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頓覺血氣上涌,馬上就要嘔吐出來,他強行忍了下去,「不能吐」,他知道自己的內傷一定極其嚴重,這一吐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還死撐,這一掌就要你狗命」,道然以更快的速度飛奔過來。
他的黑色羽翼上在冒火,「本王要將你燒成灰燼」。
龍溪掙扎着站直身子,他知道這一次道然使用的是裝備上的武器。
這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果然不能一戰嗎?」,龍溪心底在反覆追問,近在咫尺的惡魔並不會給他多長時候。
眼見實力懸殊巨大,可以說任何人類在道然的面前都絕不可能撐過十秒。
烏寒江自然清楚這一點,他呼喊着撲了起來,「龍溪,不要去接他的掌力」。
道然冷笑一笑,「礙事,老夫沒時間浪費在螻蟻身上」。
說着,他揮起一拳砸向烏寒江。
「轟」地一身,爆炸在烏寒江的身體上響起。
龍溪急聲道:「烏寒江!」。
烏寒江的胸口一股鮮紅涌了出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活不成了。
惡魔隨隨便便的一拳,烏寒江的身體炸得破破爛爛,只有他的臉似乎還是完整的,嘴裏一陣吞咽,掙扎出最後一口氣,「龍溪,快跑」。
龍溪發了瘋,咆哮着奔向那頭揮舞着黑色羽翼的惡魔。
道然的臉上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的原故,變得煞白。
他終於心滿意足地大笑起來,同時嘗到了報仇的快意。
「龍溪,下一個就輪到你了」,他精神抖擻地飛了過來。
他每揮出一拳,似乎都需要一斷時間的等待。
飛起的剎那,道然的拳頭上又攥出一團火。
烏寒江忽然抓住龍溪的褲腿,咬着牙道:「逃,不要送死了,我謝謝你,我真的謝謝你」。
龍溪紅着眼道:「你……我……」,他的聲音早已沙啞。
烏寒江氣若遊絲道:「你不歉我的,我也不歉你的」,一邊話,口中急促地喘息着,「你逃才能贏,留下只能死,贏,很重要」。
斷斷續續說出這幾個字,烏寒江抓住他褲腿的手,始終沒有撒開,「龍溪,我輸了,我不該來的,我的錯」。
道然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們,龍溪一陣猶疑,「烏寒江,要走咱們一起走」。
他剛俯下身子背起烏寒江,道然便直擊而下,黑色的陰影壓在了龍溪的身上。
烏寒江使盡最後一口氣,猛地躥了出去,一把抱住了道然。
「走」,他大呼一聲,眼裏像流出鮮血一般。
龍溪腦袋裏空白一片,這是做兄弟的臨死前所做出的最大努力。
烏寒江泣血咆哮道:「不要內疚,你必須活着,我烏寒江要給人間留下希望,我死而無憾」。
道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他想不到都炸成了一團血肉的烏寒江還能跳起來。
龍溪望着那片血肉,眼眶裏滿是淚水,鹹的,酸的苦的,一涌而上。
他差點暈了過去,胸口的疼痛又一陣陣傳了上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快了爆炸了一般。
「啊」,龍溪大喝一聲,轉頭跑了出去,他的力量和能力也許不如道然惡魔,但他的速度在短時間內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風吹着他,他已經瘋了。
烏寒江最後的一個剎那,在他的腦海里漸漸蔓延,每一根負責疼痛的神經都在跳動。
龍溪從一片楓林中跑了出去,身後響起一聲劇烈的爆炸,漫天濃煙覆蓋了天空。
道然的咆哮着夾雜其中,「龍溪,你給我回來,老夫要將你碎屍萬段」。
很顯然他掙脫了烏寒江,只是時間已經太晚了。
龍溪擺脫了機械鳥們的追襲,獨自一人跑到一條河水裏,初秋的天氣,河水一陣冰涼。
他跳了下去,渾身濕透,腦袋潛了下去,這時候他才感覺自己的眼淚在逐漸減少。
河水代替了他哭。
嘩嘩之聲縈繞在耳畔。
「烏寒江」,龍溪失魂落魄地不住念叨這個名字。
一生中也可能遇見很多人,有的重要,有的還沒感覺到重要,他們便已經遠去。
他們只留下了一個東西,叫做懷念。
活着的人對他們無限懷念,因為生命終將證明這些人從生到死都是可貴的。
河水麻木了他的心肺,連頭腦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在天黑時分,夜晚糾纏着一些嘈雜之聲。
龍溪少爺又攻擊了那頭名為道然的惡魔,這恐怕是他傳說之中又一筆濃墨重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惡魔的對手,要不是烏寒江他早死了。
「烏寒江」,他低低念了句。
在河水裏泡了很久,他一步步地走上岸。
岸,似乎不太安全,他現在看什麼心裏都害怕。
道然再一次在他的心裏留下陰影。
為什麼每一次交鋒都會有人死。
龍溪摸了摸胸口,一陣刺痛傳來,這時,他才隱約感覺到自己其實傷得很重,如果不及時治療,自己恐怕也活不到明天。
他徹底躺了下去,用樹葉將胸前的血液擦乾淨,然後在河裏摸了一把稀泥,糊裏糊塗地粘在傷口上。
口中喃喃道:「希望可以止血」。
他對自己的生命極為隨意,似乎只要能勉強支撐下去,他就覺得已經夠了。
反應戰爭還沒有結束,過早對人生眷戀,就是在抽空勇氣。
他不想再跟道然絕戰的時候,貪生怕死。
他只願自己的意志能貫徹到底,哪怕最生輸了,自己也不會感覺臉紅。
因為只有這樣,人生才會是坦蕩的。
他想起烏寒江,想起黃大福,想起很多很多已經死去了的人。
只要還有勇氣,他就不會愧對這些人。
死,只是他和這些人的約定而已,要麼你先走,要麼我先走。
僅僅是我活下來做你未完成的事而已。
爛泥在傷口外漸斬風乾,傷口被覆蓋住,雖然沒有癒合,但總算止住了血。
龍溪感覺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他閉着眼睛平躺在地上。
想着明天的日子,想着未來還有什麼希望。
「不管了」,他躺了一會兒,忽然爬了起來,流了一臉的汗,心臟有些悸動。
「還有其它選擇嗎」,他搖了搖頭,黑夜中誰也不知道他已經下了最壞的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