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空蟬一路踏雲從西天門徑上三十三天離恨天兜率宮,守宮的仙官通稟之後,被老君喚入宮中偏殿。
老君仍是高臥蒲團,金銀童子侍立左右。
空蟬手捧着紫金葫蘆,見老君,跪拜道:「弟子拜見大師伯,已然奉道祖法旨將道真師兄裝了來。」
說罷,空蟬雙手奉上葫蘆,銀童子上前接過葫蘆,交於老君。
老君接過葫蘆,笑呵呵衝着葫蘆道:「道真,怎麼樣,我這葫蘆比你師尊的寶扇如何?」
空蟬跪在廳中,也不知道祖賣的什麼官司,正猜想,只聽得葫蘆中李道真叫苦連天:「道祖,道祖,你坑煞我也!」
一旁金銀童子聞聲捂嘴強忍笑意,一直捂嘴。
空蟬聽道真哥哥的苦叫,柳眉一皺,忙問道:「道祖,道真哥哥他怎麼了?」
老君慢慢晃悠着手中寶葫蘆,悠哉道:「空蟬丫頭,你有所不知,這葫蘆乃是天開地辟我在崑崙山仙藤之上摘得,喚一聲,有人答應,便被吸入其中,一時三刻即可化為血水。」
「化為血水!」空蟬嚇的一哆嗦:「道祖你快把道真哥哥放出來啊。」說罷,竟下意識跑上前去,欲搶過道祖手中葫蘆。
老君哈哈大笑,任由空蟬把葫蘆搶了過去。只見空蟬欲要拔開葫蘆塞子,卻任憑她怎麼用力也拔不開。
如此瞎忙活了一陣,空蟬這才緩過神來,驚出一身冷汗,忙跪倒在地:「空蟬無意衝撞道祖,萬望道祖恕罪,恕罪。」
老君佯怒,繃起臉,剛要嚇唬小丫頭,忽聞地上葫蘆中李道真忍着痛苦,邊咬牙,便笑道:「蟬兒妹妹,別怕,道祖逗你呢。」
道祖猛地一聲咳嗽,怒色全無,笑罵道:「地里鬼!」
隨後,道祖揮手,那葫蘆飛到道祖手中。道祖再揮手,塞子打開,從中飛出一股白煙,落在空蟬身邊,正是灰頭土臉的李道真。
此時李道真哪還有當初那英姿颯爽。只見他衣裳黑一塊,焦一塊。又有水漬,冰渣。既像是火焰山上走一遭,又像是寒冰窟里逛三天。
「道真哥哥……」空蟬俏臉上一副驚呆了的表情,看得李道真微微一笑,揉了揉小丫頭腦袋,又拜道祖:「弟子拜見道祖。多謝道祖手下留情。」
老君高坐蒲團,手中捏着一個黃紙條,細看下,上寫「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字樣。老君笑道:「本想貼上這字帖,但看空蟬丫頭的面上,就不讓你遭罪了。」
李道真哭笑不得,無奈道:「敢問道祖,弟子可是做錯了什麼?」
老君呵呵一笑:「道真,把你在荊棘嶺上得的摩尼珠拿出來。」
李道真無奈,掏出摩尼珠。
只見那摩尼珠變得瑞氣十足,全然不似方才那般深沉,更是有些耀眼,張揚。
「道真,你懂了?」
李道真無奈道:「弟子懂了。」
老君又道:「拿着摩尼珠,去下界祭賽國金光寺中,把這摩尼珠放在寺中寶塔塔頂,我自有用處。」
「金光寺?」李道真一聽:「這可是佛門寺院,道祖為何要白白將這摩尼珠便宜了佛門?」
老君笑道:「我善垂釣。懂得這魚餌越大,上鈎的魚便越大。」
李道真領命,剛欲和空蟬一同離去,又被老君叫住:「道真,可在荊棘嶺看到些什麼?」
空蟬憋着一肚子話,只能忍住。李道真拍了一下空蟬肩膀,又回身對道祖:「弟子在荊棘嶺見了四個草木妖精,着實有趣。」
「哦?」道祖微微一探身子:「還有嗎?」
李道真眼珠一轉:「弟子在一古樓內的牆壁上,看到一面鏡子。」
「鏡子?」老君這次也迷糊了。
李道真又道:「那鏡子金鑲邊,玉嵌花,不是金銀銅鐵鏡,我路過鏡前,照出我的身影,誰知那身影竟然不隨我動,還笑我,好似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
「和你一模一樣的人?」老君皺眉,忽的恍然大悟:「那鏡中人可說過什麼!」
李道真嚴肅道:「待我欲仔細觀察,那鏡中的我竟然哈哈一笑!我便問他:你是何人!」
老君忽的站起身來,行至李道真前:「道真,那鏡中人怎麼說?」
李道真頂着莫大壓力,緩緩道:「那鏡中人說話模糊不清,好像是『無名供君知也。』」
「無名供君知也?」老君負手在廳中緩緩踱步,猛然回頭:「糊塗,道真!他應該說的是『吾名鴻鈞是也』!」
李道真一瞪眼:「吾名鴻鈞是也?」
老君長嘆了一口氣:「不錯。你可知當日我把你煉成不死身,又為何讓你長成如此容貌?」
「弟子不知。」
「當年天地初開,我偶遇一人,那人神通廣大,自號『鴻鈞』,讓我心生敬佩。我便依照那鴻鈞的模樣,將你的成人之身仿照鴻鈞煉化。故此,你的樣子和那鴻鈞一樣無二。」老君侃侃而談:
「你在鏡中所見,並非你本人,便是那鴻鈞!因你二人樣貌無二,故此你未曾認出。」
李道真目瞪口呆:「道祖,我的樣貌是仿照鴻鈞煉成的?」
「不錯。」老君道:「當年你奉靈寶師弟之命,欲要下界尋求機緣,我知你是修行交合大法,便想賜你一個成人之身。思前想後,無法決定你之容貌,忽想起那鴻鈞,便依照鴻鈞的模樣賜你一個成人之身。」
李道真聽得恍恍惚惚,只是點頭,心中茫然自忖:「仿照鴻鈞?沒有我哪有鴻鈞?沒有鴻鈞哪有我?到底誰是我?我是誰?」
老君見李道真恍惚,便又問道:「鴻鈞可還說過什麼?」
李道真不敢再多言誆騙道祖,只道:「再無多說了。」
老君安然點點頭:「既如此,你和空蟬去吧。祭賽國東便是翠雲山,你的師妹小雲兒也在那裏,你可代我去看看她。」
李道真領旨,牽着空蟬玉手,二人離開兜率宮,行至九重天,來到銀河邊,二人坐在雲床上觀星,嬉笑不題。
再看兜率宮中,老君站在宮門,法眼向下界荊棘嶺望去,卻看不穿層層荊棘。
老君不住的搖頭:「荊棘嶺,該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