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兩道人影奔行在夕陽映照下的礁石沙灘上,身後留下兩道晃動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阿良,加快速度,臨出門的時候我發現一個攝像頭轉動了一下,我們這次行動可能被人察覺了。」
甄玉芬雙手持手槍斜指沙灘,微彎着腰,側着身體交叉步前進,戒備後方的同時看了一眼吃力的阿良催促。
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總感覺要出事。
仔細觀察會發現沙灘上有三道影子,那道不顯眼的人與影子與前方奔行的人影暗合在一起。
「芬姐,對不起,是我大意了。」
雙手加大力度夾緊了毒團頭子,王良費力的向碼頭奔行。
他有種撞牆的感覺,竟然被人留了一手監視着,一定是沒有聯網的單線專人監控設備。
氣喘吁吁的回頭看了一眼,芬姐一頭齊腰的烏髮飄飄,迷彩服下的嬌軀是那麼的完美,沐浴夕韻像佛光中鍍金的天使,若是因這次失誤害死了芬姐他覺得自己就是劊子手。
「你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甄玉芬展顏一笑,溫婉的安慰了他一句,心裏反而輕鬆了很多,那麼多坎都闖過來了不在乎多一次。
上級一再強調半年內完成任務,阿良僅用了七十五天的時間就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世上沒有人比阿良做得更好。
何況阿良已經悄然無聲的把所有毒團的罪證,以及相關人員的資料傳給了上級,這個時候各地警方應該都在抓人。
活捉引渡毒團頭子回國,只是為了彰顯祖國特警對犯罪分子的打擊態度,犯法者雖遠必抓,無所遁形。
阿良身為毒團中的一員,自己把他爭取過來,他的心理壓力太大了,甄玉芬為他擔心,自身也在擔憂着。
瞅着五百米外的碼頭,甄玉芬為了給他減緩壓力說着平日裏開心的小笑話,卻不知越是這樣越發增加了他的心理壓力,若是看見他的面色一定會閉口不言,只不過在給他減壓的同時也在自我減壓。
「咻咻咻」
散亂的子彈從周邊飛過,不少子彈鑽入沙灘上爆開一蓬蓬沙塵。
「噠噠噠」
衝鋒鎗發射出子彈的槍聲這才傳入耳膜。
子彈大約是從五百米之外打過來的。
毒團的爪牙終於追上來了。
那些人沒有一個善茬,每個人的手上沾染着上千人的鮮血。
阿良是對的,幸好他堅持提前抹殺了那些狙擊手,不然的話……甄玉芬不經意間打了一個寒顫。
眼瞅着距離臨時搭建的隱蔽碼頭還有兩百米,卻是那麼那麼的遙遠。
世界田徑賽上的冠軍都是特麼的軟腳蝦,這句話是毒團殺手必須用實際行動去證明,否則死,這個時候卻變成王良的魔怔。
「啊……」
王良發起了瘋魔式的衝刺。
「呀」
甄玉芬差點驚掉了下巴,見他扛着毒團頭子衝鋒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臉上展露出一抹驕傲的笑容。
「沙沙」
二人竭盡全力奔行着,在夕韻映照的沙灘上留下兩深兩淺四溜凌亂的腳印。
「嘭嘭嘭」
子彈在沙灘上炒豆子。
夕韻下盪起一陣陣金沙隨風飄揚,伴隨子彈穿梭在空氣中,金沙扭曲的蕩漾着。
追兵輕裝上陣,比起二人負重撤離快了一個檔次。
一股無形的壓力在二人心神中膨脹。
雙腿像灌了鉛,更像是拖着兩座山顯得無比的沉重,王良緊要牙關苦撐着。
「簌簌」
汗水雨點般的濺落在沙灘上。
近了,馬上就到了,他瞅着碼頭顫悸着身體安慰自己。
十米…還有十米…
「阿良,再加把勁,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甄玉芬擋在他身後鼓勁。
「嘭嘭嘭」
子彈在身邊爆炸得更加密集。
五米…還有五米…
「啊」
王良嘶吼一聲,拼盡全力奔向臨時碼頭。
「踏踏」
雙腳臨近碼頭邊沿,他雙手協力藉助身體前沖的慣性甩出了手中的包袱。
「嘭」
毒團頭子摔在快艇艙內,快艇在海面上壓出一圈不規則的浪濤。
「芬姐,按下起爆裝置,解開纜繩登船,快!」
王良在騰身飛越中喊道,雙腳踩踏在毒團頭子的腿上話才說完。
這一刻,他只覺得心臟幾乎伴隨話語衝出了口腔,來不及喘上一口氣平復起伏不定的心神,雙腿顫悸,身體趔趄着撲向駕駛艙打火。
「轟,轟隆隆……」
兩百米外的沙灘上炸起沖天般的沙浪。
甄玉芬鬆開雙手中的手壓起爆裝置,起身解開纜繩藉機趴在半人多高的礁石上窺視了一眼後方,在感嘆阿良心思縝密的同時發覺幾道人影衝出了沙浪,其中兩個人的肩上扛着40火。
「嘟,嘟嘟……」
阿良發動了快艇,她不敢耽擱時間,麻溜的攜帶纜繩跳入快艇艙內。
「轟」
礁石東面炸起一陣砂石飛濺。
「嘭嘭,嘩啦啦」
一部分石子鑽入海水中濺起一陣海水雨幕,子彈在雨幕中穿梭着。
王良雙手把舵駕馭快艇從波多黎各離港,在海面上留下一道弧形巷道向邁阿密飛馳,匆忙間側回頭看了一眼後方。
「咻咻咻」
子彈在快艇周邊飛梭。
「轟轟」
炮彈炸得海浪翻湧,海水水柱淹沒了快艇。
「芬姐別發楞了,綁縛繩索穩定身形,把持輪轉重機槍戒備。」
王良焦慮的大聲說道。
阿良一臉凝重,真正的危機還沒有降臨,自己竟然在無意中給他增加了心理壓力?
毒團頭子的雙腿估計被他踩骨折了,他恨透了這個罪惡昭彰的女人,這該死的女人落到如今的下場也沒有半絲悔恨的意思,仇視的雙目中流露出怨毒的光芒,像刀子。
甄玉芬懷着心思,雙手麻溜的把纜繩套在快艇兩側的船舷上,完成後背靠纜繩中段,左手從後面繞過纜繩把纜繩挽在肘彎處套了一圈,配合快艇兩側的船舷與雙腳形成穩固的態勢,不至於被快艇急轉彎時甩出船艙。
時間飛逝,快艇飛馳在夕韻餘暉的海面上,顛簸得厲害。
「咔嚓,轟隆隆」
天空中飄散的陰雲驟然間翻湧聚會,雷電撕裂雲層如織網般的閃亮着。
「咻」
一枚飛毛腿熱能追蹤彈尾追襲來。
「阿良,轉向百慕達,但願不要撞上詭異事件!」
甄玉芬呼吸急促的喊道。
雙手把持重機槍,她在心中念叨着讓飛毛腿飛一會兒,近點,再近一點就開槍打碎它。
關於百慕達三角洲的詭異事件太多了,不過快艇一旦鑽入朦朧的煙雨中,追擊而來的敵人也無能為力,算是一場人生豪賭,二人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嘟嘟,嘩啦啦」
王良沒有猶豫,雙手把舵向右一轉,駕馭快艇向雷雨中心飛馳。
「咻」
飛毛腿弧線式轉向追擊,死咬不放,距離是越拉越近。
雨下得也越來越大了。
「噠噠噠」
甄玉芬把持重機槍扣動扳機開火。
可是在劇烈顛簸的快艇中攔截飛毛腿就是中彩票特等獎的概率,子彈全打了空氣,但她任然在遍體律動中努力着。
「嘩嘩」
王良駕馭快艇衝鋒在雨幕中。
速度達到了快艇的極致,他卻在焦慮中嫌棄速度太慢。
雨水撞擊在擋風玻璃上漸漸失去了視覺效果。
沒有了視線他也懶得看了,死亡陰影籠罩在身心,真心擔憂再也見不到芬姐的容顏回頭觀看。
「轟」
飛毛腿被重機槍子彈擊爆了,距離快艇不足三十米。
「噝噝」
王良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芬姐打爆了飛毛腿?這是真的嗎?
冥冥之中,一股幸福的愉悅感充斥在身心之中。
他覺得此刻的芬姐在夕韻餘暉與閃電光芒映照下的顛簸背影是最美的,暗自下定決心只要這次可以順利的回國,一定要向芬姐求婚……
「咻」
第二枚飛毛腿在他的雙眸中逐漸放大,他的思路愕然中斷,凝固,驚駭了,芬姐根本來不及換下已打光的子彈彈鏈,貌似快艇也不動了?
「轟」
飛毛腿命中了快艇尾端瞬間爆炸。
巨大的聲浪合着海水碾壓過來。
「阿良,好好活下……」
甄玉芬鬆開纜繩的身體儘量展開着,臉上帶着一份震驚與一抹真摯的希冀笑容撲向王良。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跳海逃生的?
王良剛生出不敢置信的念頭就被芳姐撲倒在船艙中,沐浴她的血液,烙印下她顫悸着的笑臉模樣被海水淹沒。
這一刻,芬姐的正義形象與音容笑貌如電影速放般綻放在他的腦海中。
沒有人理解芬姐對特警執法的熱愛程度,她說作奸犯科的人就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讓千萬個家庭快樂的生活在和諧的氛圍中,是使命職責與榮耀,也是她實現人生價值觀的理念夢想。
追夢的人從來都不會彷徨,因為有夢而過得無比充實,努力去實現夢想的同時也在享受生活,所以是快樂的。
人總在即將勝利與成功的時刻幻想與親人分享成就感,與戀人相擁慶祝做愛做的事,在滿足虛榮心的同時展望未來,是那麼的美好,幸福,充滿了陽光。
意志與理想並存,只要你堅持下去就會實現,至少努力過這一生都不會後悔,比那些爭名奪利的人強了不知多少倍,擁夢的人無悔今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類人。
因為這一類人活得真實,一步一個腳印清晰的烙印在靈魂思維上,不至於在人生暮年沒有回憶的念想,所以比那些活在虛幻中算計別人的人過得充實,幸福。
當這一切被炮彈炸碎,被戀人捨命相護的時候,他才知道心有多麼多麼的疼。
芬姐,你不要離開我好嗎,不要離開,自己想見光,想過正常人的生活,自己真的想見光……
「咔嚓」
頭頂碎裂,記憶內綻放的畫面變得飄零無序。
靈魂意識開始燃燒,思維逐漸模糊。
芬姐會和自己一起上天堂嗎?王良的意識由此而斷。
一萬年,也許是下一瞬間。
「啊」
王良慘呼着甦醒過來。
雙眼費力的睜開了一絲眼縫,看見熾烈的火光中人影幢幢。
這是哪裏?他腦海里的記憶與思緒翻江倒海的鬧騰着,疼痛得齜牙咧嘴。
「小賤種,我家的祖傳寶珠你也敢吞入腹中,本將軍要剖開你的肚腸。」
黃良手持一把閃着火光與寒光交相輝映的彎刀,在緩步逼近中慢慢的向上揚起。
怎麼回事?王良渾噩的思維絞痛着,一段記憶在疼痛中復甦。
黃良是華熠帝國黃氏家族未來的接班人,重點培養對象,取名良字寓意成為家族的頂樑柱,帝國中的一名良將。
自己姓王名良與他的名姓諧音,成為他記恨欺凌的藉口,暗中指派下人迫害過無數次。
養父養母相繼被他害死了,而自己的名姓據養母所說是生母口中日夜念叨的王朗簡化而來。
親生母親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每每詢問養母隻字不提,養母慘死後也斷了尋找生母的線索。
自那時起就流落街頭,結交了一幫難兄難弟,專門與權貴奸詐之人對着幹,走上了復仇尋母之路。
半年前化妝混入黃家武館,化名黃易,探查出黃琦的實名叫做胡祥,他以黃良堂兄的身份暗中覬覦黃家武館。
具體目的不明,他被自己離間後夥同一幫人圍攻焚燒黃家別院。
原本為了復仇而借刀殺人的計劃進展得很順利,沒想到被胡祥給出賣了,他的目的是轉移黃良的仇恨視線,從而便於他謀奪什麼東西。
此刻才知道,這與自己同名同姓的身體在前一刻被人打昏了,只因吞下了他們殊死搶奪的一枚寶珠。
身體好像是被寶珠突兀的命中了,混戰中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殺了他,是他害死了姑姑,你把他千刀萬剮了。」
蘇蘭玫憤怒的指着他嬌吼,一臉淚痕。
芬姐,是芬姐在說話?
王良驚喜的側頭觀看,看見一位與芬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無論是容貌還是身段都一樣,唯獨缺乏芬姐那股子正氣,變成了反面人物。
她叫蘇蘭玫,華熠帝國蘇氏家族商貿集團總裁蘇啟明的掌上明珠,富可敵國,妥妥的小富婆。
豈有此理,芬姐的正義形象豈能被她玷污?
「小賤種,你去死吧!」
黃良咬牙切齒的咒罵着,揮刀劈砍。
彎刀距離身體不足三十公分,身體中卻沒有幾絲力量,死亡近在咫尺。
「白痴,下作的奴隸才會任憑女人擺佈。」
王良急中生智的鄙視了一句,逆境備戰。
冥冥之中,他的心中生出一份責任感,維護芬姐的聲譽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