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萱想到胡管家想到紅苕,淚水便停不下來,自紅苕身死那晚她痛哭過以後,就再也沒掉過半滴淚水,她知道紅苕以命相救是為了讓她好好活着,而她也正這般努力的連同紅苕的那一份好好活着,她到底有什麼錯?!
她的淚落的更凶了,她不想在鄧玉面前這番模樣的,可是她控制不住……
鄧玉盯着劉萱沉默半響,見她的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由輕咳了一聲:「那個……爺不是故意那般說你……」
身為女子大都有一個毛病,便是受了委屈哭泣的時候,若是一旁有人安慰便會哭的更凶,劉萱便有着一般女子都有的毛病,她聞言淚落的更凶了。
鄧玉似乎有些慌亂,他又開口道:「是爺不對……爺……」他有些說不出口,見劉萱淚眼婆娑的盯着他瞧,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似乎在引誘着他說下去,鄧玉嘆氣,閉上眼把心一橫:「爺錯了,爺不該說你水性楊花,爺也不該說你不清不白!是爺不對!」
他視死如歸的模樣,讓劉萱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收了眼淚抽噎一聲:「本來就是你不對。」
鄧玉睜眼瞧她止了淚,也不與她爭辯,偏頭挑起車窗簾子的一角看向窗外,竟是不與她多言了。
劉萱擦了擦淚水也不吭聲,就這麼一路沉默着回到了金琴閣。
護在馬車外的冥一等人心中卻是震驚,他們何時聽過自家主子這般示弱?莫說是道歉了,便是說句軟話就好似要了自家爺半條命似的,莫不是自家爺終於開竅了?知曉女子是水做的了?
到了金琴閣鄧玉先一步下了馬車,直接朝閣樓走去,劉萱在大龍攙扶下下得馬車來跟在他身後,走了兩步突然對着鄧玉的背影開口道:「明日我要去看西湖!要麼你陪我去,要麼我叫陳良陪我去,反正我們都是不清不白的。」
鄧玉聞言腳下一個踉蹌,而後他頭也不回大步邁上二樓。他怒氣沖沖的聲音傳進劉萱的耳中:「爺陪你去!」
劉萱笑了,頗有些小人得志的味道。
鄧玉果然守信,第二日便弄了條畫舫來與劉萱同遊了西湖,只是他一路都不開腔。他帶着面具劉萱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他在想些什麼,看了鄧玉半響,確定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劉萱也就不再管他。只當他是個透明的,自顧自的欣賞起西湖美景來。
西湖不僅僅有湖色更有山景,湖光山色相映成趣美不甚收,劉萱遠遠瞧見了地誌上所言的傳說能治病安胎的塔樓,也瞧見了傳說中能促成眷屬的斷橋,書上總說書讀萬卷不如腳行千里,書上還說寄情山水,劉萱此刻才終於明白書中之意。
這一泛舟湖上竟到了夕陽落山,夕陽籠罩下的西湖山水更添一分美景,劉萱瞧着不由詩興大發。輕啟紅唇娓娓道來:「月冷寒泉凝不流,棹歌何處泛歸舟。白苹紅蓼西風裏,一色湖光萬頃秋。」
她念完突然一笑,自己竟學着那般學者對景吟詩了。
悶坐了一日的鄧玉聞她吟詩,不由抬眼瞧她,這一瞧正見她莞爾一笑,金色籠身衣袂飄飄,莞爾一笑似動似俏……鄧玉輕哼一聲微微偏過頭去。
劉萱遊了一日湖仍是意猶未盡,回去的時候又讓鄧玉帶她明日去看錢塘江水,鄧玉雖是冷哼但仍舊答應了。
第二日劉萱觀了錢塘江水之後。又讓鄧玉帶她去吃杭州小食,鄧玉聞言終於吭聲:「你若想吃讓大龍去買了來便是。」
劉萱卻是不依:「杭州小食除了它的味道之外,更重要的是那杭州之境,若無那杭州之境便算不得杭州小食。」
鄧玉對她的耐心終於告罄。他袖袍一揮:「讓大龍大虎陪你去,爺不喜那般聒噪的地方。」說完便留下大龍大虎和冥二冥三,自己帶着冥一與大狼回去了。
劉萱一人也落得自在,便興沖沖的去品杭州小食,她幾乎將每家杭州有名的酒樓茶鋪都逛了個遍,大龍不由覺得奇怪:「杭州小食都是一樣。姑娘何必每家都點上一份品嘗?」
劉萱道:「每個廚子的做法都是不一樣的,若不每家都品嘗一下,又怎會知到底哪家更好。」
大龍大虎聞言只得點頭,這一逛又是大半日,夕陽落山劉萱等人便準備回了,途中恰巧路過一處青樓,劉萱不由想起在蓉城見到的劉靖來,那劉靖日日流連青樓,也不知這青樓到底是何模樣,竟讓人如此流連忘返。
她瞧着青樓那花枝招展的女子,輕聲道:「也不知那青樓之內到底是何模樣,改日換了男裝去見識一番。」
正為劉萱趕車的大龍聞言一抖,揚起手中馬鞭便是一抽,馬車立刻加快的速度,不多時便離那青樓遠遠的,再也瞧不到一點半點了。
劉萱回了金琴閣中自己的房間,她累坐在的桌旁的凳子上,逛了一日確實累的夠嗆,她給自己倒了杯茶剛剛飲完鄧玉便走了進來。
他沒有戴面具,劉萱被他的容貌弄的眼神一晃,定神下來卻發覺鄧玉的臉色有些黑,她正要詢問鄧玉卻先開了口:「青樓那種骯髒之地,你最好打消了去的念頭。」
竟是因為此事,就算她換上男裝有眼睛的人一瞧便知她是女子,她本就是隨口說說,當下從善如流的點頭:「知曉了,我定不會去的。」
鄧玉聞言面色卻一點沒有稍霽的模樣,他從袖中取出一封信折來,直接朝劉萱面前一丟:「李澈那廝給你的信!」說完轉身便走了。
劉萱盯着那信折封面上那蒼勁有力的字半響回不過神來,她愣愣的瞧着,封面上只有劉萱二字,可她還是瞧了許久,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竟然能如此好看。
她當日被鄧玉擄去的時候,曾對龍一言:「告訴他,我想他了。」儘管那時她只是為了能夠儘早獲救而故意說的,但那是她的真心話,她是真的有些想他了,在知道他對自己的寵,對自己的縱容和讓步之後,她不由自主的開始想他了。
可經過這幾日,她對他卻又複雜了起來,恨嗎?恨的!怨嗎?怨的!可是想他嗎?
劉萱低了眉暗嘆,她還是想的。
她突然有些自我厭棄,若非是他故意引得佘若雪恨上了自己,若非是他故意見而不救,紅苕與胡管家乃至劉家眾仆根本就不會死,而他呢?知道自己報仇心切卻故意放走了佘幻雪,逼的自己為了報仇而不得不去依靠他。
可是他對她是好的,他的容忍他的寵溺他的退讓他的尊重,她都看在眼裏。
劉萱閉了眼長嘆出胸中濁氣,而後睜眼打開了信折,信中只有着蒼勁有力的兩個字:可歸。
劉萱把信往桌上一丟心中莫名就有些火氣,他在聽聞自己已不願見他之後,大老遠就寄了兩個字給她,可歸?
哼!她還就不歸了!什麼叫歸?他那裏何時竟成了她的歸處?他將自己害的失了親人,失了多年經營,害的自己一如所有之後卻如此理所當然的覺得他是她的歸處?
劉萱又瞧了瞧那信上蒼勁有力的『可歸』二字,心中拿定了主意,她偏不歸!她倒要瞧瞧,他準備拿她怎麼辦!
有了主意她心中微微有些得意起來,他不是寵她麼,不是縱她麼,那她就恃寵而驕縱容給他看!
她的得意一直持續到第二日,第二日午後鄧玉又青着臉送來了李澈的第二封信,這回鄧玉什麼話也沒說,丟下信就走了。
有了昨日的心緒起伏,今日劉萱拆信的動作十分麻利,依舊是蒼勁有力的字體,依舊是簡單的兩個字,但信的內容卻變成了:收拾。
第一日可歸,第二日收拾,這兩封信他是接着發的,顯然猜到了自己的打算所以來催她了。
劉萱依舊把信往桌上一丟,與昨日的那封信放在一起,他讓她收拾她便收拾了?她偏不!她知曉錢通定然已經到了京城,此刻已經在他的手中,但那又如何,他不會對錢通不利,這點她再清楚不過。
劉萱想着想着突然輕笑出聲,自己現在這般模樣,倒與鄧玉鬧彆扭發火時的模樣相似,她突然理解鄧玉的彆扭心情了。
第三日又有信來,不過這番送信的不是鄧玉而是冥一,冥一送完信後並不離開,而是默默的站在那裏瞧着,看樣子似乎在等劉萱看信,劉萱也不避諱直接拆了信來看,信中仍是兩個字,只是這兩個字讓劉萱有些哭笑不得,信中寫着:起程。
第一日可歸,第二日收拾,第三日起程,看來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願不願意,他只是在通知自己罷了,劉萱有些不明白李澈為何如此篤定自己會乖乖聽他話起程出發呢?
站在一旁的冥一見劉萱看了信道:「世子讓屬下通知劉姑娘收拾一下隨我們回京。」
劉萱一愣:「現在?」
冥一點頭:「是的,外面馬車已經備好只等姑娘了。」
「為何走的如此突然?」劉萱疑惑道:「可是與太子有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