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五月,已有盛夏開始的預兆,天氣已變得十分悶熱,所以迎賓樓外的大河遊玩之人漸多。今天迎賓樓外還擺了一個大型的露天戲台,之前因大牛傷藍亮景之子而怕受牽連逃跑的迎賓樓的老闆,在逃跑後又不捨得放棄經營數十年的家業,於是遣人回來打探消息看看迎賓樓有事沒有。當他派遣來的人回去報吿他說迎賓樓無事,藍亮景也被人重傷成了烤豬,藍家也差不多成了鬼宅時,迎賓樓的老闆便又重新回來開門營業。老闆為了慶祝他能重新開始營業所以花大錢請來了附近最好的戲班連演七天。所以迎賓樓附近到處是人山人海,到處是賣各種小吃的小攤子,河裏還有人在乘船遊玩。王月荷坐在一棵大柳樹下的木凳上眼光望向人群處看凌旭照來了沒有,一旁冷痕仍像石像一樣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站在她身旁。雖然臉罩重紗但依然不時有男人過來向她搭訕,對於過來搭訕的男人她也像石像一樣無動於衷。
凌旭照躲在暗處吃着一盤加了辣椒麵的炸臭豆腐,一邊吃一邊觀察着王月荷的一舉一動。
時至三更,熱氣消退,戲劇散場,人群回家。熱鬧過後的迎賓樓附近只留下了滿地垃圾與仍在苦苦等待凌旭照的王月荷及站在王月荷旁的冷痕。
凌旭照覺得他已經讓王月荷等得夠久了,於是他從暗處走了出來,一瞬間就來到了王月荷面前。
見到凌旭照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王月荷吃了一驚但馬上又恢復了過來,她兩眼含淚激動地對凌旭照說:「先生還是來了!」
「嗯,我來了,我來見證你的死期了!」凌旭照說。
「先生現在戲已散場,該去哪裏遊玩!」王月荷問。
「沒戲就不能遊玩了嗎?難道你之前已料到這裏會有戲劇嗎?」
「那倒是沒有,我一開始是想租船去游湖,但先生你看現在已經沒有船了。」王月荷用手指着租船的地方說。確實的地方已一條船也沒有了,江南水鄉,水網密佈,大河連接着若干條河,租出去的船早已不知駛到哪裏去過夜了,只剩下一個老頭睡在地上,老頭一隻手上還拿着一個酒瓶,嘴裏還在說着夢話。
「簡單之事,世上無我不能之事。」言畢,凌旭照朝河中重擊一掌,掌氣擊向河中河水陷了下去,他掌氣中夾帶的極寒之氣瞬間凍水為冰造出了一個大冰碗,他輕輕一跳就跳到了冰碗之中。「你能跳上來嗎?」凌旭照問道。
「我不行。」王月荷說道。
凌旭照掌一揚發出一道真氣纏住了王月荷的腰,他再一拉就把王月荷拉上了冰碗。王月荷被拉上冰碗之後,冰痕也隨之跳上了冰碗。
「先生武功確可稱蓋世無雙,世上傳言先生擊敗了九聖門的二聖我現在相信了!」王月荷帶着欽佩的語氣說道。
「現在你想去哪?」凌旭照問道。
「讓風與水流帶着我們前進吧!走到哪裏就是哪裏!」王月荷說,「先生知道我來找你有什麼事嗎?」
「想讓我一掌了結你的性命?」凌旭照說,「我可以看出你身中劇毒而且是不會馬上致死的毒,如果馬上會死你就不會更不能來找我了。不是馬上致死的毒肯定是潛伏着會定時出來折磨人的毒,而且這毒還很難以功力驅除的類型,否則你定會求我幫你驅毒,因為我看出你依然有支持你活下去的牽掛。那你來找我就只能做一件事了。」
「先生你這可猜錯了,我可不是來找先生讓你殺我的,」王月荷說,「正好相反,我是被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派來奪取先生的性命的。」
「哦,是嗎?」凌旭照說,「我倒是想知道你要如何取我之性命。」
「先生你看。」王月荷拿出了藍亮景給她的的瓶子,遞到了凌旭照胸前,王月荷身高五尺,勉力伸長手也只到凌旭照胸口。
「裏面是毒嗎?」凌旭照問。
「正是,我雖不知內中是什麼毒,但料想必是稀世之毒,畢竟藍亮景這老賊見識過先生的蓋世武藝定不會用普通的毒對付先生。」王月荷回答。
「可你要如何讓我服下呢?」凌旭照問。
「為什麼要我來呢?」王月荷說,「很明顯,老賊是想讓我以色作餌,然後趁你分心之時放入茶水之中吧!」
「哈!那你為何不試試呢?」凌旭照說,「我猜那人該是以你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藥為餌,讓你來的吧!」
「因為我沒自信能在美色上勝過與你交戰過的那位四聖,以美色為餌的方法絕不可能在你身上起效。」王月荷說,「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根本不相信他會給我解藥,像它這種十惡不赦的畜生所說的話連一個字也不能信。」
「那你何必來找我,為什麼不去找你心中所牽掛的人?」凌旭照說道。
「能與先生這樣人中豪傑渡過人生最後的日子,也算我悲慘又短暫的人生中的幸事。」王月荷說,「而且我已經再也無法去見他了。」
隔着面紗,凌旭照聽見了這女人哭泣的聲音。
一時間眾人皆是默然無語,凌旭照轉過身去面對河岸靜靜欣賞着周圍的一切,河水流動的水流聲,清風吹動草木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河裏還時不時跳出一條游魚,冰碗行至一處草叢中時,草叢中星星點點飛出了發着綠光的螢火蟲。
「兩位,能讓奴婢說句話嗎?」冷痕說。
侍奉她三年,從不主動開口的冷痕竟然開口了。震驚同時王月荷止住了哭泣說:「你想說什麼就快說吧!」
「那這位呢?」冷痕對着凌旭照的背影問你。
「我隨便,話隨便你說,反正我也未必會照你的話去做。」凌旭照回答。
「那奴婢就說了,至於願不願聽,做與不做就全看兩位自己了。」冷痕說,「王月荷身上中的其實是不解之毒,根本沒有可以解開她身上之毒的解藥,只有可以緩解毒發時痛苦的藥,而且據我觀察藍景亮手裏緩解毒發時痛苦的藥也沒多少了,唯一的一個辦法是此毒雖難以用功力逼岀但可以由一個內功修為登峰造極的頂尖高手服下同樣的毒丹在摸清毒性後用運用己身頂峰功力便可以逼出毒素。
「你是說需要我服下與她所服相同的毒?」凌旭照問。
「沒錯,你有服毒的勇氣與用自身內力逼出稀世劇毒的自信嗎?」冷痕氣勢逼人地說道。
「可是要去哪裏弄到與她所中一樣的劇毒呢?」凌旭照問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王月荷手上拿着的玉瓶中放着恐怕就是她自己中的劇毒。」冷痕指着王月荷的手說。「藍亮景很奸詐,他本來是想把新弄來的藥給你,但他後來覺得王月荷不會乖乖聽話,所以為了保險他又換成了另一個瓶王月荷中過的劇毒,而自己帶着更毒的藥跟在我們後面,準備伺機下毒。」
「可是他換的也許是更毒的毒而不是我中的毒。」王月荷說。
「不,他不會有更毒的毒了。」冷痕咬着嘴唇痛苦地說。
「為什麼?」王月荷問。
「因為藥不是他自己配出來的,而是他與一名叫藥華駝的異人換來的。而換藥需用一名武力有一定修為的人送去給藥華駝做人體實驗才能換到一種藥,上次是用我換的,而這一次是用護衛長換的。」冷痕講到藥華駝換藥時臉上出現極為恐俱的神情,身體像被狂風吹動的瘦弱小樹一樣瑟瑟發抖幾乎站立不住。
「冷痕你竟然也有如此悲慘的過去!」聽了冷痕被藍亮景用來的與藥華駝換藥的故事,王月荷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你不用同情我,若非你能遇上這人,你的人生將會比我更悽慘,而且我人生的悲慘是自己造成的,實沒有同情的價值。」冷痕冷寞地說。
聽到藥華駝時凌旭照也面現驚愕,凌旭照說:「你剛才說藥華駝,我曾聽師父說過中原武林曾有一人,此人醫毒雙絕,但其人心術不正,慣以活人試藥。被我師發現後與其大戰一場,大戰的結果是我師一劍貫穿他的腹部,但我師也在大戰中受了重傷無力追趕,致使那人逃走了,但後來再也沒聽說過那人現身的消息。那人名叫藥華年,不知與你剛才所說藥華駝是否為同一人?」
「奴婢不知你說的那人是否與藥華駝為同一人,奴婢只知道藥華駝是一個年紀在百年以上,身子彎了的人。」冷痕說。
「那就可能是了,我師那一劍是從腹部開始筆直地貫穿他的脊柱,估計是他無能力治自己的脊柱才成了駝子,所以才自稱藥華駝吧!」凌旭照帶着嘲笑的語氣說道。
「藥華駝是誰現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服毒救人的勇氣,先吿訴服毒之後你不能抵抗毒性必須讓毒遍走周身,模擬出與中毒者一樣毒根深種的情況,然後試着逼毒,在此期間你身體會被毒素影響而功力大降。」冷痕說。
「我豈會懼怕這區區的小毒,把毒給我吧!」凌旭照斬釘截鐵地說,言畢便伸手去拿王月荷手上裝毒藥的瓶子。
王月荷見凌旭照來拿瓶子,連忙將瓶子放回了懷中對凌旭照說:「我不值先生賭上性命來救,像我這樣的污穢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死亡才是我最好的歸宿。」
「我非為救你而賭命,而是為誅世間邪惡而賭命,我遲早是要去誅殺藥華駝這邪人的,在誅殺他之前先試試此人的毒也算是先與他小小交鋒一次,我若連他小小的毒都對付不了還談什麼誅世界萬邪?所以把藥給我吧!」凌旭照嚴肅地說道。
「先生無論如何都要這藥嗎?」王月荷問。
「是的,你不給我也會點了你的麻穴硬搶。」凌旭照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好吧!祝先生成功。」王月荷從懷中再度拿出了裝毒藥的瓶子遞到了凌旭照的手上。
凌旭照打開了瓶子上的純金旋鈕欲服下毒藥之時,冷痕又開口了:「你不先去殺了尾隨而來的藍亮景再服藥嗎?」
「沒必要,一掌殺了這種惡人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嗎?我要他受盡非人之苦再死,讓他好好品嘗一下與他自己加在別人身上一樣的痛苦,」凌旭照恨恨地說,臉上充滿了殺氣。「而且像他一樣的螻蟻我尚不放在眼中。」
凌旭照倒頭張將嘴瓶子對着嘴一倒再一噎,藥九就進入了他胃中。
見凌旭照呑下了藥丸冷痕似乎鬆了一口氣,她對王月荷說:「我雖是受命藍亮景來監視你的,我從你的倔強脾氣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你從來沒有像其他被俘女子一樣身心被藍家的金錢與自己的欲望征服,所以我一直將你當親生女兒看待,現在我已經幫你找到了可以保護你一生的人了,我終於可以去做我早想去做的事了。」冷痕說完便跳到了冰碗的碗沿上,面朝青天,眼中滿含淚水,雙掌向天舉起欲蓋自己天靈。
此時傳來一陣奇異的蕭聲,蕭聲曲調變幻無常,時而悲如空山猿鳴,時而喜若鳳鳴,時而又怒如萬馬奔騰。冷痕在聽了蕭聲後瞬間受制,眼中神光消失,手也放了下來。凌旭照見冷痕神態異常,連忙出手欲點其穴道,卻突然感到真氣難以提升。而此時冷痕已向他殺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