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影子
邋遢書生搖擺着,從四小惡合圍中竄出,把手中玉佩遠遠地擲出去,回頭道:「你們發過誓,不為難我的。」
疤頭陀、苦道人、殘指、俏郡主互相交換眼色,殘指道:「我們發誓不為難毒罌粟,並沒說你。」
「原來如此,看來我着你們的道了,得趕快溜。」邋遢書生立馬走人。
四小惡奮起直追,不一會被追上,可是任四人怎麼包圍,邋遢書生總能從合圍中穿出,半個時辰過去,五人都累的氣喘吁吁。
邋遢書生道:「能不能不玩了?」
俏郡主道:「除非把玉佩找回給我。」
邋遢書生道:「扔掉的是假的,你若是要真的,不是不給,而是你師父說過,會出高價給我,所以,我不能平白給你。」
疤頭陀道:「那你剛才為何騙我們?」
邋遢書生道:」你們是小輩,逗你們玩玩,有什麼打緊,我有必要騙你們麼?只是,我讓你們別為難毒罌粟罷了。「
小四惡四人知道抓不着邋遢書生,卻又不肯就此罷手,五人僵持着。
邋遢書生沒再說話,忽然往洞中就鑽,小四惡沒有多想,也跟着進去。
在一個轉彎處,有個岔口,一塊山石擋在當道,邋遢書生一閃身,跳了進去,小四惡見縫隙小,傻了眼,四人合力把石頭移開了些,匆忙跟進,卻不見了邋遢書生。
原來,邋遢書生縮在一個洞頂的凹窩處,等小四惡過去,才原路出來,回到轉彎處,跳到山石上,攀着洞頂,雙腿使出巧勁,把山石翻過來,把洞口堵個正着。
小四惡走至洞底,沒有發現邋遢書生,摸着洞壁走回,見石頭堵住路口,洞中窄小,四人使不上勁,一時無計。
邋遢書生退出山洞,和菲兒來找冰兒。
孤狼聽到小四惡迷失在山洞,不以為然道:「不就是石頭堵住了山洞,小徒們只是一時迷惘,稍微清醒後,沒了對你的戒心,自然會出來,區區一個山洞,怎能困住他們?」
菲兒不禁佩服道:「想不到你這魔頭,倒是很自負。」
吐蕃禿雕道:「別人見了我們,唯恐躲不及,你們既然敢來,也算有幾分膽色!」
邋遢書生道:「此言差唉,若是從前,我當然怕你們,而今,且不說冷少是皇上身邊都統,你們若是傷害他,就怕皇上不客氣,而我,是你們徒兒請來作對證的,你們要是亂來,就失了魔頭的身份。」
孤狼冷笑道:「看來,是我們從高麗回來,變得孤陋寡聞了,你這邋遢鬼,原本不值我們動手,既然送上門,只好順手把你這多指兒變成沒指兒。皇上要我們為他效力,冷小子與白蓮教一起造反,殺了他,又加了一件功勞,怎見得被責怪,何況在這終南山上,沒人看見。」
邋遢書生對菲兒嘆氣道:「都是你,要來找情郎,這下好了,一鍋端了。」
孤狼搖搖頭:「毒罌粟花容月貌,把我徒兒迷得神魂顛倒,我們漠北有規矩,屠男留女,不會殺她的,這你可以放心了。」
菲兒嘻嘻一笑:「四大魔頭,一大把年紀,還貪圖富貴,屠男留女的,皇上曾要冷少教訓地方行省中為禍百姓的官兵,還要他節制你們的行事,他的親兵就在山下待着,你們竟敢殺他謀反?」
孤狼皺眉道:「胡說八道,我大元從來不用漢人為官,冷少原先做都統,也是權宜之計,他憑什麼節制我們?」
菲兒不屑道:「大元不用漢人,那是從前,如今,皇后都要換成漢人姑娘,上都作亂的蒙古諸王都靠不住,還能信你們這些反覆無常的魔頭?」
吐蕃禿雕道:「四弟,別和小姑娘一般見識,我們把冷小子拿下見皇上,小姑娘交你徒兒,而邋遢鬼就順便廢了。」
血鳩點點頭:「老大說的不錯,別養虎為患。」
冰兒準備一搏,菲兒卻道:「慢!我曾是御前統領,如今也是宿衛軍總兵,你們敢冒犯朝廷命官麼?」
血鳩輕蔑一笑:「朝廷官員,誰不識我?你隨便叫人傳話看看,誰會救你?」
「那好,我這就讓你們見識總兵的利害,這就叫人拿你們,我把煙花發出,看你們敢不敢懂我。」菲兒在來路上打聽到林奇也在終南山,忙放出煙花,想引來林奇幫助。
孤狼皺着眉頭:「真要是叫來宿衛軍,倒是頭疼,老二,我們動不動手?」
「域外四絕,你們又在欺負誰?」一個聲音傳來,把域外四絕嚇了一跳,四人驚恐地尋聲看去,來的卻是影子。
吐蕃禿雕道:「這回不藏頭露尾了吧,朋友!你我多年不見,本來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像影子般,一直在我們身旁?」
影子道:「你們在江湖上也算頂尖人物,怎麼對這年輕人以眾欺寡,而且還對小丫頭和窮書生持強凌弱?」
孤狼道:「老大,我們常常覺得有個影子無處不在,今天,他既然現身,不如與他放手一搏?」
影子冷笑道:「看在中州大俠的面子上,你們有十八年的約斗,我才不想找你們麻煩,可是,你們也太無恥了,剛才四人輪番而毆,竟要對一個後生趕盡殺絕,這丫頭和邋遢書生只是看不慣你們違背江湖規矩,竟也想殺人滅口吧?」
吐蕃禿雕道:「影子高人,你鬼魅般難纏,我們犯不着和你交手,十八年前的遭遇,你一點高手風範都無,江湖上說我們是魔鬼,比起你來,我們就是君子了。」
影子不屑地笑道:「你們是強盜,來搶我之物,我會輕易放手麼?你們就不慶幸,在你們落單的時候,我沒有殺你們?」
吐蕃禿雕道:「影子高人差唉,你要滅我們,就能夠麼?何況,你躲都來不及,敢顯身?」
影子道:「你不能完成武帝所命,自有武帝罰你們,若非毒株能幫上旭烈兀,你們死罪可免,活罪能逃麼?可憐你們不知悔改,後來被泰定帝所用,監視周王、懷王、上都諸王,你吐蕃禿雕漠西監視周王,只是奉泰定帝之命行事;你借明宗死因襲擊文宗,算是為蒙古族人泄憤,即使夾帶一己之私,也情有可原;可是,你們利益薰心,挑起江湖內訌,設計採花賊強搶民間女子,剿殺無辜的江湖豪雄,再投靠文宗,立即想對明宗之子妥歡帖木兒下手,反覆無常,這就私德有虧了。」
血鳩道:「你可別胡說,我們是護送,怎會刺殺?」
影子道:「在去高麗的路上,你們幾次要調開妥歡帖木兒的護衛,要下手,都見有護衛不肯離開左右,還有人用弩箭發出警告,難道不記得了?」
孤狼驚道:「難怪我們一直覺得護衛怎麼如此警覺,似乎受過專門訓練,原來也是你在搗鬼。」
影子道:「不錯,你們以為文宗想殺他侄兒,所以要拍馬屁,如今,文宗又把他侄兒遷到雲甸,大失所望了吧?」
吐蕃禿雕搖搖頭:「這回你想錯了,妥歡帖木兒死了,我們並沒什麼好處,之前,是燕鐵木兒要我們殺的,如今也是燕鐵木兒讓我們離開的,別以為我們怕你,你知道的太多,我們正想問你,你那玉璽送出去沒有?」
影子道:「這與你們相關麼?」
血鳩沉思道:「草原傳聞,妥歡帖木兒像南宋趙王之子,影子為了趙王,才在漠西遊盪,如今,趙王死了,難道你與趙王有什麼暗約?」
影子道:「妥歡帖木兒是不是周王之子,或許是文宗殺侄兒的藉口,與我無關,可是,妥歡帖木兒是無辜的,他父親明宗死得冤,如今,文宗江山已穩固,有生有太子,怎會再加害侄兒?」
血鳩道:「別說沒用的,你看到有了幫手,想和我們一決?」
影子道:「你們怎麼知道我要幫手,才和你們打架?」
毒株道:「這冷小子像你當年一樣,也是死纏爛打的角色,你見他和你一樣,就認為他可以幫你打架,你高估他了!」
影子搖搖頭道:「這少年的功力不輸於你們,只是打鬥經驗還欠火候,他與你們的打鬥,只是能替林大俠斗你們,與我沒關係,我只是見你們不像比武,而是想滅口,這是何因?」
吐蕃禿雕道:「就是說,你不讓我們和這小子打架?」
影子不屑道:「非也,我只是奇怪,你們怎麼喜歡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當年,你們與中州大俠能相安無事,之後,卻骨肉相殘,對本門師姐妹也不放過,若非我親自到場,還真不敢相信!」
血鳩變臉道:「你別挑唆是非,我們之間,免不了一戰,既如此,何必矯情,來吧!」
影子看了看毒株:「你說呢?」
毒株臉色變灰:「我對老大、老二、老四懷疑,只是多年猜想,今天終有親眼所見之人,烏拉特親王是否因我而死,我那閨蜜烏拉特公主就此失蹤了,在鄂爾多斯人,和察合台汗國人聯合之時,怎麼會有師兄師弟的影子,原來,正是我的好師兄、師弟,也來算計我。」
孤狼道:「三姐,不是這樣的,別瞎猜。」
毒株道:「不是這樣,是怎樣?這位邋遢書生搶玉佩,不會是沒原因吧?」
影子嘆息道:「你能想到的,或許還遠不是那個樣子吧?這狗咬狗的事,我才不理,不想打架,我可要帶這兩個小輩走了。」
邋遢書生想到了什麼:「毒株,你不會是找我有事吧?」
毒株朝影子及吐蕃禿雕擺擺手,指着邋遢書生:「你們都滾吧,我想和他談一單生意。」
吐蕃禿雕點點頭看影子,影子哼了一聲,表示不理。
菲兒道:「毒株是魔頭,老伯怎可丟下呆子不管?」
影子道:「邋遢鬼不是浪得虛名的,未必怕人用強,我插什麼手?」
「乖乖不得了,我還是溜走的好!」邋遢書生的幻腿當世一絕,剛才聽域外四絕說要廢他,就心裏不服,只是顧慮着菲兒,才沒離開,如今說走就走,想看看域外四絕能否追上。
「呆子,我不為難你,別跑!」毒株追尋邋遢書生而去。
邋遢書生雖然神出鬼沒,毒株有毒株的法子,毒株追出幾里地,沒見到邋遢書生,知道邋遢書生躲起來了,也就近尋一個路口靜坐,耳中聽着各處聲音:「邋遢鬼,即使你不吃不喝,也耗不過我,不然,我們就試一試。」
邋遢書生果然躲在密林里的草叢中,小半天過去,仍不見毒株動靜,奇怪道:「毒株大師,你我素昧平生,難道有求於我?」
毒株冷笑道:「終於忍不住了吧,我怎麼會有求於你?」
邋遢書生道:「我雖然妙手空空,冠絕天下,但是與你這魔頭沒有交往,我有些好奇,你怎麼就死纏着我?」
毒株道:「江湖中只知毒罌粟盜玉佩的事,之後,你把玉佩再次搶走,別人都認為你是遊戲好玩,不當一回事。可是,你自認為妙手空空,冠絕天下,怎麼會稀罕玉佩?」
邋遢書生道:「你認為呢?你猜到毒罌粟跟我學過藝,我是在幫那小丫頭的,或許,正如江湖傳聞,玉佩是件管家特使信物,會對江湖豪傑不利?」
毒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想討個人情,讓你把玉佩給我,你能給麼?」
邋遢書生道:「待價而沽,這你該聽說過?」
毒株道:「價再高,也只是玉佩,若說藏有什麼秘密,泰定帝都死了,丞相倒刺沙也沒了,這秘密又還能值幾個錢?」
邋遢書生道:「那不一定,至少有你想要這東西。」
毒株道:「雖然我想要,可是,你不會以為另有值價之處吧?」
邋遢書生道:「正如你所說,區區一塊玉佩,丟了就是丟了,泰定帝和倒刺沙在時,因帶着秘密,還有人追尋,如今價值幾何?毒株大師,你為什麼想要,你猜想其中必有原因吧?」
毒株奇怪道:「聽你口氣,是在猜,還是確實知道些什麼,如果,你能說的對我胃口,我就出高價賣你的玉佩。」
邋遢書生搖搖頭道:「不賣!」
毒株驚異道:「不會吧,不就是一塊玉佩,難道你真的見過玉佩的主人?」
邋遢書生道:「因為你是魔頭,大惡人,我怎麼可以賣給你?」
毒株點點頭道:「若我說,我是玉佩的主人呢?」
邋遢書生不屑道:「我和玉佩的主人是生死之交,你騙得了誰?」
毒株眨眼間來到邋遢書生旁:「原來你是和圖脫一夥的,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才和他狼狽為奸!」
邋遢書生見毒株變成了母獅,驚恐道:「圖脫是誰?我沒聽說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