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宮俠影 第8章 湖水溫馨

    （一）岳王廟

    「哇塞，遇上高人了！」冰兒忽然省悟。

    楊絮兒、冰兒不禁往空中拜了一拜！

    「冰哥哥，我大姐、二姐在天外天等我，我們就此告別吧！」楊絮兒臉皮薄，害羞，急着走了。

    冰兒點點頭：「好吧，三妹，你可要防着點！」

    楊絮兒剛走，虞美人就來了：「有人告訴我，你在這裏，果然在！」

    「你不會有事吧？」冰兒問。

    虞美人把冰兒身上看了個遍，從身上掏出藥來，一處一處地為他塗抹，貼敷。

    「謝謝！」冰兒見虞美人面紗落下，帶着幾分憂慮的臉容，顯得更是絕世的嬌美，上次小酒館小酌幾杯時，是俊俏的公子，貼着一抹小鬍子，這時才算看到了虞美人的面目。

    虞美人見冰兒又是傻呆呆的，不由嗔怪道：「也不懂保護自己，打不過就想法子逃走，逞什麼英雄好漢？」

    冰兒道：「你姓虞麼？我叫你虞姑娘吧，省的毒罌粟難聽。」

    虞美人道：「什麼虞不虞的，我出來行走時，從來就是帶着面紗的，只有和兄弟們在江湖闖蕩時，才以你那天所見的男妝出現。」

    冰兒奇怪道：「你男妝出現，就是俊俏公子了，江湖上怎麼會有虞美人之稱？」

    虞美人道：「我自小就被風塵三俠叫虞美人，江湖上久了，那些哥們知道我是楓葉山莊柳家人，自然就叫我虞美人了。」

    冰兒仍然道：「我見你時，你帶着面紗出現，碰上殘指時也是，這是為何？」

    虞美人道：「我遊戲江湖都是玩些惡作劇，偷盜的事從沒做過，我不想壞了虞美人的名頭，答應了韓兄盜玉佩，原想換成女妝神不知鬼不覺的，這殘指武功確實太高強，人也奸猾，還是被他發現了，他把我當成毒罌粟，我就做做毒罌粟，再和他玩玩你，總要讓他投降服輸。」

    冰兒點點頭：「原來，你作弄人多了，不服氣殘指，難怪。」

    「這小四惡真是可惡，一個殘指和一個俏郡主還不夠，還要帶上兵丁，這哪裏是江湖鬥毆，這是把你當成江洋大盜來抓了，不要臉了，你等着，我幫你討回公道，讓他們叫饒。」虞美人眼眶濕濕的，聲音有些激動。

    「別，虞姑娘，你沒事就好。」冰兒道。

    虞美人嗔道：「我愚麼？你才是愚姑娘，我姓柳，以後別亂叫！你這人就是，我一刻不帶着你，就出了事，我去找哥們的時候，有小叫化子說，小四惡在找你我的麻煩，我讓人去告訴你避開，可是你已經出事了，等我後來趕過來，湖邊早就沒人影了！」

    冰兒拉着虞美人的手，笑着道：「看你天姿國色，一點也不比棲霞女差，幹嘛還老是帶着面紗？」

    「你說我不比棲霞女差，就是說，她們比我好看？」虞美人嬌嗔道。

    冰兒見虞美人小兒女態，果然風情萬種，不由心中一燙：「不是這樣的，你比她們還好看。」?

    虞美人見冰兒笑得傻樣，讓他等着，離開片刻，回來時，又變成公子，她溫情道：「我們去岳王廟吧，韓大哥他們來了！」

    冰兒點點頭，享受着被虞美人牽着走的殊榮。

    來到岳王廟，一個英俊瀟灑的後生，跑向虞美人責怪道：「虞美人，這混混是誰，怎麼跟屁蟲般貼的這樣緊？」

    虞美人高興道：「引見一下，摘梅手梅蘭，狂劍冷少！」

    梅蘭眼一斜：「狂劍，雷聲大、雨點小吧？」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要知冷劍是誰？就是單挑小四惡的狂劍！」虞美人驕傲道。

    「吹吧，我只聽說一個少年，被小四惡中的老三、老四趕下了水，原來是他，不錯，有膽色！我有事，等會兒找你玩。」梅蘭扮個鬼臉跑了。

    冰兒道：「有意思，你朋友吧，怎麼又來了？」

    「這是探雲手梅芳，他是哥哥，剛才的是弟弟！梅蘭頭上一枝梅，梅芳頭上一朵雲。」虞美人笑了。

    「虞美人，沒勁，這你也告訴外人了，我們兄弟還能有什麼秘密？」梅芳嘴翹的老高。

    「你又來找我什麼事？」虞美人滿眼都是燦爛。

    「找你玩，很久沒見了，不知你有什麼花樣。」梅芳道。

    「不玩，我要找人幫助修理小四絕！」虞美人道。

    「遇到麻煩才知道找人，不干，你讓身邊的小混混陪你打架去。」梅芳道。

    虞美人一跺腳：「沒義氣，還說是朋友，真是小豬小狗友！」

    「你說誰？虞美人，還生氣了，我揍他！」一個四方臉，表情冷僵的刀客走來。

    「蕭然，洞庭魔劍！別看他面冷，最肯幫我人，人也最好。」虞美人對冰兒說道。

    「虞美人，不叫蕭哥哥？別拍我的馬屁，想要我做事，是激我修理你身邊的混混！」蕭然道。

    沒勁！誰要你修理他，我是跟你介紹朋友。」虞美人嗔怒道。

    「蕭然，虞美人又挑撥你去跟誰斗？」一個頭大身胖的矮個子滑稽青年笑道。

    蕭然道：「你也來了，見到崔玉了嗎？」

    「我在這，聽梅蘭梅芳兄弟說，來了個混混，和虞美人很親密，在那呀？」一個竹竿般瘦長漢子應道。

    「青城流星錘周華、邛崍狼毒花崔玉，一對活寶，兩個大壞蛋！」虞美人指給冰兒看。

    周華道：「柳丫頭，沒良心，每次帶好東西都是給你，什麼時候多了個混混？」

    崔玉道：「送東西最沒意思，每次陪玩的都是我，怎麼來了個小混混，就埋踏人了？」

    虞美人道：「別這樣小氣嘛，你們都是我的好哥們，不過，你們把冷少叫小混混，就是不該！」

    蕭然、崔玉笑了，周華指着冰兒道：「你虞美人就是個假小子，和你一起的那個是好鳥？」

    虞美人嗔怒道：「別搞錯了，要不是我，天南地北地混，怎麼會碰上你們這些人？一本正經的，都是一肚壞水，現在相識了，倒是合起來說我了。」

    崔玉道：「我們幾個還算好的，其他呢？名聲不錯，交起手來，那次不是被我們打趴？」

    虞美人道：「吹吧，我哥哥呢，他也是混混？」

    周華有些怵道：「還說呢，你故意說我欺負你，你家把我當成採花盜，要不是崔玉，手腳都被你老爺子折了！」

    崔玉不自然道：「還說，我幫你，他還不是當我是混混，發瘋地讓你的哥哥們一起打，好在你我有兩下，不然，你我就慘了！」

    蕭然傻笑道：「虞美人壞，連哥哥也拿出來騙人，明明都是一起玩的，偏偏挑弄是非，要不是我勸，這仇就結下了！」

    四人說着，不是的都在虞美人身上，冰兒不由傻笑。

    「快去忠烈祠，江湖豪傑都來了！」梅蘭過來叫他們。

    眾人圍着虞美人，嘰嘰喳喳地走去，冰兒被撇在了一邊。

    門外，東一堆、西一夥，許多人在講着岳飛精忠報國、岳母刺字、槍挑小梁王、崔嵬軍大破拐子馬、風波亭的故事，冰兒聽爺爺說過，這裏又聽到，不由異常親切，不覺停腳不走了。

    梅芳過來一推冰兒道：「小混混，虞美人讓你過去！」

    冰兒穿過人群，見虞美人身邊除了韓大哥，還有許多人。

    虞美人道：「冷少，這些是韓大哥的朋友，徐壽輝、張士誠。」

    冰兒高興地叫道：「徐大哥，張大哥！」

    「這就是柳丫頭說的冷少，西湖邊斗小四惡的？久仰，久仰！」徐壽輝、張士誠道。

    韓山童道：「元庭也夠陰險了，一面製造江湖混亂，一面藉機打擊像懷王這樣的異己，這次泉州的災民鬧饑荒，他們說是民眾造反，派兵去剿殺，這讓百姓怎麼活？」

    徐壽輝也道：「是啊，我們兩廣也是，朝廷一邊收各種賦稅，一邊到處燒殺，我們不如反了。」

    （二）游湖

    忽然，四周一片****聲，像是大批官兵在奔走，叫聲中夾雜着殘指的聲音：「快，別讓這些造反的人逃了。」

    「小周郎，你們師兄弟四人各帶軍馬，守着各處隘口，我帶前隊抓白蓮教首犯。」蒙古將軍在下令。

    臨近，有將官招呼：「我們官府只抓煽動反叛朝廷的白蓮教主犯，若有反抗的，格殺不論！」

    張士誠低沉地說道：「聽聞臨安官府說，有江湖人盜了官府令符，在此聚集武林豪傑，密謀造反，看來，我們趕快離開得好！」

    「什麼令符？看來被韓兄言中，官府又要對江湖豪傑動手了！」徐壽輝怒道。

    本來，江湖中人只是借祭奠岳武穆之機，想來探聽最近沸沸揚揚的官府要剿滅武林各派的事，才會有眾多人來，誰知，官府卻藉機剿滅白蓮教而動手，眾多豪傑不禁驚慌失措起來。

    才過片刻，岳武穆忠烈祠四周煙火大起，人喊馬嘶，似乎有千軍萬馬擁來。

    張士誠問道：「韓兄，怎麼辦？」

    韓山童道：「我們就此而走，未必走的脫，就是僥倖逃出去，這一大堆江湖豪傑怎麼辦，任官府宰殺？」

    冰兒看了看虞美人：「都怪我任性，小周郎這不是藉口找玉佩，引官兵追殺眾豪傑麼，小四惡太壞了，我這就去攔住官府的將軍。」

    虞美人看了看韓山童道：「玉佩的事是韓大哥安排我盜取的，沒有這件事，官府也會找其他藉口屠殺江湖豪傑！」

    韓山童道：「沒錯，官府殺人有的是理由，我們不可自亂陣腳，虞美人，你的一夥兄弟能聽我一言麼？」

    蕭然、周華、崔玉、梅芳、梅蘭走了過來，蕭然道：「我們都是虞美人的哥們，一起遊蕩江湖，從沒指望她帶什麼好處，她既然信得過韓大哥，韓大哥就儘管說，要我們做什麼？」

    徐壽輝點頭道：「江湖豪傑武功高強者極多，若是一盤散沙，將會被官兵剿殺乾淨，若能整合成軍，沖開一條血路，讓大家突圍還是可以的。」

    韓山童道：「我正是這樣想，如果虞美人、冷少，及虞美人的一群哥們肯跟着我衝殺，我想打亂元軍前隊應該可以。」

    張士誠道：「我對江湖英雄比較熟悉，我這就叫幾個賣鹽的頭領，分頭領一幫人跟着韓大哥隨後衝擊。」

    徐壽輝道：「那好，我也有一群朋友在此，我負責叫他們指揮會武功的豪傑斷後」

    韓山童點點頭：「冷少，你是我的好兄弟，蒙古將軍就交給你了。」

    冰兒凝重地說道：「好，我若不打敗蒙古將軍，提頭見你！」

    韓山童威嚴道：「好，冷少勇氣可嘉！虞美人，你趁蒙古將軍被纏住，負責帶領你的哥們殺散前軍。」

    虞美人公子模樣，雖然消瘦了些，卻也英武，幹練地應道：「得令！」

    韓山童道：「好，我就在你身後，張兄弟可要跟緊我，聽我指揮突圍方向，徐兄弟斷後不可戀戰。」

    張士誠、徐壽輝都應聲說好。

    說話間，蒙古前軍已到，趕着潰亂的人群衝來。

    冰兒見蒙古軍槍挑箭射，就如虎入羊群，急忙沖前，用長劍撥開箭矢，沖向蒙古將軍。

    蒙古將軍見有人接近，一揮手，身邊幾十名親軍殺出，冰兒練過岳家軍背嵬營的攻防之道，滾地而進，剁馬腿、割馬鞍、擼馬尾，頃刻親軍紛紛墜馬，冰兒已接近蒙古將軍，兩人交手，蒙古將軍借着奔馬沖勢，彎刀疾砍，又恨有準。

    冰兒長劍被砍飛，急忙閃避。

    虞美人就在這時帶着哥們衝上，迎着蒙古將軍身後跟進的軍卒，一陣猛殺，蒙古軍悍勇死戰不退。

    冰兒終於撿回長劍，再次迎戰蒙古將軍，見蒙古將軍馬術極高，在追着自己殺，冰兒情急間，搶過其他軍卒的砍刀，朝蒙古將軍猛擲，蒙古將軍勒馬避閃，冰兒衝進，騰身朝蒙古將軍撲去，兩人都從馬背摔倒地上。

    蒙古將軍自知鬥不過冰兒，急忙往軍中躲閃，冰兒揮劍跟上，蒙古前軍一陣混亂，被韓山童指揮徐壽輝等人殺敗，眾豪傑一聲吶喊，殺開一條血路衝出。

    韓山童叫着虞美人，要她拉着冰兒回走。

    冰兒和虞美人奪得兩匹坐騎，猛殺了一陣，直到斷後的張士誠到來，才突圍。

    韓山童帶着豪傑衝出重圍後，讓蕭然、周花、崔玉、梅芳、梅蘭各帶幾人壓住陣腳，接應突圍的豪傑。

    「大哥，還打嗎？」冰兒也到了，似乎沒過上癮。

    韓山童道：「不可戀戰，為將者要順時度勢。」

    冰兒佩服道：「大哥帥才，張士誠大哥、徐壽輝大哥也厲害。」

    「區區小戰，不足為念！此番風波，早在我計算中，江湖群豪們，願從軍造反的，可到淮南找我。」韓山童道。

    虞美人道：「大哥，這次的事，都是我沒辦妥帖，讓小周郎又藉口搬來官兵剿殺，此番大鬧，或許他們知道我是楓葉山莊的人，我可要回莊告訴家父。」

    韓山童道：「一起上過戰場的都是生死兄弟，柳姑娘，你要回莊，可要提防小周郎糾纏，這冷少也是我兄弟，還是讓他跟你作個伴，我才放心。」

    虞美人笑道：「我即答應他，幫找中州大俠，你還怕他不跟我走？」

    冰兒點點頭：「毒罌粟雖然刁蠻，做的事，都是大氣，我佩服你。」

    虞美人嗔道：「冷少，你還叫我毒罌粟麼？」

    冰兒一愣：「虞美人，我知道你說柳姑娘了。」

    蕭然、周華、崔玉、梅芳、梅蘭都道：「經此一鬧，我們在江湖再難立足，虞美人，我們算不定要跟韓大哥造反了，後會有期。」

    虞美人朝他們扮了個鬼臉，笑道：「韓大哥厲害吧，以後你們做了將軍大官，可要好好謝我呀。」

    別過?韓山童及眾人，冰兒問：「我們去楓葉山莊麼？」

    虞美人道：「不急，有人想見你。」

    「誰？」冰兒問。

    「我們先去靈隱寺，你不是要找中州大俠？」虞美人道。

    冰兒搖搖頭：「中州大俠在靈隱寺？」

    「不知道！但，他說你不錯，要幫帶你見他。」

    兩人來到靈隱寺，主持道：「虞美人，找你師父？他走了，今晚應該會回來，你在此等他吧？」

    「等他？這裏有什麼好玩，不如我去游湖，晚上回來找他！」虞美人道。

    「游湖？」冰兒問。

    「不錯，聽說懷王最近常在西湖遊玩，他和民間女子就像一對鴛鴦，般配極了，我想看看，這懷王是否傳說中那樣飄逸瀟灑，那位天鵝般的平民女子又有多美，再說，西湖美景，天下無雙，你不想逛逛？」虞美人道。

    冰兒聽過多次這些傳聞，被虞美人一說，也好奇心大起，點頭說好。

    兩人從曲院風荷，租了一條小舫，虞美人嫌男妝麻煩，換回女妝，和冰兒上船，往湖心三潭印月划去，虞美人指點着景點，冰兒划船，悠悠的，旁有美人相伴，冰兒感到無比溫馨。

    從平湖秋月過，虞美人望着小孤山，朗誦道：

    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

    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冰兒驚訝道：「虞美人，你也想博取功名？」

    虞美人：「家父常常說起岳武穆，恨晚生幾代，不能隨他驅除胡虜，我也是應景生情而已。」

    冰兒點點頭：「你父親如此情懷，令我好生佩服！今外族占我中原已久，本想從軍征戰沙場，一是不知誰是明主，二來父母不知飄落何方，只好淪落江湖先。」

    虞美人道：「不錯，你說的也是家父所想的。韓大哥雖有大志，奈何蒙古鐵騎縱橫天下，元庭氣數未盡，每次起事，死傷的兄弟都不少，還不如在江湖，能做一點是一點，還能出出閒氣。」

    兩人談論着，心扉敞開後，發覺有許多相近之處，不由親近了許多。

    夜色寧靜，水波粼粼，湖面上數葉偏舟在蕩漾，虞美人道：「小色鬼，你我兩人在此，周邊也是游湖的男女，你可驚了別人。」

    冰兒愣了愣：「怎麼又叫我小色鬼，那我叫你毒罌粟了。」

    虞美人道：「你我也算是哥們了，我們既然單獨相處，不如叫名字吧。」

    冰兒道：「好啊，我爺爺叫我冰兒，你呢？」

    虞美人道：「好，我也叫你冰兒，冰兒！」

    冰兒暮然聽到一聲「冰兒」的交喚，以為是幻覺，這是珊兒妹妹的聲音麼：「好久沒聽人這樣叫了，這湖面真有些像海島的水。」

    虞美人道：「看你好激動，是想家了麼？那好，本姑娘向來豪爽，就當是你的親人，你也別叫柳姑娘，叫我菲兒吧，我哥哥他們也是這樣叫的。」

    冰兒覺得虞美人此時特別親切，點頭叫道：「菲兒！」

    菲兒聽冰兒叫聲有些顫抖，笑了笑，把面紗扯下，露出姣好的瓜子臉，月色下，一雙大眼漆黑而明亮，她小嘴微張道：「還是叫小名好，對麼？」

    冰兒覺得此時的菲兒的美貌與柳如絮不相上下，還多了一層靈動的美，道：「菲兒，你真好看！」

    菲兒也打量着冰兒道：「其實，你也不讓人討厭，你要是一直這樣乖，我也會對你好，不過，我覺得男子漢，叫冰兒太嗲了，我就叫你冷少吧。」

    冰兒道：「隨便你，不過，我還是叫你菲兒好，我覺得虞美人脂粉氣太重。」

    菲兒道：「隨你。」

    小舫至斷橋殘雪，菲兒談起天堂傘的來由，許仙和白娘子的愛情故事，冰兒第一次聽過，不由醉了。

    小舫任由湖水涌動，菲兒說的累了，見冰兒乖乖聽故事，不知何時倆人靠在了一起，就把頭靠在冰兒肩膀上，消歇了一會。

    月到中天，湖面微冷，而冰兒半邊身子暖和，菲兒感覺很溫馨地入睡了，冰兒也有些困了，只是怕菲兒摔落，順手輕輕地扶着她的肩。

    「唉，郎情妾意的，你們這些年輕人，鬧起來，要把對方吃了，好起來，也不管身邊會出現什麼事，這是西湖，白天還亂糟糟的，真不會選時候。」夜空中，從岸邊傳來幾聲嘆氣，清晰地送到冰兒、菲兒耳中。

    冰兒不知還是說誰，菲兒卻舒了下頭，把冰兒的手推開，眉頭微皺：「困了，這西湖的夜，好舒服！」

    湖面上的其他船上，也是勾肩搭背的，還有些男女緊緊抱着，相互取暖，菲兒看了看冰兒，倆人的臉都有些發燒。

    冰兒道：「這位高人內功好深厚！」

    「冰兒，你是否與棲霞山三姑娘好上了？」菲兒道。

    冰兒搖搖頭，把梅花山原始森林的經歷說了一遍：「韓大哥說，孤男寡女在一起，三妹又衣衫不整，傳到江湖，容易被人誤解，害了三妹清譽，所以，要我和三妹同他一起結拜成兄妹，韓大哥還說，三妹溫柔，不適宜闖蕩江湖，要我不要拉她行走江湖，其實，我怎麼可能拉她？就兩次見她，她兩次都就差一點，出了大事，這江湖真不說女孩兒家玩的。」

    菲兒把冰兒一推：「你是說我像個假小子，一直混跡江湖？好啊，敢教訓我了，不和你玩了，你走吧。」

    冰兒皺眉道：「你就是這樣，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要是我不知道你是女子，讓着你，誰會和你玩？」

    菲兒道：「哼，不會是這樣想的吧？娶妻當娶棲霞女，你是想你那三妹做老婆吧？」

    冰兒臉一紅道：「我才沒有這樣想，我覺得她無論是村姑，還是野女，倒是挺俠義，能理解人，江湖傳聞不虛。」

    菲兒道：「所以，你也想娶她麼？」

    冰兒不滿道：「你真把我當小色鬼了，我是見色起意的人麼？」

    菲兒不信道：「棲霞女美若天仙，想娶他是全天下人夢寐以求的事。」

    冰兒眉頭微皺：「那是你想像的，我可重來沒想這事。」

    菲兒道：「你不會是惦記妹妹吧？說不定她早就嫁人了。」

    冰兒吃驚道：「是嗎，你怎麼這樣說？」

    菲兒心裏泛起波瀾，以為冰兒心裏的人是她，問道：「要是你鄰家妹妹還沒嫁人，你即對棲霞山又有意，又對青梅竹馬的妹子有情，你會喜歡那一個？」

    冰兒搖搖頭道：「菲兒，你怎麼老是說這些，煩不煩？」

    菲兒道：「你若就不想這事，為什麼不回答我？」

    冰兒看着菲兒道：「我見你相識滿天下，有韓大哥，還有蕭兄他們，他們個個都是英雄豪傑，你會想嫁他們中的誰？」

    菲兒嗔怒道：「我哪裏像你虛偽，我怎麼就不能想他們，只不過，他們都不是我想要嫁的人而已。」

    冰兒不服氣道：「你想嫁誰，與我有關係麼？」

    菲兒道：「沒關係就不能說麼，真小氣！」

    「就知道打鬧，這是什麼地方，就不怕碰上壞人？」剛剛的聲音又傳來。

    （三）王子與公主

    「哼，不就是說着玩玩，什麼大驚小怪的，小樣！」菲兒嘟噥着斜了冰兒一眼道。

    冰兒沒會過神來，不在意道：「誰在跟着，怎麼我沒看見？」

    菲兒嬌嗔道：「就你這小鄉巴佬、小色鬼，憑空冒了出來，害我要照顧你，都怪殘指，一肚壞水，整天不着調。」

    冰兒道：「菲兒，我可不要你管，交友要交虞美人，江湖闖蕩有你這樣一個惹禍精，倒是不讓人覺得寂寞罷了，你說幫找中州大俠，說話可要算數。」

    菲兒笑道：「我是惹禍精？現在知道或許遲了，是蕭然還是崔玉嚼舌頭？我只是聽說懷王和民間女子會來游湖，才拉你來看看，說不定在湖山會碰上他也難說。」

    「菲兒，原來，你還是想來看懷王和民間女子，那位說話的異人也是好意，今天岳王廟的事鬧大了，還是早走吧。」冰兒道。

    菲兒柳眉微皺：「我要做的事，什麼時候含糊過？你怕就先走人，我可沒怕過誰。」

    冰兒從前習慣了珊兒的撒嬌任性，覺得這時候散潑的菲兒好看極了，也就呆呆地看着她，傻傻地笑了笑。

    菲兒很少見到冰兒的笑，覺得這傻笑可愛極了，不由美滋滋地斜了他一眼，任由小舫在水波中蕩漾。

    冰兒道：「西湖很大，王子、公主就是來，也未必碰不上，我們都轉了一大圈了。」

    菲兒道：「難得月明星稀，我來了興趣，我們去三潭印月吧，那兒幽靜！」

    冰兒看着菲兒嬌嗔時的眼神，好像很熟悉，不由想到兒時與珊兒戲玩，每次坐下來，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傻坐！

    「有這樣看人的，還說不是小色鬼？」菲兒被看得害羞，可又不忍心壞了好心情，也想着自己的心思。船自泛波水自流，西湖寬闊，星空深邃，過了許久，船到了三潭印月。

    三潭印月有許多人，亭閣中兩人飲酒賞月，亭閣外舞女翩翩起舞，歌女吹啦彈唱。菲兒和冰兒仿佛到了仙境，不由停船觀賞。

    亭中走出一位嬌美女子，忽然看着菲兒和冰兒感嘆道：「今日良宵，偌大的西湖靜悄悄的，我說少了些什麼，現在多了一條小船，一對璧人，這湖光月色好像活了，原來好風景也要人來襯托！」

    亭中另一位飄逸書生嘆道：「誰說不是？想當初，在瓊州，萬泉河雖好，哪有心情遊玩？」

    是啊，說起萬泉河，雖無西湖優美，但，河水的清澈，椰林的清靜，是西湖沒有的！」嬌美女子道。

    「那是，若非遇到你，我當初不知會不會成了傻呆，說來，你才是我的福星！」飄逸書生道。

    「別這樣說，我也是孜然一身的，本來還怪我父親沒生活情趣，帶我到哪偏遠的地方，雖然黎族、畲族人好客熱情，可是，那荒蕪和僻靜、閉塞，比囚籠好不到哪裏！我心裏空落落的，碰上你，才知道這世上還有比我更孤單的人。」嬌美女子笑道。

    「我怎麼就沒看出來？我當初見到一個仙女般的女孩，清純的不能再清純，善良的眼透着無比的關愛，問我怎麼也來萬泉河，讓我的心一下就濕了。」飄逸書生想起往事，沉浸在美好的回憶里。

    「是的，我那時雖然孤單，可是，冒出你這樣一個英俊的小哥哥，那份單薄、無助，和落寞，讓人只覺的心碎！你整天在椰樹下徘徊，在萬泉河邊傻呆，也不說一句話，我那時就擔心你會有事，就好奇地看着、等着，也不知道去安慰你！」嬌美女子眼光流轉，美目似乎也傳情。

    飄逸書生道：「我見到你，眼前忽然一亮，你並不迴避我，也不笑話我、說刺激我的話，在一邊靜靜地陪我，我走了，你的眼光還送着。一天、兩天，終於，我想和你說話了。」

    嬌美女子：「你起先只是好奇地看我，說為什麼以前沒見過我，我怎麼也會來這天涯海角，我說是父親怕壞人害我，才帶我到這像天堂般遙遠和純淨的地方，可我真不想在這裏！」

    飄逸書生道：「我是被人放逐，這輩子能得殘生就是最大的幸事，我到那裏是囚徒，是不再被世人接受，在這蠻荒之地自生自滅。這裏不僅炎熱，不開化，偏遠和荒蕪、四邊是海，想逃離都難，何況，我能逃到哪裏？你怎麼會說這裏純淨地像天堂，能有這樣讓人慾哭無淚的天堂麼？」

    嬌美女子：「終於，你來找我說話，你不傻，知道很多很多事，只是不願說，每說一件，就先難過、先沉默，可是，終究還是說了，之後，臉色才有了色彩。」

    飄逸書生道：「你很好奇，我說什麼，你都在聽，我沉積在胸中的鬱悶，終於對你說出。我以為你會安慰我，同情我，可是，你沒有，你和我說了大海，說了孤島，說了比我過的更苦的其他人的日子，而且，艱辛中，那些人充滿快樂。」

    嬌美女子道：「我本來就要人安慰、寬慰的，遇到你，我才知道，很多東西原本沒有的時候，就少了許多需求，要是得到和佔有的東西很多，再失去時，那才是痛苦，而世上任何痛苦，又怎能比得上一個皇子沒了父皇后，就沒了皇宮、美食和眾星捧月的尊貴，還要被放逐，和遭人監管的囚徒生活？」

    飄逸書生道：「你雖然只是民間女子，但不僅有美貌，還有父親教你習文習武之後，纖弱卻健美的體魄，有無數不被驚擾的美夢，還有以後好日子的憧憬，還有仙子般的純淨情懷。」

    嬌美女子道：「我拉你到村莊，和畲族、黎族人一起，看他們種瓜豆，放牛羊，和他們在月光下唱歌跳舞，你漸漸忘記自己是皇子，也不把自己當囚徒，把自己只當成一個普通的漢人書生而已！」

    飄逸書生道：「有你在，我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哪怕是一輩子就在這裏，有你在這裏不算寂寞！之後，我就靜下心來，讀帶來的漢文書籍，練漢字書法，再也不想我那堂兄英宗皇帝會如何迫害我。」

    嬌美女子：「交往中，你這落魄皇子把心思放到了書中，不僅學識越來越淵博，書法、繪畫也小有成就，或許，就這樣過着之後，在瓊島上多了一位大學士！」

    飄逸書生道：「起初，你只是一個才到十歲的小女孩，漸漸地出落成了美麗的大姑娘，或許是因為練武的緣故，那表面弱不禁風掩蓋不了你健康和活潑！」

    菲兒和冰兒遠遠見到亭中書生和女子說笑，那說話聲斷斷續飄了過來，不由興奮地把船搖近。

    「冰兒，他們在說什麼，說的這樣起勁，這兩人是傳聞中的皇子和公主麼？」菲兒道。

    冰兒看他們兩人一起很般配，羨慕極了，眼睛也不眨地看着。

    「我和你說話聽到沒有？不慕鴛鴦不慕仙，好一對神仙眷侶。」菲兒道。

    冰兒搖搖頭道：「他們在看我們這裏，偌大的湖，只有你我兩人划船，他們是想學我們划船遊玩？」

    「是啊，亭中賞月雖好，哪有湖中盪水舒服，或許，他們是羨慕我們倆人的愉快？」菲兒說着，自己覺得不好意思，臉紅紅的，好在冰兒沒看她。

    冰兒道：「你是俠女，殘指說的武林第一美女，這人若是明間公主，或許你和她有一比，我算什麼，一個小鄉巴佬，幾招武功也是粗淺不堪，你這樣說，他們聽了還不笑掉牙？」

    菲兒倔強道：「冰兒，你也不差呀，幹嘛妄自菲薄，若要本姐姐看上你，你就努力呀，如果你能把小四惡打敗，還能保護我遊戲江湖，說不定，我會看上你，那時，你我郎才女貌，比他皇子也還高等。」

    冰兒搖搖頭道：「菲兒，你比我小，怎麼成了姐姐了？打敗小四惡是遲早的事，這書生飄逸瀟灑，也許就是皇子，要他那樣的人配你才像郎才女貌，我可不行。」

    「我也想有個想皇子那樣的郎君，不過，他不能陪我浪跡江湖，有什麼意思？這書生很高貴，我想，他就是皇子。」菲兒道。

    「菲兒，我覺得你和亭中的美貌女子有一比，她是遠看很超凡脫俗，帶着不着塵煙的仙子氣息，要是近看，未必有你美。」冰兒道。

    菲兒道：「雞就是雞，變不成鳳凰，鳳凰再差也不是雞，原來上次碰上的是另外的人，這才是民間公主，我沒有公主的雅靜，成不了公主，你也沒有皇子高貴，也不是書生，就別瞎想了。」

    「是啊，你看那女子，她比你溫文爾雅多了！」冰兒覺得菲兒夠美了，但，那女子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優雅。

    「她是鳳凰，我是雞，她美，我丑？我不理你了！」菲兒好像是生氣了，心裏卻說：這女子性情肯定很好，才跟書生配的來，要是自己，才不呢！

    亭中書生和女子，見小舫上菲兒和冰兒在打鬧，不由樂了，女子道：「不錯，這小兩口打打鬧鬧，真令人羨慕！」

    書生道：「是啊，我從瓊島回來，自以為回了天堂，可只是從一個籠子到了另一個籠子，哪有舒適自在！」

    「你呀，就是不灑脫，永遠也是這樣愁着愁那，學學他們吧，海闊天空的，隨隨便便。」女子道。

    書生點點頭，朝身後不遠一個打坐的儒士道：「大師，煩你請小舫上的少年男女上來小酌幾杯！」

    女子道：「你讓大師去，還不把人嚇跑，叫丫環吧！」

    書生會意，知道女子怕儒士孤寡相貌嚇人，笑着朝身旁侍女吩咐了一聲，侍女走近湖邊：「湖上小舫的公子、小姐，我家主人請你來喝一杯茶！」

    菲兒笑道：「冰兒，有人請喝茶，去不去？」

    冰兒道：「我可上不了台面，他們是富貴人家，我們是江湖中人，身份懸殊，還是不要打攪別人的好！」

    菲兒不由微微一笑，轉而對侍女道：「謝主人好意！夜深風涼，不打攪了。」

    眼見小舫離去，亭外女子嘆息道：「我們陣仗太大，她們是平常人家，怕是不敢吧！」

    書生點點頭，不無遺憾道：「像從前那樣的日子，現在只有回味了，回不去了！」

    儒士長似乎很維護書生，生氣地站了起來：「這兩個兔崽子，不識抬舉，我去把他們抓過來！」

    說話間，?儒士踏上一條小船，袖子往後揮，船像箭般飛馳出去。

    亭中女子驚道：「大師不可，豈不聞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儒士聽了亭中女子的話，剛要跳上菲兒和冰兒小舫的腳，微微一錯，船偏了偏，水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返回原處。

    書生舒了一口氣，淡淡道：「原來，大師即興表演，好看！」

    「不是玩魔術吧？」菲兒吃驚地大叫道。

    月光之下，冰兒看得分明，這儒士：面容枯孤，額角狼凸、一身儒裝寬大，，正是數年前瓶島見過的，域外四絕中老四孤狼！

    「見到魔鬼吧，嚇成這樣！」菲兒悄聲道。

    冰兒搖搖頭，輕聲道：「快走，我認得他，他是域外四絕中老四孤狼！」

    「不會吧？你才多大年紀，竟能認識魔頭孤狼？」這回輪到菲兒驚訝了。

    冰兒見菲兒動作太大，怕壞事，忙伸臂把菲兒緊緊攬住：「輕聲，這魔頭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菲兒省悟，平時雖然刁蠻，但也聽說過域外四絕是絕世的大魔頭，不禁抖抖索索地靠在冰兒肩上，輕聲道：「快些兒劃，此人功力之高，確實登峰造極，我是說你怎麼知道他是域外四絕，別嚇我呀！」

    冰兒一身冷汗，抱緊着菲兒，一時不知所以。

    亭中書生道：「大師，你把這對小鴛鴦嚇了！」

    亭中女子大聲道：「是啊，平常百姓，那經得起驚嚇，快告訴他們，我們沒歹意，請放心游湖！」

    冰兒這回聽清隨風送來的亭中書生、女子聲音，好像似曾相識，不由又是一呆，這書生好像哪裏見過的？

    菲兒怕冰兒的呆樣引來橫禍，也裝作被嚇，依偎着冰兒，把他摟得更緊。

    亭中書生微微灑笑：「好幸福的一對鴛鴦！」

    冰兒回過神來，一邊撫摸菲兒的香肩，一邊划着船，小舫往湖心行去。

    夜風習習，小舫悠悠，倆人相依着，似乎沉浸在幸福之中，果然，亭閣中的書生、女子、道長都在觀望，書生道：「我覺得船上的少年哪裏見過？」

    女子在神往中驚醒：「我也覺得少年的聲音似曾聽過！」

    小舫靠近了蘇堤，菲兒用力把冰兒一推：「小色鬼，有你這樣乘機的麼？」

    冰兒愕然道：「是你先靠上我，把我緊緊摟住的呀？」

    菲兒嬌嗔道：「那有啊，我只是往你懷裏躲，你把我摟的氣都喘不過來，還說？」

    冰兒覺得也是，菲兒躲是有的，自己確實把她抱得緊了，現在都還能感覺她身上的體溫。

    「?不說了吧？小色鬼，做賊心虛！」菲兒狠狠地擰了冰兒幾下，冰兒躲無可躲，疼的大叫出聲。

    白堤、平湖秋月上的遊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窘得菲兒趕忙捂住臉，蹲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