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寫個三千兩,誰知陳奕開口大聲說:「湖州巡撫金平大人捐贈白銀三萬兩。」
一旁的朝歌驚訝地合不容嘴,對陳奕的手段也有了一個重新認識。
金平倒吸一口,但看到阿森,微微出鞘的劍,咬着牙寫,下了「白銀三萬兩。」他的心簡直在流血。
周圍的各位商人也倒吸了一口氣,敢情這事來真的,他們心裏的那點小算盤,又得重新打算。
陳奕滿意地拿起薄子看了看,笑着說:「金大人果然好手筆,你們可都要向金大人學習。金大人做為巡撫尚且能夠拿出五萬兩銀子,你們是湖州的富商出手肯定闊綽。」他把薄子放下,一臉你們看着辦的表情。
那林老闆還算慷慨,第一個拿起筆,寫上,「湖州商人林氏捐贈白銀十萬兩。」
其他人還在躊躇,看來真的不捐這錢是不可以了,但是捐多少呢,這可是一個問題。
方凱裝作一臉為難,「殿下也知我們湖州乾旱,所以今年收成不好,桑葉產量不高,絲綢的產量也不高,因而銷量不好。您這一下讓我們拿出這麼多,還真有些為難。」
眾人附和,皺着眉說:「是啊,殿下,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真拿不出這麼多錢。」
陳奕立即沉下臉,酒杯重重地放置在桌上,響聲極大,水濺滿桌,眾人立即閉上了嘴。
陳奕冷眼看着他們,「你們是要本王像處置李家那樣處置你們嗎?你們都有哪些不見得的勾當別以為本王不知!對了金大人,你還忘了通知李家,他們不也是湖州富商怎麼沒前來參加今晚的宴席?李家雖然少了一個四公子,但人家家大業大,可不能把人家忽視。」
「是是,屬下這就去請。」金平巴不得離席,提腳準備走。
陳奕卻喚回他,「我們宴席過半,現在去請反而有些不禮貌。下次你代我親自宴請他們。」
「是,屬下一定代殿下宴請李家。」金平恭敬地說。
他滿意地點頭,「既然這樣,也為他們家寫上一筆,他們一定樂於奉獻,金大人就由你代勞。」
金平沒想到平王竟然這樣說,但也不得不從,顫抖着手,拿起筆。
陳奕說,「就寫湖州商人李氏捐贈白銀八萬兩就好。」
金平按平王所言一次不差地寫好。
眾人見此不再說話,李家的事他們已經聽說。沒想到平王殿下真的誰的顏面都不看,他們也只好認栽,就當花錢消災。
隨後一個個在薄子上寫下了幾萬兩。
陳奕滿意地看着簿子上滿滿的字,說:「各位放心,你們為百姓所做的貢獻,本王定會告知殿下。」
底下眾人敢怒不敢言,只能陪笑,「謝平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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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真厲害,竟然花費一場宴席的錢就換得整整六十萬兩白銀。」朝歌一路走,一路看着薄子。
「阿森去把馬牽來。」陳奕說。
朝歌倒是為客棧裏頭的那些商人哀悼,「公子,你這個鴻門宴擺的真是不錯。」
「是嗎?」
「嗯嗯。不過此事一傳開,今後我們到哪裏,那些商人應該一聽你的名字就聞風喪膽,都要繞着走,看你還怎麼湊到錢。」
朝歌說得有些道理,但陳奕依舊說:「他們不在更好辦,他們的那些家產可不會跑,本王有這個欽差令牌在手還怕他們不捐錢嗎。」
朝歌拍手稱絕,「哇,好計策。不過我不明白,公子明明知道那位太守和巡撫的所作所為,為什麼不罷免他們的官職?」
「本王雖為欽差,但地方官員的任命和罷免是要稟報父皇,我可無權插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定位,無權之事一定不做。
朝歌點頭,「原來如此。」
阿森已經牽來馬,他們紛紛躍上馬背,回到客棧休憩,準備第二日的行程。
第二日,天剛朦朧,他們就趁這第一道曙光出出行。
只是在他們離開城門時,城頭那一側,卻漫天白紙飛舞,哭聲一片,之前那個買水救母的小伙子家門掛上靈柩,眾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材而走,原來他的老母最終還是死在這場人禍之中。
人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改變,該來的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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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地點是杭城,他們騎了幾天的馬,越過重重山路,才到達目的地。
不同湖州的蕭條落魄,一進城門,就感受到杭城一片富饒繁華。街上車馬水龍,周圍都是琳琅滿目的商鋪,熙熙攘攘的人群。
朝歌不禁感嘆,「杭城好似金陵,人煙稠密,繁花似錦,一定也有特別之佳肴」
陳奕點頭,「就想着吃。」
「這可是我跟隨公子南巡的目的,一路上都是風餐露宿,還不能想想嗎?」她一臉委屈地說。
「好好好,還真委屈蘇兄了,那我們就下馬找家酒樓吧」陳奕一躍跳下馬,把朝歌的馬頭牽住,讓她能輕易下馬。
朝歌立即眉開眼笑,沖阿森使眼色,「太好了。」她躍下馬背,抓着陳奕的胳膊,指着遠方,「公子,你看那一家酒樓來往客人極多,想必菜餚一定不錯。」她早就物色好地方。
陳奕眯着眼望去,微微一愣,又看着朝歌一笑,「好,就去那裏吧。」
他那一抹笑容略微邪惡,頓時讓朝歌毛孔悚然,她指着陳奕,打着啞語問阿森,「你家公子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阿森笑着搖頭。
來到酒樓門前,門匾上寫着「八一樓」,朝歌看了半天也沒搞懂為啥要把酒樓名字取名為「八一」,「這老闆看來有點意思。」
一般的酒樓和客棧要麼是取些招財進寶,生意興隆的名字,要麼就是取一些風花雪月的名字,這「八一」倒是特別。
他們在大堂找了張桌子坐下,店裏的小二早就眼尖,拿着茶水準備上前接待。
這時一個年輕的男子卻從小二手中接過茶壺,看了小二一眼,小二知趣的離開。
那個男子拿着茶壺親自招待他們,「三位客官先喝點茶水。」
朝歌抬頭看這人,卻被他的模樣驚到。
此人身材高挑,一身白衣,一雙陰氣十足眼,高挺的鼻樑,嘴角一抹邪惡的笑容。這張臉長得也太精緻了吧!簡直比女人還好好看。
陳奕卻不為所動。
那男子伸出食指觸碰了一下朝歌的臉頰,故作驚訝,「喲,這小公子竟然長得如此清秀,肌膚光滑細嫩,晶瑩剔透,吹彈可破比我還要好。」他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蛋。
一旁的阿森看朝歌一眼吃驚,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抗繞是奇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她才恍過神。
朝歌這才合上嘴,竟然有些嬌羞地說:「這位兄台,你是?」
陳奕微微蹙眉。
那男子直接坐在她的旁邊,湊到她的眼前對她說:「在下就是八一酒樓的掌柜鳳影,敢問小公子是如何保養皮膚,若小公子如實相告,公子這一桌酒席全免。」
他看了一眼他們的行囊,又說:「你們看樣子是從外地來的吧?既然這樣,公子你等也可免費在我這酒樓居住。」
朝歌得意地看了一眼陳奕和阿森,沒說錯吧,自己這一身打扮是可以罩着他們蹭吃蹭喝。
陳奕全然不理,只是喝了一口茶水,向周圍看去。
而阿森對朝歌投來崇拜的目光。
朝歌自然興奮,但故作淡定地說:「鳳老闆,這話當真?」
鳳影點頭,「那是自然,你們在整個杭城問問,有那一個酒家能比得上我們八一酒樓。只要公子如實告知秘方,必然相贈。」
朝歌昂着頭,饒有其事地說:「這很簡單,鳳老闆可派人每日收集清晨露水,加上玫瑰花瓣,浸泡一個時辰,待您起床後,用此水洗臉。每日您入睡時,再用珍珠磨製粉末加上一些玫瑰水,塗抹於臉上一刻,再洗盡。三七二十一日後,您的肌膚就可容光煥,吹彈可破了。」
她即興瞎掰了這些,不過她覺得這些方法一定對皮膚有所好處的,總不能實話告訴他自己這是天生麗質吧。
風影聽得可認真,還讓身旁的一個跑堂,拿筆記錄下來。
「好,就聽公子而言,我試一試。」
朝歌急忙加上一句,「這方法好是好,可是要達到效果每個人所花費的時間不同,有的人只要二十一天,而有的人卻要七七四十九天。」她看着風影,語重心長地說:「貴在堅持,您的堅持。」
鳳影認真地點頭,「一定謹遵小公子的方法。」他一拍手,小二端上許多菜餚。
朝歌趕忙拿起筷子夾起菜,嘗了起來,「這肉外酥里嫩,不錯不錯。」
鳳影笑着說:「沒想到小公子還是同道中人對美食有些研究。」
她謙虛道:「不敢不敢,略有所心得而已。」
鳳影夾了一隻蝦在她碗裏,「這蝦是漁民剛剛從海里捕撈上來,可是鮮美,公子嘗嘗。」
朝歌卻訕訕一笑,將蝦夾到陳奕的碗裏,「我家公子最愛吃蝦,讓我家公子先嘗嘗。」
陳奕沒說什麼,夾起碗中的蝦吃起來。
「敢問這位公子,我們這兒的蝦如何?」鳳影問。
陳奕抬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朝歌趕忙圓場,這殿下也太不給面子,一點都不知道行走江湖的規矩。「我家公子近日嗓子有些不適。」她自己卻替陳奕咳了幾聲,一臉你就懂得的表情。「您瞧我家公子吃的那麼乾淨,一定是很好吃的。」
鳳影卻笑着問他,「陳奕,你不是最不愛吃蝦嗎?怎麼幾年不見,口味都換了。」他使了一個眼色,暗指朝歌。
這句話一落,朝歌口中含着的酒吐了一定。陳奕?什麼,原來他們認識。她氣憤地瞪着陳奕。
陳奕像是什麼都沒有生,夾了一塊魚肉在她碗中,「杭城魚肉鮮美不錯,回金陵就吃不到了。」
朝歌氣得咬牙切齒,明明認識人家,還要我白費這麼多口舌幹嘛?等下,他剛剛不會是在看熱鬧吧。還有這個鳳影,他也是故意的?這樣一想,頓時又氣又惱,狠狠地踩了陳奕一腳,但表情仿若無事地回答,「好。」
而一旁地陳奕吃痛的皺起眉。
鳳影自然看到這一切,饒有興致地打量朝歌。
朝歌這下才不會對他以禮相待,他們都是壞人。但是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怎麼鳳老闆,是我臉上有些什麼嗎?」
鳳影笑着回答,「那倒沒有。只是我好奇,你有什麼特別之處?」
朝歌撇撇嘴,拿着碗筷轉過身去,不讓他看。
鳳影看着她小家子氣的模樣直笑,對陳奕說,「果然是一個特別的姑娘,難怪入的了你的眼。」
陳奕看了一眼正在生氣的朝歌,不置可否,舉杯與鳳影相敬。
「陳奕,我們也算兩年沒見了。鳳影說。
雖然朝歌背對着他們,但是耳朵卻仔細地聽着,她疑惑,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和那些娘娘,竟然還有人敢直接喚陳奕的大名。
「嗯,當年你在北疆說你是江南的一名商人,我還有些不信。沒想到這酒樓你經營得不錯。」
鳳影搖搖頭,「玩玩而已,不算什麼。」
「怎麼殿下近日有空帶着家眷下江南,蒞臨我們杭城?」鳳影戲虐地加了一句,「是家眷,沒錯吧」
家眷?這兩個字聽着甚是奇怪,雖然好像沒有錯。
「父皇命我來江南南巡。」
「哦,既然是帶着任務來的,出任務也可以把家眷帶上嗎?」他又故意在朝歌面前問。
朝歌簡直忍不住,伸手準備把阿森腰上的佩劍拔出,「怎樣?要不咱們比試比試。」
鳳影心中暗笑,終於把朝歌的真實面目逼出來,「咱們可不舞刀弄槍,若是傷了哪裏,你家公子要找我麻煩,我可賠不起。」
他陰陽怪氣的話,讓朝歌更加羞惱,臉也滾燙,放下碗筷就沖他來。
鳳影趕忙退後,「君子動口不動手。」
朝歌急忙追上,「我不是君子,你也不是!」
鳳影踩上櫃枱,一躍而起,飛上二樓,「那算我錯,之前不知姑娘身手如此敏捷多有得罪。」
「可惜為時已晚。」她咬牙切齒地說,踩了一旁的小二的肩頭一腳,也躍上二樓。周圍的賓客紛紛離開。
「誒,都別走,錢都沒付。」鳳影對那些賓客喊,店內的夥計也紛紛出門向那些人討要飯錢。
「陳奕,你怎麼還有閒情喝茶,我的店都要被你的人給砸爛了,以後還怎麼做生意。」鳳影一邊跑,一邊衝着底下喊。
陳奕微微抬頭,「這對鳳老闆而言不過是一件小事,鳳老闆又不只有這一家店。」他話裏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