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均知若再不靜修驅寒,便要教寒冰真氣侵入肺腑丹田,危及性命,當下也不及顧正魔之防,就地尋了地方盤腿而坐,各運玄功妙法,將經脈里道道寒冰真氣逼出。約半個時辰,寒冰真氣漸除,經脈里的混沌真氣卻不見進展,仍然橫亘堵塞,想來非一時半會可以解決。
兩人雖為混沌真氣所擾,神識卻絲毫未損,隱約察覺遠處傳來陣陣元氣波動痕跡,顯是有追兵急趕而至。二人均是當世絕頂的人物,略一思量前後經過便知大概,十有八九是身上的混沌真氣招來的追兵。
二人分屬正魔兩派,卻都在圍剿暗算之列,當中處心積慮,環環相扣,當真算計良深。元始門與萬毒門暗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隱秘。只是現下敵眾我寡,彼逸己勞,不是逞勇爭競之時,兩人不約而同收功站起,岑商當先拱手說道:「岑某此次前來為找血侄女,她業已突圍,難防元始門再有後招。陳兄,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陳丹青左手虛按,說道:「岑兄且慢,小弟有一事相托。」語畢,也不等岑商答應,掏出一片玉璧,閉目靜神片刻,四周空氣中忽然充斥了鋒利凜凜劍意,須臾食指點出,以指代筆,在玉璧上刻劃雕抹,只寥寥幾筆畫完,卻像費盡陳丹青全力一般,四周空氣里的劍意也消散無蹤。
陳丹青拿着玉璧對岑商說道:「岑兄,你我相識多年,這回說不得又親上加親,此去煩請幫我將玉璧交於你的侄女婿,如他僥倖得保性命,叫他帶回門中。」這自然說的是戴和正,兩人均目睹戴和正和血緋煙關係密切,陳丹青有心調侃。
岑商聽言道他是臨終託付之意,卻見他目光灼灼生華,語氣謙沖淡然,已明陳丹青欲藉此困境突破境界。岑商不由肅然起敬,接過玉璧,說道:「陳兄真豪傑也,這次較量確是我輸了,這玉璧我會帶給那個小道士,陳兄保重。」陳丹青搖搖頭,又說道:「岑兄何作謬言,後會有期。」說罷,兩人分道揚鑣而去。
卻說戴和正這廂,靠着亂石,渾身一點勁力也無,渾身只覺一會灼熱炎炎欲焦,一會寒氣凜凜化冰,正是他自爆散功後的症狀。戴和正的《風雷刀法》外感風力以御之,內蘊雷霆而蓄之,修習時真氣周天運轉演化成雷霆真氣,又可吸納煉化天地間雷霆之力存于丹田竅穴。然此刻經脈盡斷,丹田已毀,殘餘的雷霆真氣不受經脈導引約束,無處存蓄,只在周身亂竄肆虐,刺激各大臟器要穴,摧毀生機,眼見戴和正面色漸漸灰敗,只怕熬不了幾刻。
血緋煙出身大派,見識自然不凡,自爆散功的機理症狀也知一二,如何能夠眼睜睜看着戴和正死去。血緋煙為戴和正餵下幾粒生筋續骨固本培元的保命丹藥,又內力浸透,欲要平復壓制道道遊走作亂的雷霆真氣,奈何雷霆真氣至陽至剛,分佈繁雜,奔走散亂。血緋煙試了片刻,幾乎徒勞無功,心下悲傷,將戴和正抱在懷裏,俏臉緊緊貼着,淚水洶湧,淒戚已極。
這時,血緋煙忽覺臉麵皮膚相接處一麻,一小股雷霆真氣傳導過來,護體真氣自發感應,將之震散。血緋煙修習的真氣乃陰屬之力,加之陰葵體質,與戴和正雷霆至陽之力,分屬陰陽兩極。戴和正體內的雷霆之力如脫韁之馬,自行其便,正好被血緋煙身上的陰屬真氣吸引過來,正是陰陽相吸的道理。血緋煙一怔之下,便知其理,心裏一喜,心知戴和正有一線生機。
血緋煙自思自想,猶豫了片刻,生死攸關之際,再顧不得男女之防,便將戴和正的衣衫除去,又將自己的衣衫脫下,兩人赤身相對,肌膚相親,全身緊緊貼在一起。雖說兩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實,也互表了心跡,但血緋煙始終是女孩子,此番舉動難免羞澀臉紅,渾身更是起了異樣的感覺。
不一會,血緋煙只覺得貼身陣陣發麻,正是那遊走肆虐的雷霆之力紛紛湧來,被護體真氣一一震散,約一刻鐘後,麻癢之感漸漸稀疏減少,再一刻鐘後便再無雷霆真氣。見狀,血緋煙向戴和正注入一道柔和真氣,在其全身運轉一遍,果無真氣作祟,方始放下心來。
戴和正沉疴已去,丹藥之力也有頗見奇效,意識從模糊中清醒過來,只見血緋煙全身緊緊貼着他,將頭別向一邊,雙眼緊閉,臉上浮着一層薄霞,無限嬌羞,惹人心生憐愛。戴和正看的痴了,血緋煙卻毫無察覺,正欲起身,轉過臉來,正好四目相對,呼吸可聞,不禁更加羞赧,聲如蚊吶,道:「我。。。我在為你治傷,你。。。你別亂動。」說完,就要起身去取衣服,卻被戴和正一把摟住,戴和正此刻半點真氣也無,重傷未愈,力量更不及凡夫俗子,血緋煙輕輕一掙,竟未能掙脫開,反而身軀扭動之下,激起戴和正本能欲望。
血緋煙感受到他身下產生的異狀,幾欲羞死,掙扎的更加無力,只把頭埋在戴和正懷裏,輕聲說道:「你別。。。你傷還沒好。」戴和正不等她說完,一低頭吻住櫻唇,血緋煙待要說話,哪裏說得出口,只變成「嗚嗚嗚」的聲音。血緋煙和戴和正初次肌膚相親,雙方俱意識迷糊,這次方才真切感受到那萌動陡發的愛慕嚮往,那相互交融的濃情蜜意,那莫可名狀的歡欣雀躍。一時間,風沙漫漫的戈壁荒漠竟被渲染的如春意盎然的江南水鄉一般。
直至拂曉,天上漸漸有了亮光,戴和正仍緊緊摟住血緋煙,血緋煙醒了過來,輕輕掐了下他,輕嗔薄怒道:「我,我好心好意給你治傷,你竟然,竟然恩將仇報。」戴和正聞言又把手探向她胸前,嚇得血緋煙大驚失色,低聲求饒道:「你別亂動了,你傷還沒好呢。」說罷,一縮一躲,掙脫了戴和正的大手,取來衣物遮在胸前身下,又把戴和正的衣服往他身上一拋,輕喝道:「轉過去。」見戴和正眼珠子還是緊緊盯着她,氣的一跺腳,轉到一塊大石頭後面。
戴和正也不敢將玩笑開過了,穿好衣服,站起身來,等在一旁。血緋煙穿戴整齊走出來看到戴和正,不由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戴和正咳了一聲,打破這尷尬氣氛,說道:「現下我們去哪?」血緋煙想了一會,也沒主意,兩人分屬正魔,無論去玄陽教還是煉血殿都不妥,猶豫了半晌,說道:「也不知道岑伯和那位玄陽教的前輩怎麼樣了。」
「過了這麼久,想必他們早已走了,這裏離邊境不遠了,咱們去邊境附近找個人多的地方打聽打聽吧。」戴和正說完,暗自行了行功,發現渾身再無半點真氣,試了幾次,都是一樣結果,不由得臉色暗淡下來。
他自爆時已經料到後果,可如今真實感受下,不免又增加惆悵失落之感,黯然說道:「你帶我上去看看方向。」血緋煙心思聰穎,覷得戴和正的心緒變化,有心安慰,說道:「消息哪能傳的那麼快,我從小就很少出門,這次正好就當遊山玩水,見識各地的風土人情,我小時候常聽岑伯說,沙漠裏的日出日落美得緊,不如你就陪我在這看幾天日出日落可好嗎?」
戴和正如何不知她安慰的意思,只是他素來剛強,不願教人瞧到他落寞的樣子,強自展顏說道:「如果你喜歡,一輩子陪你看日出日落又何妨?」他原本一心向武,四海為家,如今失去目標,正也不知所往,這幾日和血緋煙在一起,歷險經難,心中依戀難捨,這番話倒也不是虛言,從他這粗獷漢子的口中說來,更令人覺得發自肺腑的真誠。
血緋煙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情話,雖然明知道他故作輕鬆,卻說的正中心意,心裏不勝甜蜜歡喜,臉上卻不假流露,咬了咬嘴唇,說道:「沒瞧出你這木頭魚也會花言巧語。」說完臉上也繃不住笑意,抿嘴笑了起來,真如初晨里含苞欲放的嬌花,看得戴和正心下的鬱悶之情一掃而光。
血緋煙說完,便將戴和正一攜,飛上近處一座石丘之巔,依偎相靠而坐。太陽已經在地平線探出個頭,紅色的光芒被沙漠裏蒸騰的氣流搖曳扭曲,把天地間輝映得像一塊寶光流轉的紅色透明水晶,令人讚美稱奇。戴和正微微側頭,看着霞光里的血緋煙,像披了一層紅色薄紗,如塵世間出嫁的新娘,不禁夸道:「好美的新娘子。」
血緋煙聞言,心裏說不盡的受用,嘴裏卻說道:「哼,想得美,你這老牛還想吃嫩草麼?」雖然修道之人容顏衰老緩慢,但戴和正本有三十餘歲,多年混跡邊境,風催霜染,又不修邊幅,看起來確實如世俗中三十餘歲的漢子一般。血緋煙說完看着戴和正的模樣,自己就先笑了起來,倏而又想到一事,斂了笑聲,醋意騰起,問道:「你和那個秦琴青梅竹馬的,她對你可是明送秋波啊,你這老牛對她就沒有日久生情嗎?」
戴和正聞言一愕,他如何不知秦琴的情意,只是往日他醉心武學,斬殺魔族,心無旁暇,只當做師兄妹的情誼對待,不想卻讓血緋煙打翻醋罈子,訕訕說道:「我們小時候在一起練武,只是普通的師兄妹,往日我一心修煉,無一點男女之想。現在我更不會對其他女子有什麼非分之想了。」
血緋煙細細想了一遍,戴和正確是對秦琴沒有男女之情,然而還是放心不下,說道:「那好,我就是你的新娘子,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定教你,教你。。。」她本想說些發狠的話,卻發現心裏無論如何也不想戴和正遭受什麼損害折磨,一句話便說不下來。
「就叫我天打雷劈好了。」戴和正接過話來說道。
「這不成,這太便宜你了,我想好了再告訴你。」血緋煙被醋意騰起的怒火消去,心裏便覺得歉然,戴和正重傷未愈,自己卻和他撒潑,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又牽住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頭頸倚向他,看着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