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萱如往常一般在院中用這早點,此時正值夏季屋內微有些悶熱,院中石桌之上擺了幾樣精緻的小菜和糕點,一勺荷葉粥緩緩入喉清涼溫潤。
外間急急走來一個僕人,見到劉萱行了一禮:「小姐,門外有位姓孫的公子求見。」
劉萱微訝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頓,一大早的孫遜來幹嘛?轉念一想既然知曉不是良配,昨日也是不歡而算再多惹也是無意,於是便淡淡道:「告訴孫公子昨日之事是我多有莽撞,請他切勿放在心上,這見就不必了。」
她想了想又叫住正要離開的僕人:「若是他來還食盒,你直接收了便是。若他還有其他要求,一律回絕。」
反正昨日已經將那貴人得罪,她可還記得走時貴人那鐵青的臉色,孫遜的主子對自己不喜,倘若她還與孫遜過多來往糾纏,既是害人又是無益,既然如此不如當斷則斷。
太多挑戰的事情她不想做。
用飯之前她便讓紅苕去請柳枝青了,柳枝青此人有些隨性並不擺譜與她較為相投,昨日一品香傳來的消息是柳枝青進了那貴人所在雅間,顯然他們是相熟的,原本她對那貴人的身份並不感興趣,可昨日已經將他得罪,以防萬一還是找柳枝青問一問的好。
柳枝青此人有兩大愛好,一是弈棋二是吃,劉萱用了飯便朝廚房走去,既然有求於人這賄賂還是要準備的好。
這邊劉萱正在親自挽袖忙碌,而另一邊的孫遜就苦了,他正單膝跪地承受着自家主子散發的冷氣,明明是夏季,他卻感到了深秋早晨的冷。
男子正坐涼亭用茶,看着地上跪着的孫遜連連冷笑:「昨日她還派人問你可有娶妻,夜間還為你爬牆彈奏一曲《鳳求凰》,這才幾個時辰便連你的面都不願見了!」他的聲音之中又帶上了磨牙的味道:「還真是……」
後面幾個字他說的太低,孫遜沒聽清楚,正在疑惑便聽得自家主子磨牙的聲音:「再去!」
「是!」
孫遜心中嘆氣,來到隔壁大門前叩門。
門很快便開了,出來的仍是先前那個小廝,孫遜朝他拱了拱手:「實在對不住,能不能麻煩告知六小姐,我家主子請她過去一趟。」
小廝苦着臉:「孫公子小的只是一個下人,能得你如此禮遇心中甚是感激,雖是有心幫忙但實在是無能為力,跟你說句實話,我家小姐說了,無論你提起任何要求說任何事情一律回絕。」
小廝說完十分歉意的朝孫遜行了一禮,然後唉聲嘆氣的又將門關上了。
孫遜看着那緊閉的大門,已經可以想像自家主子的臉色了,他閉了閉眼袖袍一揮準備回去承受自家主子的怒氣。
果不其然他一說完便見自家主子臉色更青,就連一旁的龍一那萬年不變的臉上也有了些許怒容。
龍一上前一步:「主子,屬下去請!」
「不必!」男子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孤親自去!」
小廝半開門一瞧又是孫遜,頓時就苦了臉:「孫公子又何必為難小的,我家小姐真正不想見你,她說了……」他話沒說完便聽得一冷聲:「開門!」
小廝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再朝後一看正對上一張貴氣逼人的俊臉,他從未見過這般這如神邸一般的俊顏,當下便看痴了去,可未等他回神便又聽得一聲冷哼,小廝心中一凜莫名就覺得腿軟,正要跪下又聽得那人道:「開門!」
小廝一下回過神來,戰戰兢兢的連忙將門打開,他低着頭看着那人抬腳走了進來,待那人經過自己身邊,他再也經受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男子一進宅子直直朝里走去,所經之處丫鬟僕人紛紛跪落在地,他隨手指向一個僕人:「帶路,去見你家小姐!」
那被指名的僕人嚇得手軟腳軟,要不是又聽一聲冷哼險些站不起來,他手腳並用爬站而起聲音都帶了顫:「貴,貴,貴人請隨、隨、隨小的來。」
那僕人一路將人領到小廚房外,見那貴人再無指示當下腳下一軟又給跪在一旁。
小廚房的門是開着的,站在外間正好可以看見裏面劉萱忙碌的身影,她今日身着一身黃衣裙衫,廚房本是油煙污濁之地,她在其中卻顯得清雅出塵,這污濁之地倒顯出一種雅致來。
男子在外間站着既不進也不退,孫遜與龍一站在身後見他不出聲,一時也不知該不該將那忙碌的六小姐給喚出來。
劉萱嘗了嘗鍋中的粥,軟膩香甜火候正好,正待將粥裝進食盒卻突然感覺如芒在背,她微有些疑惑的回頭,一轉眼便對上了一雙清冷的眸子。
她一愣然後又轉過身去,將粥盛好裝進食盒,這才提着食盒走出廚房,三兩步上前行了一禮:「劉萱見過貴人。」
感覺那清冷的眸子將自己打量着,劉萱微微皺了眉站起身來:「不知貴人前來所謂何事?」
男子輕哼一聲:「依舊如此膽大。」
「不敢。」劉萱語聲平靜仿佛並不是在頂撞他的話:「若小女子果真大膽,今日便不會將孫公子拒之門外了。」
「你倒是變的快。」男子俊顏之上微帶嘲諷:「昨日還對着我這屬下彈奏《鳳求凰》今日便拒之不見,水性楊花不過如此。」
劉萱騰的一下心中火起,這男子一副貴人樣說話卻如此歹毒,白生了一副好相貌!倘若她是一般閨閣女子,水性楊花這四個字便足以讓人羞憤欲死。
她直視男子對他俊臉之上的嘲諷視而不見:「水性楊花這四個字小女子是愧不敢當,小女子生在深閨家中無父兄長輩做主,見貴人屬下孫公子乃堂堂丈夫,心生好感便表達仰慕之情,敢問貴人何錯之有?」
不待男子回答她又道:「至於今日的不見,乃是因為孫公子是貴人屬下,昨日與貴人初識小女子深感惶恐,不見莫非不合貴人之意?」
她說着惶恐,臉上卻並無半分惶恐之色,最後那句更是噎得貴人半響不答臉色越來越深,就在劉萱暗惱又將他得罪等着他發火的時候,卻聽得那貴人忽的換了話題:「你手中食盒裝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