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
……
從沒有像這樣一刻厭倦着人類笨重的身子,沒想到我跑出去沒多遠之後,輕而易舉就被人俘獲了。
舉着武器指着我的那些人,他們身着的服飾告訴我,他們就是夷部的人,只是我留意到他們身上的圖騰和渠熊的將士略有不同。渠熊部落的人,身上所戴圖騰是一隻巨熊,而這些人身上的圖騰,更像是一隻大鳥。
他們將我帶到了離城有一段距離的一個大營之中,營中飄着的大旗上,亦是一隻振翅欲高璇的大鳥。
我被人推進了營帳之中,差點摔倒,直起身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坐在大帳正中的男人。這並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曾經菩風屠襄城,我們在城門有過一面之緣。
&音姑娘?……」他見我進來,才慢慢站起身來,這語氣有一半是試探,他似乎也記得我,猜到了我的身份。
&認得你。」我開門見山地說,「只是不知道,這菩風,究竟是你整個部落的名字,還是你的名字!」
&膽!敢跟咱家大王這麼說話,你……」我身後即刻有人不樂意了,怒氣沖沖地想要上前來。
&出去。」他對着那人呵斥了一聲,與和我說話時的態度截然相反,那人氣沖沖地轉身出了大帳。他才回過頭來繼續和我說,「本王這大營里,都是粗人,還望姑娘別見怪。」
&人我見得多了,不在乎你這一個兩個的。」我現在只想知道,他將我虜到這裏來究竟為了什麼,總不會是和當時熊烈一樣的想法吧。
&音姑娘,倒真是個……嗯,很特別的女子,夠爽快。」他悶頭想了半天,看樣子想出這樣一個詞來形容我可真的是絞盡腦汁了。「本王這部落,稱菩風,菩系一脈,風氏後人,與渠熊是同樣的意思,本王姓風,名予。熊烈的爺爺和本王的爺爺是親兄弟,算下來,他熊烈還要稱本王一聲堂兄的。」
他這段話里,幾次提到熊烈。「是嗎?可是經過上一次偶遇,我怎麼覺得,你們堂兄弟之間的感情好像不怎麼好呢?」
風予聽了,一愣,臉色開始有些變了。而在緩和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又說,「不瞞姑娘,熊烈背叛了整個夷部,現在夷部的各個部落都在找他,那小子野心太大了,竟然妄想通過禹國的勢力控制整個夷部。」
整個夷部都在抓他?!
&不成上一次見你,你就是去抓熊烈的?」我試着問。
&錯。」風予聽了直接點頭。
那就是熊烈當時騙了我,不奇怪,如果那時候開始,熊烈已經被夷部的各個部落視作叛徒,他冒險到襄城抓我也是孤注一擲的話,身後被整個夷部追着,為了獲得禹國的支持力量,他確實只能冒險。
&我不明白,那你的人把我綁到這裏來,是想要做什麼?」如果眼前這個人沒說謊的話,他與熊烈之間的恩怨自然不會和我有關係,而這就與他手下的人將我綁到這裏來的行為有所衝突了。
&娘是個聰明人,怎麼自己想不明白呢。」風予言辭曖昧地暗示我說。
我一笑,「如果你是打着想利用我將熊烈引出來的算盤,那我可要勸你一句了,你估計錯了我和熊烈的關係。」
&風予肯定是不信的,「熊烈在被幾個部落圍追堵截,落荒而逃的時候,都不顧自身危險去見你。本王大軍圍城,熊烈不惜代價也要把你救出來,你卻告訴本王說,本王錯估了你二人之間的關係,你以為本王會信麼?」
&管你信不信,你若願意在我身上耽誤功夫,錯失抓熊烈的機會。我無所謂。」我說,「可錯了就是錯了,熊烈找我並非你所想的關係,而我更不是被他救出來的,而是被他劫持出來的,熊烈想要利用與我有關的關係助他成就野心而已。如今,他也是我想找到的人。」
風予猶豫了,他在懷疑我所說的真與假,「與你有關的關係?什麼樣的關係竟值得他冒這麼大的危險,本王倒有些興趣聽你說說。」
&以,」我賣了個關子,「滅了菩風的關係。」
風予還是很慎重地掂量了一番,卻冷笑了一聲,「既然姑娘不想說,那就麻煩姑娘在營中住幾日吧。我們倒來看看,熊烈會不會來救你。」他說罷,起身對外面喊道,「來人啊,帶這位姑娘下去休息。」
我被人押着從大帳里出來,又推進了一頂帳篷里。映着大營里的火光,可以清楚看到,這帳子的四周都有人把守,他們就這樣把我軟禁在了這裏。
既然一時半會兒逃不開,我轉過身,觀察帳子裏的環境,這倒和我曾經在渠熊大營里住過的帳子有些不同,不,該說是差很多,這裏又小又破,簡陋極了。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憑我現在的身手也逃不出去,索性坐在那鋪着些干稻草的地上斜靠着養精蓄銳。
熊烈怎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呢?當時他將我劫持,關起來,我竟沒想到他那時的處境已經這麼狼狽了。是因為他和元珏聯手的事嗎,所以成了整個夷部的叛徒,遭到夷部各個部落的圍追堵截。
侯越說過,趙晟也是元珏的人,不過想想,趙晟倒也隱約暗示過我他和元珏有關係,是我因為不想知道元珏的一切消息所以沒有聽下去。趙晟通知元珏的時候,熊烈怎麼會知道呢,除非熊烈那時一直跟着元珏,知道元珏安排了人追查我的行蹤,所以先一步找到了我。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關係,他冒險而來帶來的菩風部落的人才屠城,然後,竟是這一連串的原因使得我那時和元珏錯過了。
不過,即使沒錯過又能如何呢?畢竟我對他,早就死心了,如果那時是元珏親自說,想要把我交換給元赫的話……
話說回來,在孟大人帶人圍捕屈家以後,就再沒見過熊烈了。如果說這段時間以來,夷部的人到處在找他,那他究竟躲到哪裏去了呢?總不會又等在哪裏密謀新的計劃,等着出手吧。
也不知道侯越這時候起來了沒有,如果他傷得太重,又昏了過去怎麼辦?就他傷的那麼重,估計這一時半會兒的也跑不到城裏,找不來救兵。
這風予如果發覺自己抓錯了人,利用我引不來熊烈的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放了我。
我這邊亂糟糟地想着,迷迷糊糊地聽到帳子外有動靜。
我將耳朵貼在帳子上聽,外面好像突然有一些出乎意料的狀況發生了。
&王遇刺了!快來人!」這個聲音,從離帳子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傳過來。
風予遇刺?!
我這還沒確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守在我帳外的人就稀里糊塗地都跑走了。
這……該不會有詐吧。
想了想,管他有沒有詐,這樣的狀況多少對我有利。我不管不顧地,從帳子裏溜了出來,躲過了幾波急着向大帳趕去的兵士,從另一個帳子後面溜了出來。
忽然,眼前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我本能地向後一步,躲了過去。那人好像有所察覺,停了下來,四處看了一眼,殺氣極重。可他並沒有發現我,片刻之後,直接離去。
我偷偷扒在帳子後看了一眼,卻覺得那個一閃而過的人影與姜延頗有幾分相似。
風予,熊烈,姜延……我隱約覺察出來什麼。
&來人,大王出事了!」大帳那邊又有人喊了一聲。
刻不容緩,我從無人把守的後門溜了出去。
這荒山野嶺的,趁着夜黑,我一個人沒命地跑着。
偏就在這時,小腹又開始痛了起來,突然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我猛地拉不開雙腿,身體的慣性習慣了奔跑着的狀態,這一下子,我就撲倒在了地上。
肚子疼,肚子很疼。
我的汗隨着臉頰滑落,竟然連重新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這痛不欲生的感覺,讓我幾次險些昏死過去。
「……不要,」我伸手按着肚子,這是從我知道肚子裏多了一個小生命之後,第一次同他說話,「救救我,你不要害我……」
就像我算計着該如何利用他一樣,他竟生生地想要疼死我……
我試着想要站起來,菩風的人一旦察覺我偷跑了,肯定很快就會追上來。那個時候,我只會更危險,身子顫顫巍巍地剛要離開地面,腳下一打滑,我又摔倒在地。
半個身子直接拍在地上,我再沒力氣掙扎了。
意識開始慢慢模糊起來……
可是隱約的,我竟然感覺有人走到了我身邊,俯下身來,將我背起。我在那人的背上,分明感受得清楚,他背着我在這荒山野嶺里走着,不時回過頭,向周圍小心留意着。
我硬撐着最後的意識,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好像……好像,我看到了熊烈?
幾次昏死,幾次醒來。
我重新看向周圍的時候,有些意外。
&麼,會是你?」我不解地問道。
成璟在床榻邊對我稍一欠身,「霓音姑娘,你終於醒了,可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嗎?」
之前發生的事?!我這才想起在最後一次昏過去之前,我好像看到了熊烈,這時候我掙扎着坐起來,向房內看了一周,卻並沒有看到熊烈的身影。
&娘,你在找什麼?」翠喜這會兒也靠了過來。
&我卻一時語塞,不知道該不該問。如果當時是我看錯了,或者,熊烈的確救了我,卻在這些人來之前離開了,不希望被他們發現,那我這樣冒然問出口,豈不是害了他。猶豫了一番,我才轉而問向成璟,「成大人是如何救了我的,可還遇到其他人了?」
成璟回想了一下,說,「侯越重傷,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臣得知消息之後,連忙帶人在侯越提及的林子中尋找,卻在另一條路口找到了姑娘。可是當時,只有昏迷中的姑娘一人,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只有我一個人,昏迷着被放在了路口?一定是熊烈,把我放置在路口,即使不是遇到尋我而來的人,也會遇到城裏來往的百姓,也許就會有人願意出手相救。只是成璟說,周圍並沒有其他人?是熊烈在把我放到那裏以後就離開了嗎,他既然出手救我,又怎麼會放心把我留在那裏就離開了呢。
也許他是躲起來了,可為什麼他不肯露面呢。
&娘為何問有沒有其他人呢?難道姑娘遇到了什麼人嗎?」成璟似乎注意到了。
&越呢?」我才想起來,沒看到那總是上竄下跳的小侯子,才趕忙問道。
&娘放心,侯越沒事。昨夜他的確傷重,臣已經讓人為他診治了,現在他正在休息。」成璟也是答得利索。
我終於鬆了口氣,好在翠喜沒事,好在侯越沒事。才緩緩地說,「昨夜侯越傷重,我知道如果一起逃,肯定逃不掉,就把他留在原地,自己引開那些人,讓侯越之後去找人來相救。」我說着,抬頭看了看成璟,我讓侯越去找人,沒想到他竟然拖着傷重的身子找來了成璟,繼續說,「可是沒想到,我被菩風的人給抓住了。我見過了菩風的大王風予,可是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他讓人把我關了起來。後來,我聽到大營里有動靜,有人說什麼大王遇刺了,所以我就趁亂跑了出來,可沒想到跑着跑着,就昏倒了。」
&風大王風予,昨夜被闖入大營的刺客刺殺身亡了。這是前方探子剛剛回報回來的消息。」成璟聽完我說的這些,卻一點都不意外似的,恐怕他心裏此刻已經在想,闖入大營的刺客究竟是什麼人了,只是這一時半會兒他並不能確定,回過神兒來,成璟問我。「姑娘昏睡多時,見姑娘呼吸勻稱,臣不敢讓大夫冒然冒犯姑娘。如果霓音姑娘現在覺得恢復了些,要不要讓大夫現在進來看看。」
讓大夫現在進來看看?!那我現在想要隱瞞的事不就瞞不住了嗎?「麻煩成大人去找一下宋大夫,我想翠喜知道該怎麼找到他,別的大夫,我不放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