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萱上前兩步來到鄧玉身旁沖他低聲道:「你昨日才讓我任性而為,天塌下來有你替我頂着,怎的今日我不過是慢了兩步你便又朝我嚷嚷,莫不是言而無信?」
鄧玉聞言又要吼,劉萱朝他一眼瞪過去,那架勢分明是說,你若再吼便真的是言而無信。鄧玉瞧着她瞪目的模樣竟破天荒的覺得這女人也是好看的,當下那即要出口的吼聲便又吞回了肚子了,只微微撇過頭去,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自己怒氣。
陳氏男丁的下巴頓時都快掉到了地上,他們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劉萱,這女子到底是何人?竟連脾氣暴躁的寧王世子都如此忍讓。
冥一大龍等人卻是面色平靜,自家主子在劉萱面前這般『忍氣吞聲』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們已經習以為常。
鄧玉瞧見陳氏一族男丁那番模樣,怒氣便撒到了他們身上:「看什麼看!你們是想讓爺在你們這門前站多久!」
陳氏族長立刻躬身:「是我等之錯,還請世子與……」他瞧了一眼劉萱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只道:「與這位姑娘進府歇息。」
鄧玉哼了一聲抬腳朝府內走去,陳氏族長急忙跟上在前面帶路,劉萱落後一步陳良便走了過來低聲喚道:「劉姑娘。」
劉萱朝他微微一笑:「陳公子。」此時顯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劉萱與陳良便不再言語隨着眾人進了府內。
陳氏族長將鄧玉與劉萱一行接到了正屋大堂,邀了鄧玉坐在主位之上,劉萱偏坐鄧玉一旁,他們落了座陳氏族長這才又恭聲迎了一遍,鄧玉擺了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今日爺只是個陪客。」他偏頭指了指劉萱道:「是她要來見你們陳氏陳良。」
說完端起几案上的茶品了起來,竟是不想再開口的模樣。
鄧玉的威名在外,陳氏族長倒也不覺得如何,只喚了陳良上前而後對劉萱道:「陳氏陳良在此,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瞧見陳氏族長的恭敬之色,劉萱急忙道:「族長不必多禮。當日我困於漢中,幸得陳公子相助才得以借船一路東行,此番前來是特意謝過陳公子的,給諸位帶來不便還請勿怪。」
就算真有什麼不便陳氏族長也是不敢多言的。畢竟鄧玉這個煞星還坐在大堂之上:「姑娘嚴重了。」
陳良也在一旁道:「本是一樁小事,何須姑娘親自前來道謝。」
劉萱笑了笑:「陳公子又何必如此客氣,想在船上之時我與公子相處也甚是融洽,陳公子還曾言若我到了杭州定好生招待,帶我瞧遍杭州美景。怎的今日一見竟如此生疏有禮。」
陳良的性子怎樣別人不知,陳家人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陳良這人看似熱心做事更是常與人方便,可他骨子裏其實是個不怎麼熱絡的人,他是決計不會無緣無故這番熱情的招待一個女子,莫非他早已知曉這女子與寧王世子關係匪淺?
當下陳氏男丁看着陳良的眼神便有些變了,欣慰着有之,嫉妒者也有。
只有陳良卻是微微苦笑:「先前不知姑娘身份,唐突了。」
劉萱莞爾一笑:「我又有何身份,我便是我罷了。如果我沒記錯那日遭遇水盜之時,陳公子曾言我是公子的未過門的妻子?」
她這話一出,一旁神態自若品着茶的鄧玉頓時便朝陳良看了過來,不僅僅是鄧玉,陳氏一族的人皆齊齊看向陳良。
陳良苦澀一笑:「當時情況緊急,在下只是權宜之計還望劉姑娘切莫怪罪。」
陳氏族長瞧着陳良那微微泛苦的一笑,心中有些瞭然,他的孫子是何等品性他怎會不知,他相信就算是再危及的情況,自己這孫子也有其它法子。可他偏偏說了這番有損這劉姑娘清譽的話來,其中的心思不言則明。只是這劉姑娘如今這般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也不知是何用意。
陳氏族長看向劉萱的目光便含了探究。
可劉萱卻突然微微一笑,點點頭不甚在意的模樣:「事宜從權。我不是愚昧之人自當明白,此番來也僅是向陳公子表示謝意。」她頓了頓突然又問:「不知船上陳公子曾言許我一諾,可還算數。」
「自是算數。」陳良看向劉萱:「不知劉姑娘想要在下應允何事?」
劉萱莞爾一笑:「還未曾想到。待我想到之時前來拜託公子,還望公子記得便是。」
陳氏族長終於知曉劉萱先前那番話是何意思了,她是想將陳良那一諾變成陳氏的一諾!真真是個好算計!
她先是輕描淡寫的說了陳良有損她清譽一事,便是讓陳氏知道不管如何陳良事欠了她的。如若是私下講便僅僅是陳良之欠,可她當庭講來便是陳氏之欠了。而後她又提及陳良的一諾,陳氏既對她有欠,這一諾又怎會單單是陳良的一諾?
於是未等陳良作答,陳氏族長便開口道:「姑娘嚴重,我陳氏一族既開了口,這一諾便永遠作數。」
劉萱點點頭滿意了,這才是她今日的主要目的,她對着陳氏族長起身福了福:「陳氏一諾千金,是小女子唐突。」
然後她又轉向陳良:「與陳公子相處之日雖短,但我是真心想與陳公子交好的,若是陳公子不嫌棄我乃女子之身,可願與我以友相交?」
不提太子對她的看重,也不提她與這寧王世子交情匪淺,單提僅僅是她本人,陳良也是願的:「能與劉姑娘以友相交是陳良的福分。」
劉萱拍手:「這也是劉萱的福分,若有機會定與陳公子把酒言歡。」她似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突然由喜轉為擔憂話鋒一轉:「我那管家錢通仍舊下落不明,萱心中甚是牽掛,不知陳公子可曉得他的下落?」
陳良皺眉:「那日下了船,錢通便與當日劉姑娘身邊那些護衛走了,去了何處在下不知。」
他知曉那些護衛是太子之人,他回來也將此事告知了自己的父親與祖父,只是此刻尚有他人在此,他不便言明,只道是劉萱身邊的護衛。
劉萱聞言沉默了,看來錢通是到了李澈的手上,她放下心來再次對陳良道謝。
一旁的鄧玉將茶飲完,他放下茶杯有些不耐煩的對劉萱道:「可說完了?說完了便回去了。」未等劉萱回答徑自起身大步離去。
劉萱無法只得對陳氏一族族長以及眾人歉意的笑了笑,又行了一禮這才隨着鄧玉離開。
鄧玉出了陳府便直接上了馬車,劉萱剛想朝後面那輛馬車而去的時候,卻聽得鄧玉喚道:「上來!」他並未如往日一般用吼的,但劉萱還是察覺到一絲怒氣,不由撇了撇嘴回身再次與陳良等人道別,這才在大龍的攙扶下上了鄧玉的馬車。
她剛上車坐穩馬車便開始緩緩駛動,身後傳來陳氏一族的恭送之聲,劉萱看向鄧玉不解:「你為何動怒?」
鄧玉冷眼看她,便是隔着面具劉萱也感覺到了他的滿面怒色,鄧玉冷哼一聲:「你若想知曉你那什麼管家的下落,為何不來問我。你覺得我還比不上那小小的陳良?」
劉萱不由愣住,她不是被他擄來的麼?不管她與鄧玉平日相處如何,也無法改變她身為質子的事實。
鄧玉見她不答語聲更怒:「爺說了,天塌下來有爺替你頂着,你竟信不過爺,還特意毀了自己清譽去換得那小小陳氏的一諾!」
這傢伙的孩子氣又來了,劉萱有些無力解釋道:「哪有人嫌好處多的,清譽這種東西自是清者自清,就便是你不也曾言我與太子同住一屋?我今日這舉比你當日那言可要輕的多……」
鄧玉微微一愣,似想起那日他的話來,他看着劉萱眸中之色變了又變,他突然恨聲道:「你就是不個檢點的,與李澈那廝不清不白也就算了,竟與那小小的陳氏阿良也牽扯不清!」
他這話雖未曾說她水性楊花,但也差不多了。是個泥人被鄧玉三番四次的這般說也有了絲怒氣,劉萱隨手扯過馬車上的一個空茶杯就朝鄧玉仍了過去:「你整日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怎的又與陳良不清不白了,就便是我與他不清不白又與你何干!」
鄧玉也怒了,他微微閃身便避過了仍來的茶杯,他沖劉萱吼道:「爺在意個屁!爺是為李澈那廝不值!」
劉萱不曾想他竟連粗話也說出口了,氣的伸出一個纖纖玉指指着他:「你個滿腦齷齪想法的傢伙!你!你……你氣死我了!」
她撫着劇烈起伏的胸口,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怒氣,從小到大她還未曾這般三番四次的被人侮辱過,自己小小的一個商女,生無大志只想與胡管家和紅苕一道過的隨性舒適,可胡管家死了紅苕也死了,她一步步走到現在到底招誰惹誰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便紅了,眸中頓時蓄滿了淚水,她輕眨了下眼淚珠便頓時順着眼瞼滾落。
原本怒氣沖沖的鄧玉瞧見她此刻的模樣不語了,車廂之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