良心告訴我，可能嗎？」金牛婆婆轉頭，那雙漂亮的大眼，深邃而浩瀚，仿佛整個宇宙星海都裝在兩雙眼眸當中。

    牛郎叼着煙槍，深深吸一口，朝天呼出一隻只拳頭，斬釘截鐵道，「可能！」

    「」金牛婆婆已夯起拐杖，牛郎見勢不妙，一溜煙不見蹤影。

    又出一個「特級特等」，這個消息讓整個內城都炸了鍋，「難不成作弊之術，已能做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