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銅爐 第三十四章:故生憂,故生怖(上)

    那是一支箭!

    「還有敵人偷襲!」秦蘇心中剛轉過這個念頭,那支長箭便擦着胡不為的頭皮射入江中了,竟然激起碗大的水花,可知射者勁力之強!

    「胡大哥,快躲!」

    胡不為頭皮發涼,慌忙回頭,烈日照耀之下,看見三條閃電般的亮物銜尾接着向這邊急射,銳聲刺耳。這箭被強弓勾發,速度何其之快!他心中還來不及思考,便聽「嚓!」的一聲響,接着右胸一痛,鮮血標出,劃成一道弧線向前灑落。

    鋒利的箭鏃從他鎖骨之下穿過去了,刺透胸腔從後面冒了出來,箭身盡沒,胸前只剩下半截尾羽。這衝擊的力道強大之極,胡不為當時便被利箭帶得離地後翻,越過他剛才造的土筍之牆,重重墜入河中。

    「撲通!」混濁的黃水裏面,又多了一抹血色。

    「胡大哥!」秦蘇絕望的叫喊,撲身而去。

    「嗤!」「嗤!」落空的兩支箭射進江水。然而半空中亮點頻閃,那偷襲之人還在瘋狂射箭,一時箭飛如蝗。秦蘇也不知從哪生出來的氣力,胸中靈氣突沸,雙掌一錯,便在面前張出了一面護盾,什麼也不顧了,哭叫着向胡不為划去。

    「嗤嗤嗤嗤嗤!」箭支象雨點一般落下,身前身後,全都激起巨大的浪花,秦蘇的氣盾之上也中了幾支,她手掌上感覺到了強烈的震盪。這射箭之人武力高強,必非凡人,卻為何要對自己三人下手?而且下手毫不容情,是什麼生死大仇麼?秦蘇想不明白,她看見胡不為的身子就在前方浮了上來,也不能再繼續思考了,側身急沖,揮罩護定他,然後單手從下方將他托住。

    一枚金屬箭鏃反射陽光,在眼前驟然一亮,「啪!」的正中護壁,空氣凝成的堅壁煥然搖動。

    「胡大哥!你怎麼樣?!」

    胡不為還沒死,聽見叫喊,他微微睜開眼睛。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他勉力抬起左手,要摸向懷中,可是受傷之後,力氣也消耗殆盡了。手臂剛放到腹上便已動彈不得。秦蘇順着他的動作看去,見他胸口一大片衣物已經染成紅色。

    他流了好多血!

    胡大哥身子還沒復原,又流下這麼多血,這可怎麼辦?秦蘇憂急之下,又忍不住哭泣出聲。

    「炭……炭兒……符……」胡不為嘴唇囁嚅,輕輕吐出幾個字。

    定神符!還有小胡炭!秦蘇當即被點醒。現下哭泣有什麼用,小胡炭還在岸上,該儘快救下他,然後給胡大哥服藥療傷才是正理!她張眼向岸上望去,見小胡炭正坐在一壁石岩下哭泣,利箭從頂上飛過,倒傷不着他。一時略微放下心,向小娃娃叫喊道:「炭兒!坐在那裏別動!姑姑就過來!」她單手翻開胡不為衣裳,掀開包裹,抽出了定神符。這些符咒是胡不為離開賀家莊時繪製的,當時留下十五張,懷裏還剩八張。

    「啪!啪!」又是接連兩支箭擊中護壁,秦蘇手掌有些酸麻了。她憤怒的抬頭向上望去,要看看偷襲的人究竟躲在哪裏,未料想,便在此時,眼前忽然一暗,頂上熾烈的陽光被遮住了,一團巨大的黑影從她頭頂上方飛掠過去。

    那物是個巨大圓形,便象一個加大加厚的盾牌一般,飛速盤旋着衝上天空。

    螃蟹!

    秦蘇幾乎要叫喊出來了。她看清了那兩支紅黃間雜的奇怪大鰲。是范前輩回來了!

    那隻碩大的螃蟹被范同酉奮力擲出,舞得如同轉輪盤,直向岸上的高崖撞去。便是隔有數丈距離,秦蘇仍能聽到螃蟹破風時沉悶的聲響。

    崖上生着幾棵檞樹,枝葉茂密,那刺客便是藏在樹上攻擊的。眼見着螃蟹撞來,那射箭之人不得不停了手。秦蘇看見一條淡青色的人影從樹葉間落下,迅速跑到崖後去了。隨即,只「嘭!」的一聲震響,地面微微抖動,三棵挨在一起的樹木被螃蟹撞中,喀喇喇攔腰而斷,可憐的螃蟹也堅殼頓開,蟹黃紛飛。

    這次范同酉長了記性,不再追擊敵人了。他游近秦蘇,問:「胡兄弟怎麼樣?傷得重麼?」

    「他中箭了,流了好多血……我要給他灌符水。」秦蘇含着淚說。

    兩人托着胡不為上了岸,那三名官差懼怕他們法術厲害,忙不迭跑遠去了,站在遠處只探頭探腦監視。秦蘇也不理會,左近找不着舀水之物,便在石岩上劈下碗大一塊,催勁挖空,做成容器,到江邊找略微乾淨之處,舀水投符餵給胡不為。

    定神符效驗如舊,一劑下去,不多時胡不為的傷口便止了血。范同酉將箭拔了,看他傷處皮肉漸動,新鮮肉芽涌生融合,不由得大吃了一驚。他可萬萬沒有想到,胡不為竟然還有這一手高妙醫術。

    兩人在左近找一處平坦地面讓胡不為躺下,助他推血回氣。那射箭之人準頭極佳,隔着如此距離,箭支只在胡不為身前身後射落,岸上半支也沒有。

    看看胡不為傷勢漸定,氣息慢慢轉勻了,范同酉便拉過秦蘇,到一旁問她:「秦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仇家?跟你有生死之仇的,一個男子。」

    秦蘇怔了一下,道:「沒有啊?我哪有什麼仇家。」

    「真沒有麼?你不用瞞我,你跟胡兄弟……不日將成夫妻,我把你當成弟媳婦,有什麼事我也站在你這一邊的。」

    秦蘇臉上一紅,卻仍舊搖搖頭,態度甚是堅決。

    「是麼?」范同酉皺起眉頭,道:「如此便奇怪了……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曾經得罪過什麼人,一個年輕男子……剛才那些人的目標就是你,他們說是受了一個年輕男子之託,要把你殺掉。」

    「啊!?殺我?」秦蘇吃了一驚,手中的石碗也掉了下來。這個消息實在太突然了,秦蘇下山才只一年多,也沒遇見過什麼江湖人物,怎麼突然冒出一個定要取她性命的仇家了?她腦中快速搜索,卻怎麼也找不着這樣一個敵人。她從沒得罪過誰,何來仇家?啊!不對……她是得罪過一人,難道是宗奇?可是自己三人來到光州行蹤隱秘,他又怎會得知?

    可是,若不是宗奇,會是誰呢?難道是賀公子……

    她這邊思索未定,范同酉卻等不及她了,忽然長身而起,連聲催促:「先別想了,咱們快走,官府來人了!」

    碼頭方向傳來的嘈雜的人聲。范同酉看見岩石間跳躍着幾個黑衣捕快,正向這邊飛快跑來。

    奇案司作為朝廷收束江湖門派的職司部門,內中高手自然不少,如若不然,豈能約束得住天下群豪?范同酉雖然向來自負絕藝傍身,但對這些為朝廷辦事的公差,卻也頗為忌憚。

    「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此刻沒有船了。三人只得順着河岸往下游跑,只盼半途中遇見船隻,搶了好下江。

    官差們的呼喝聲越來越近,岸邊草木漸盛,越來越荒涼,卻仍舊看不到有船隻。范同酉心中焦急,此時距離太短,他沒時間去布下陣法,更何況平野廣袤,通路盡多,這時陣法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江上潮風突然就湧起來了,微腥的河水氣息,聞在鼻中如同血氣。這腥氣之中,隱約還有不知名死屍的腐味。范同酉忽然想起施足孝來,一時心中大恨,「都是這該死的老東西壞事!」他在心中怒罵,「若不是這老東西出手阻撓,我們怎會走水路到光州?不走水路到光州,又怎會陷進如此苦境之中!」

    前方是個蘆葦盪,深而且密。因冬時臨近,茂密的草葉都失卻水分變成枯黃了。一大片看去,莽莽蒼蒼,直如萬里黃沙之地。風吹處,沙沙碎響,黃葉起伏,真如沙海上丘脊蜿蜒一般。


    若只是形似卻還罷了,可這蘆葦地里,真的和沙漠中一樣難以行走。上面一派煙乾燥色,地面卻積着許多水,大大小小的水窪東一個西一個布着,還有許多結成瘤球的蘆根,蛇蟲隨處可見。泥土鬆軟之極,踩在上面,黑泥很快就陷沒過足踝。兩人拖着湖炭,架起胡不為深一腳淺一腳跑着,小半天了才跑出四里多路,范同酉恨得只想撲回頭去殺人。

    只是這地面對捕快來說也一樣難行,又有遮天茂葉蔽住視野,他們在裏面也不好追蹤人。

    「前面的逃犯快停下!拒捕逃逸,我們下手可再不容情了!」聽得刷刷摩擦草葉的聲息不斷,追來的捕快至少也有數十人。

    「聖手小青龍!你把鐵令交還回來,我們便既往不咎!你逃不掉的,現在天下城鎮都貼滿了緝捕告示,你走到哪裏都無法藏身!」

    後面說話這人聲音沉厚,威嚴自生,顯然功力極深。

    「你何苦為這本不屬於你的東西而與朝廷為敵?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只想要回刑兵鐵令,只要你交出來,我們就放過你。若不然,你逃到天涯海角,終須也落在我們手裏。」

    胡不為此時已略微清醒了,聽見說話,便有些心動,他看了一眼滿面怒色的范同酉,道:「范老哥,他們是來搶刑兵鐵令的……我們還給……他們吧……這東西本就不是我的……」

    「你真信他說的話了?!」范同酉驚異的問,一劈掌把面前大叢草葉掃蕩成空地,飛步跨過去。「官字兩張口,是黑是白隨時顛倒,那也能信的!現在鐵令在你手上,他們投鼠忌器才跟你商量,若是交還回去,只怕立時便有殺身之禍了。更何況,現在追咱們的人可不止官府一方,還有別的人馬想要取你和秦姑娘的性命呢,有鐵令在手上,多少還有一條保命之技。」

    胡不為不作聲了,片刻,才問道:「那怎麼辦?這麼跑下去,遲早……會被他們捉住。」

    「別擔心。」范同酉說,「想要捉住我們,可也沒那麼容易。現在追兵太分散,不好找路,等我把他們都聚到一塊了,我給你們塑魄,大家一起衝出去。」頓了一頓,又道:「他說的什麼緝捕告示,你也別放在心上,這東西要是有用,天下的壞人早該死淨死絕了。」

    「姓胡的,姓范的!你們還不停下麼?!這可是自尋死路!」那捕快良久聽不到回話,真的惱了,話中已經帶着殺氣。片刻後仍舊聽不見回答,怒氣勃發,便喝令:「朴愈!你們把行軍符都用上!到前邊堵截!」

    「是!張大人!」

    范同酉心中一驚,這些人有備而來,竟然帶着行軍符,這可有些麻煩了。他尋思着,和秦蘇一左一右架着胡不為跳過一大汪水坑。聽見後面混亂的唱咒念訣,接着,破風聲急,草木倒伏之聲大作,六七個捕快果然加快了追擊速度。只是這些人似乎還有什麼顧忌,不敢過度逼近,只分成幾線,從左右追上,夾着三人並行。

    范同酉還不知道這正是『聖手小青龍』五字的功勞,胡不為當日在陽城飯莊召喚青龍白虎護身的英雄往事,早就傳遍了江湖。他隻身一人與羅門教十餘高手斗得旗鼓相當,被萬千巨蝠和十餘只雷火蜘蛛圍攻而毫髮不損,這份功力,足以傲視當代。一干捕快雖聽過陳知府描述,年前在西京牢裏胡不為如何如何狼狽萬狀,幾瀕死亡,可是趨吉避禍正是人的天性,在未能確知胡不為真實本領如何的情況之下,人人愛惜性命,誰也不敢拿自己的生死來驗證一下兩方傳言哪個才是真實。

    范同酉將功力提到十成,腳力加速,卻仍舊跑不過用了行軍符的捕快七人,眼見己方三人被左右包抄,已陷進網魚之局,不由得暗中焦急。事情的態勢並沒有如他設想的那樣發展,他原本想要並敵一處後再施術脫身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

    「不行!再不當機立斷,讓他們在前面把去路攔住,就跑不出去了!」范同酉心想,躍上一塊淺丘,見前方空出一大塊平地,視線略微開闊,便抬頭前望,要看看前方路線該怎樣安排。哪知這一望不要緊,看見前面一重白色,當時只震得老酒鬼心中叫苦,頓足停在當地。

    密密的蘆葦有一人多高,覆如金蓋,原本看不見前後六七丈外的情形。然而范同酉三人站立的這塊平丘地形特異,前方是鄰近篾匠收割蘆葦後留出的空地,三人鑽出來後,便看見了遠方的天空。

    前方,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布起了漫天的白煙。

    「有人放火!」范同酉的這一聲喊,聲音都變了。近岸江風回吹,他已經聞到了風裏草木燒焦的味道。

    胡不為和秦蘇齊向前看。前方不足百丈處,騰騰白煙展如幢幕,直接雲天,視野所見之處,儘是高高舔起的橘紅色的火舌,數不清的黑色飛灰密甚蝗群,被熱風翻卷着旋上天空,再向四野撲落。

    此時秋高天燥,枯葉易燃,四周更是十里蘆葦盪,再沒有比此時此地放火更合適的了。

    「糟了!這下可怎麼辦?!」秦蘇和胡不為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面上驚慌神色。范同酉和秦蘇都沒有避火之法,胡不為更不用說,當着這一片兇猛火海,卻該怎樣渡過去?而捕快們頃刻就來,看來,瓮中捉鱉之事快要成為定局了。

    三個人在心中叫苦不迭。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又碰上了絕境。

    聽見後面腳步聲隱約可聞,范同酉終於定下了決心,沉聲道:「沒法子了,我現在給你們塑魄!」他從肩上拿下胡不為的手臂,交待計劃:「咱們從左邊強行突圍!塑完魄後,直線跑就行了,他們動手也不要還手,我們千萬不要分散!」說完,也容不得胡不為反對,五指虛拿,一下按在他前胸膻中穴位置。

    「形化三通,百鬼藏容,召令精魄合入此身!疾!」

    「啪!」的一聲響,封魄瓶碎了,老酒鬼的五指間閃起光芒。

    胡不為驀感一股巨力從范同酉掌心壓入前胸,充沛無法抵禦。這力道似乎在他前胸找到了可入之孔,倏忽間全鑽進去了,頃刻化成萬千條細小蚯蚓,飛快爬向四肢百骸。然後,身子立起反應,面頰,胸腹,後背,整片整片的肌膚開始麻癢,肉眼便可看見到多蒼褐色的羽毛從毛孔中鑽擠出來,漸次舒展貼伏,厚厚的覆成一片。胡不為駭然欲呼,然而他的叫聲還沒出口,又看見自己的嘴唇慢慢變硬,彎成尖勾向前面突了出來。

    「范老哥,這是……這是……」話沒說完,背後兩邊肩胛骨一陣驟然劇痛,刺得胡不為直要眩暈過去,這疼痛伴着熱漲,似乎一塊炙熱的烙鐵突然燙上去一般,胡不為忍不住彎下腰來,「啊!疼!疼!」

    「撲!」的一聲,滿身熱氣盡從肩胛骨中貫通出來,疼痛消失了。兩片巨大的東西從骨肉里平白生長,向兩側伸展開,胡不為全身大汗淋漓,用眼角餘光瞥去,看見了兩片三角狀之物。

    這是……翅膀?胡不為疑惑的抖了一抖,「刷!」的一下,巨大的褐色羽翼向兩側伸展開去,長逾兩丈,巴掌大的粗硬翎羽盡數舒張。撲動一下,頓覺全身說不出的輕盈。

    胡不為奮力的一拍翅膀,烈風頓卷,枯草飛揚,他趁着這風勢一衝直上天空,竟然有六七丈高。胡不為又驚又喜,凌空立着,胸中暢快已極,但覺身上有使不完的精力。而背後那兩隻翅膀,便如一降生來就生長在那裏一般,拍打收折,盡隨心意。

    「哈哈哈!太妙了!」胡不為歡喜極了。遇着這樣前所未見的新奇之事,他一時便忘記了眼前困境。呼嘯一聲,振翅向高空飛去。兩旁烈風鼓盪,片片浮雲便似飄在眼前一般,御風而行,踏雲掠飛,想不到他在有生之年竟然也體驗到了這樣的通神之技。

    俯身下看,廣闊的草野登時盡收眼底。蒼黃的一大片盪子,間雜着深深淺淺的綠色。若在往時,這一幅景致最悅人目。然而此時草圍子裏憑空燒起了一長條火焰,焰苗燒過之處,只剩下焦黑的土地,冒着裊裊白煙,此景此境,觸目只有淒涼。

    那一線紅龍般的火牆正趁着風勢瘋狂吞噬草地,烈焰沖天,便在十餘丈的高空之上仍能聽到嗶剝的燃燒聲響。火線外百丈遠處,高高矮矮站着二十餘人,服色各異,他們想必就是放火的敵人,胡不為壓下低空,凝目眺望,想要看看這些究竟是什麼人,如此處心積慮要跟他們為難。未曾想,才察看不過片刻,那群人也透過煙幕發現了他的蹤跡,人群里發出混亂的叫喊,四散分開,幾個人肩頭上突然飛出四片扁長黑影,飛速翻動着,極快地向他這邊迫近過來。

    鷹!那是老鷹!

    這群人里竟然還有四五個豢鷹師!當真該死!

    胡不為嚇出了一身冷汗,看見幾頭大鷹瞪着金黃兇惡的眼睛撲殺過來,慌得一顆心直要跳出腔口,忙不迭的掉頭,折起翅膀,直向地面上的秦蘇和范同酉急墜下去。他見識過豢養師的手段,如何不知這些老鷹的可怕?讓它們纏上,那可是九死一生的險境!

    空中冷氣如刀,這一番急落,但覺頰邊眼角如被細針刺入一般。但胡不為此刻已顧不上了,這些老鷹是趁風迅物,向以閃電之速搏殺野獸,只這片刻間已飛過數十丈距離,若他還慢條斯理悠閒滑翔,人家可不等他!

    呼呼風響,騙子便如秤砣般掉下地面,倉促間又急急忙忙施展蟻甲護身咒,一層綿密的黑色護甲圍住了全身。這是防身保命的法術,騙子是決不會忘記使用的。眼見着離草葉還有三五丈距離,胡不為心中暗喜。只想:「只要我落到蘆葦叢里,腳踏實地,又何必怕你們這些扁毛畜牲?再敢來時,看我用火術伺候!」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攻擊卻來了!

    「砰!」的一響,腦顱中仿佛爆開了一個東西。

    胡不為猛吃了一驚,還未反應過來,胸腹倏然間就變得空蕩蕩的,似乎所有的心肝腸肺一瞬間被人挖淨了,整個人只剩下一具軀殼。胡不為呼吸頓止,感覺一股驚懼之意奔騰如潮,擋也擋不住,從小腹下不間斷噴湧上來,瞬間就卷沒了他的整個身軀。

    「啊!啊!」昏亂之際,他只能發出含混的叫喊,腦筋已經不聽使喚了,理智好像被一隻無形之手死死捏住,他無法思考,只感覺不知名的疼痛從神魂深處傳來。而胸中,恐慌翻成怒海,衝擊入意識之中,這頃刻間把他所有的感知盡數淹沒。

    「這是……學巫……者的……伏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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