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聽得不遠處哧啦哧啦一陣響,似是什麼東西穿越叢林,肢體刮打樹枝的聲音。
白若雪一顆心怦怦直跳,生怕在這深山野嶺,對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出現在自己眼前。雖說有蕭影伴在身旁,絕無性命之憂,可恐怖怪物一經入眼,嚇也得嚇個半死。鬼怪之說,多不可信,野人卻是實實在在有的。
兩人伏在地上,屏住呼吸,心想在這孤山荒野,又是深更半夜,哪會有人來此?便是幽情妖姬回歸幽情谷,她人孤傲得緊,絕不會經此狗洞一般的洞穴進去。只怕來者不是妖魔,便是方外野人?
待來者走近眼前,兩人不約而同輕聲驚呼,只見他白衣白髮,正是那個奸猾狡詐的假呂洞賓。
蕭影心道:「深更半夜,你來此做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日教你撞在我手裏,當真好得很,正好將你擒住,一雪天山上你用計使詐之辱,也替天下武林,除你這個大害!」
心下想着,便要起身撲殺過去,驀聽不遠處有輕微呼吸聲傳來,這聲音極其細微,若非他這等功力,原是難以聽見。他當即又行伏低,靜觀其變。
「呂洞賓」行色匆匆,經過洞口旁邊給蕭影辟開的平地,並不以為異,想是夜色昏黑,又有急事在身,這才不曾留意。到得洞口,身子一矮,弓身便鑽了進去。
伏在暗處那人見他進洞,立起身來,飛也似地朝洞口奔近,腋下似乎夾得一人。
蕭白二人見尾追而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幽情谷的主人幽情妖姬,心下皆感詫異:「她跟蹤他幹甚麼?莫不是洞裏又有寶藏,假呂洞賓無意間走露了秘密,給幽情妖姬盯上了?」
兩人心下狐疑不定,眼見幽情妖姬略作猶豫,便也跟着彎腰鑽進洞去,蕭影一拉白若雪的手,說道:「咱們也進去瞧瞧!」
飛奔過去,蕭影在前,白若雪在後,弓着身子進洞,一路跟在幽情妖姬後首。走了好一會兒,眼前豁然開朗,重現天光,卻是到了另一頭的洞口。兩人緊挨着石壁,輕手輕腳,一步步挪出洞去。
方跨出洞口一步,蕭影立覺眼前空蕩蕩的,下面竟是懸崖絕壁,夜晚昏蒙一片,倒也瞧不清懸崖有多高,回頭悄聲道:「你小心,下面是懸崖!」
白若雪點了點頭,跟着他往左首絕壁間一條腳掌寬的石徑,慢慢挪過去。
這羊腸小徑左突右拐,彎彎曲曲依崖而走,不一會兒到了幾間廬舍跟前,地勢稍為寬敞,幾間茅舍便似燕子窩兒,嵌在絕壁上又是精雅別致,又覺奇妙絕倫。屋前數尺見方的石坪之上,擺着一張石桌,閒來品茶對弈,正好得其樂哉。
茅屋那邊,一壁如鏡,再無出路。
蕭影提了一口真氣,攬了白若雪的腰,飛身上了石壁稍可容足的地方,貼在石上聽其動靜。但聞男女**逗樂之聲此起彼伏,隨風迎耳飄來,不用猜想,便知廬內鴛鴦被裏春流暖。讓人聽了,禁不住臉紅心跳。
白若雪給蕭影抱在懷裏,與他肌膚相親,本已嬌羞不已,乍聽鶯聲燕語,自茅舍之內傳入耳中,不覺大羞,紅着雙頰,低頭羞澀道:「咱們回去吧……」
只說得五個字,猛聽咣啷一聲響,似是茅舍之門給人一腳踹開。緊接着有人呼斥大罵:「耶律楚南,你還是人麼?趁我不在,便這在兒偷香竊玉,占她便宜!」聽聲音出自那個假呂洞賓之口。
他這聲音中間,夾雜着男女驚呼駭叫之聲,聽來是姦情給人捉個正着,床上男女驚慌失措、尷尬無地之亂象。
假呂洞賓話方說完,便有個聲音道:「韓兄弟,正所謂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又何必發這樣大的火。」是耶律楚南的聲音。
蕭影心道:「耶律楚南叫這假呂洞賓為韓兄弟,難道他竟是韓書彥?」
再聽假呂洞賓怒不可遏,喝聲道:「你這賤女人,恬不知恥,這時候還睡在這裏,還不給我滾回屋裏去!」
又聽一個媚聲媚氣的女子聲音道:「韓書彥,你算什麼東西,便連幽情妖姬那種皮包骨頭的老女人,你也照單全收,你不覺着噁心,我還覺着噁心呢……」
……
蕭影耳聽兩人唇槍舌戰,心道:「他果然便是韓書彥!唉,我早該想到是他。」
再一聽,兩人鬥起嘴來,誰也不肯示弱,儘是些污言穢語。聽來兩人倒似情侶,這女人趁韓書彥出外,替耶律楚南賣命之時,主動投懷送抱,跟耶律楚南極盡風騷之能事,躲在被窩裏面胡混。聽屋裏幾人說話的口氣,耶律楚南被子裏面,另外還有一個女子。
這時只聽韓書彥罵道:「賈寶珠,你這下賤胚子,當年在你爹府上,我只要你去蕭影那小子身上騙得《涅磐真經》便可。沒想到你見那小子長得風流好看,便不知廉恥,巴巴脫了衣裙,給那小子胡摸亂看。我道你一時情迷亂性,那也就罷了,想不到你今日竟然……竟然……」
蕭影心道:「原來這偷情女子竟是賈寶珠……」
刷啦一聲響,長劍出鞘,想是韓書彥當場便要殺了姦夫**。
耶律楚南斥聲叫道:「韓書彥,你想死不成!」
隨即便有長劍嗆啷啷墜地之聲。
耶律楚南又道:「鳳西兩位前輩,幸好你們及時趕來。快快殺了這姓韓的小子,我再也不想見到他!」
緊接着聽得一陣噼里啪啦的打鬥之聲。
打鬥聲突歇,聽得兩個蒼老的男人聲音齊聲驚叫:「小倩!」
聽這聲音,兩人正是西門九千和鳳北麟。
幽情妖姬的聲音道:「虧了你們兩個老鬼,還記得老娘。耶律楚南,你方才叫這人甚麼來着?」
耶律楚南吞吞吐吐道:「他……他是韓書彥,仙子……仙子何來這大火氣?」
幽情妖姬說話冷氣森森的道:「好,好得很,你果然不是賓哥……你果然不是賓哥……」想是心裏又氣又怒,一時心神大亂,不住嘴只是念「你果然不是賓哥」這幾個字。
突然之間,嗤的一聲響,想是韓書彥的面幕給她扯了下來,但聽撕心裂肺一聲悲呼:「呂洞賓,你好不心狠,見我身陷火坑,受盡**,你寧願做那縮頭烏龜,卻不肯念在多年的情份上,拉我一把。你當了神仙,當真便將當年的情意,忘得一乾二淨了麼?」
蕭影抱起白若雪,趁着屋內一片擾嚷,悄沒聲息地奔近屋來,伏在屋頂,伸手扒開身下茅草,向里張去,只見屋裏零亂不堪,耶律楚南已然着好衣服,走下地來。
床上兩個女子一個瓜子臉,一個鴨蛋臉,均只露出一顆頭來,滿臉放蕩不羈,面對如此境地,毫無羞恥之態。
蕭影才看一眼,登時臉色大變,這鴨蛋臉的賈寶珠先就聽韓書彥說了出來,那也就罷了,另一個瓜子臉女子,可也是害得自己險些兒送了性命、令自己終身忘不了之人,正是碧玉山莊的大小姐沈碧荷。
這兩個女人,一個騙自己夜裏去幫忙捉老鼠,實則另有目的,《涅磐真經》給她拿去不說,自己這條小命,幾也斷送其手;另一個為了替父奪取驚鴻簪,其父設下以婚為餌,她先是死命不從,其後不知怎地,似乎又喜歡上了自己。自己婉然拒婚,她便賭氣跟那個假和尚閻三做下風流勾當。
「在荒漠裏,她本是要殺我的,後來兩人餓得暈了,我給耶律楚南施了詭計,趁着昏迷不醒之時,將我與宿婉情這個假師父放在一起。唉,若非耶律楚南安排下這等奸計,婉情焉能慘死!這沈碧荷,想來也是當日給耶律楚南帶回去,做了他的床上玩物。」
又瞧韓書彥橫躺地上,胸前地上流了一灘血水,想必是給幽西鳳三人其中一人拍中一掌,看來傷勢不輕。
再瞧幽情妖姬時,不由駭然大驚,只見她滿頭銀絲,正在自己目光觸到之時,瞬息間變成烏黑如漆,眨眼之間,又由烏黑變成白髮蒼蒼。之前的風韻姿色,亦在這時變得老態龍鍾,凝脂般的麵皮,皺紋深深陷了進去,變得老皮塌拉。整個人便似從三四十歲的中年美婦,一下子變成百餘歲的風燭老嫗。
若非親眼得見,怎會相信世間容顏,竟會易老若斯?可想而知,她現下內心的創痛之深。
當場之人見了她這個樣子,無不驚駭出聲,雙眼泛出的異樣光芒,比起見了鬼魅,更要恐怖三分。
她臉上毫無半分人色,單手支在一張木桌上,佝僂着身子斜斜站着,看樣子,直是心中憤懣難當,幾已支撐不住,隨時隨地便要倒下。
西門九千、鳳北麟一左一右,守在幽情妖姬身邊,不住嘴勸解,都不敢提及她容貌劇變之事。
西門九千道:「小倩,都過了幾十年啦,事情也該看得淡了,何以你兀自這般固執?呂洞賓那賊廝鳥,只怕早已屍骨埋於地下,朽也朽啦,你恁地對她念念不忘,這……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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