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柱憋着一股氣直達酒店樓層,等電梯門一開、腳步一邁,他不由自主的怔了怔,隨即,目光又略帶狐疑的看向了jessica。
龍生龍鳳生鳳,沈一柱再腦殘,但好歹也是沈國濤的親骨肉,骨子裏總算遺傳了一些基因,就比如多疑猜忌。
等腦袋稍微冷靜了一點,沈一柱再次覺得這位前任的好意,貌似有些過頭且牽強了。
畢竟,這位前任,同樣也是宋大少的前任。
更遑論先前的解約風波,宋世誠還幫了jessica,說到金錢利益,又不會比自己給得少。
於情於理,這女人似乎都沒必要急着調轉槍口,全心全意的幫自己懟宋世誠吧。
再想起剛剛萬立輝的諫言提醒,沈一柱看着前方幽靜的走廊,隱隱打起了幾分退堂鼓。
不對!
一切都太順利了!
「沈少,又怎麼了?」jessica見他臉上的怒容消退,反而面露遲疑,內心也不由打起了鼓。
自己的蹩腳演技都已經超水平發揮了,難不成還是露出馬腳了?!
「我在想,他們兩人這時候是不是真在這樓層的某個房間偷情,我怎麼就覺得你知道得太多了一些。」沈一柱緊緊審視着她,見jessica的眼神終於飄忽閃躲了,當即心頭一凜,作勢就要扭頭走人。
jessica一看可能要前功盡棄,一橫心,咬牙道:「沈少,如果您還是不肯相信我,大可以找這層的服務員和客人問一問,看有沒有見過他們,如果你還是要放棄這天賜良機,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沈一柱正將信將疑着,忽然,迎面走來的一個女人,正是急着要去保存宋大少後代的劉秋萍!
沈一柱猶豫了一下,便伸手攔住對方,笑道:「美女,方不方便聊兩句?」
劉秋萍以為是搭訕,板着臉道:「沒空,我有急事,趕緊讓開!」
「誒,別急嘛,就問個小事情。」沈一柱抱着試一試的念頭,拿出手機,調出相冊里姐姐的照片,沖劉秋萍晃悠了一下,「就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女人?」
劉秋萍一看到是沈一弦,當即錯愕了一下,抬頭瞪着沈一柱道:「你是誰?」
沈一柱一看這反應,也知道自己問對了,便順勢耍起了小聰明:「噢,我是她弟弟,約了我姐她在這碰頭,但剛剛電話一直沒打通,又不知道房間號,所以……」
劉秋萍剛想回答,但轉念想起沈一弦如今正在幹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還和那試圖遮掩的情人同處一室,萬一被親弟弟撞破,未免不妙,就含糊道:「我、我不認識這人,你誤會了……你趕緊讓開,否則我可就要叫人了。」
jessica也沒想到隨手攔住一個人竟然還真是知情人,提心弔膽,生怕陰謀穿幫,一見事情還有些轉機,連忙幫忙把劉秋萍拉出來,打完圓場就把人打發走了。
反正沈一柱又不知道確切的房間號,只要讓他認定人在這層樓即可了。
果然,經劉秋萍含糊的默認,沈一柱立刻放下了最後一點顧慮,根據jessica提供的虛假房間號,就要順藤摸瓜、直搗黃龍。
不過,仍需要智取,否則連門都休想進去。
這時,又迎面走來一個服務生。
沈一柱靈機再次一動,又把人攔住,抓到一旁,將錢包里剩餘好幾千的現金統統塞了過去。
「先生,您這是?」服務生詫異道。
「噓。」沈一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我老婆在這裏跟人偷情,你幫我把門弄開。」
服務生一聽就恍然了,這種事,在酒店業早見怪不怪了。
但他仍一臉難色:「先生,這事我實在不方便,被酒店發現的話,我要被開除的。」
沈一柱知道他嫌錢少,瞪眼道:「我現金就這麼多,要不你就說你一年工資是多少,我給你打網銀。」
服務生一看是位金主,直接毫不猶豫的把價碼開了,能憑白賺到一年多的工資,哪怕今天被開除也划算了。
相比偵探的幾千萬要價,就幾萬塊,對沈一柱不過是毛毛雨,再鑑於這是臨門最後一腳,掏出手機就利索的給轉過去了。
達成交易,服務生把錢一收,笑道:「請跟我來。」
沈一柱跟他走進了走廊盡頭的被服間,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套服務生裝束,還裝模作樣的推着服務餐車。
「沈少,我就不好再過去了,畢竟我一個小女子,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實在不好摻和,萬一讓宋世誠和你姐姐記恨上我,就該拿我出氣了。」jessica反而又打了退堂鼓。
「有我保你,慌個毛線!」
沈一柱不以為然,眼看jessica執意不從,只好單槍匹馬殺過去了。
來到房間門口,沈一柱吸了口氣,按響了門鈴。
「誰?」
沈一柱聽見傳聲器的女音,只覺得似乎嬌媚得過分,和姐姐一貫冷酷的聲音不太一樣。
媽了個巴子,該不會是被姓宋的弄得太爽了吧!
騷婊子!
沈一柱暗暗腹誹,但還是低着頭,道:「你好,你們這點了客房服務。」
原以為還要質疑一番,沒想到房門直接應聲而開,隨即伸出來一隻巧手,一把將沈一柱拉拽了進去。
「喂!你幹嘛?!」
沈一柱還沒回過神,當房門重新關上,就發現一個溫軟嬌膩的嬌軀緊貼了上來,一雙手還跟靈蛇一樣靈活的攀上脖頸,摟着自己,在耳邊吐氣如蘭。
黑燈瞎火的,沈一柱雖覺得刺激,但一想這是自家姐姐,而且正在和自家妹夫苟合,下意識的退了一把,叫道:「賤貨,閃開!你這臭不要臉的!」
然後他趕緊去按了電燈開關,當燈光一亮,他再度目瞪口呆,發現眼前的女人根本不認識!
「你是誰?!」沈一柱質問道,隨即暗惱jessica賣了假信息給自己!
那女人不答,依舊漾着妖冶嫵媚的嬌容,大大方方呈露着誘人的身子貼上來,喘着粗氣,就開始動手動嘴。
「喂喂!閃開!哥不是隨便的人!你這!」
沈一柱本想裝正人君子,但轉眼就被勾起了火苗,再鑑於在鵬城憋了一個余月,一身的洪荒之力早就滂湃洶湧了,作勢掙扎抗拒了一下,很快就不情不願的就範了……
算了,白白的大便宜送上門,先享受了再說。
至於抓姦大業……日後再說吧!
一夜春風,不可描述……不對,半夜都不到。
沈一柱摟抱住陌生女人,回味着雲雨之樂,正想詢問這女人的情況,冷不防的,房門傳來了劇烈的轟響!
「誰?!」
沈一柱驚得立刻從床上跳起,光着腚子就要去撿衣服,但連底褲都還沒穿上,房門就被撞開了,衝進來一票警察!
「抱頭蹲下!」
港島警察執勤可是配槍的,帶頭那個,直接把黑森森的槍口對準了沈一柱。
沈一柱嚇得一哆嗦,丟下衣服就舉起了雙手,但一想光溜溜的身體,立馬又把手縮到了不可描述的部位。
一個警察上前把他制服了之後,其餘幾個,一個叫醒了那女子,一個到處搜查。
女子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和周圍的情況,立刻一聲尖叫,拿被子捂住了身體,指着沈一柱,嚎哭道:「阿sir!他我!」
「我沒!」沈一柱作勢掙紮起來,辯解道:「我就敲了一下門,她就把我拉進來亂來了,我真的不認識她啊!」
「我也不認識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嗚嗚嗚……」女人痛哭失聲。
這時,一個警察從沈一柱的口袋裏搜出了一瓶藥水。
經驗豐富的警察打開瓶口嗅了一嗅,隨即沖沈一柱冷笑道:「膽子不小啊,帶走!」
人贓並獲!
看到那瓶藥水,沈一柱徹底懵比了,嚅囁着嘴唇,卻是再說不出什麼。
因為在那一刻,jessica、沈一弦以及宋世誠,這些人的譏笑面容猶如幻燈片般的掠過了他的思維腦海!
還有他脫身跑來港島、執意來酒店捉姦、收買服務生開門,以及這陌生女人詭異的前後態度,沈一柱只覺得自己是一步步被蠱惑着跳進了萬丈深淵,連再爬上來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一個早在很久之前就預謀設計好的圈套!
更瘮人的是,還是沈一柱自己執意要鑽進去!
「宋世誠!沈一弦!啊!我要殺了你們!」
沈一柱歇斯底里的吼叫起來,沒兩下,就被警察給懟翻了。
那一瞬間,天旋地轉、渾渾噩噩……
………
穿好衣裳,沈一弦拉開窗簾布,居高臨下觀望着酒店門口閃爍的警燈,還有不停閃爍的相機燈,牢牢鎖定着正被警察推搡出來的男人。
那男人被反手戴着鐐銬,垂頭喪氣、面色若土,臨走前,還恨恨的扭頭仰望了一眼酒店上層。
沈一弦感覺弟弟仿佛在看着自己,心海泛起了一團漣漪,芳容卻紋絲不動。
經歷了這麼多,她的心早已冷了。
沒錯,她對這個弟弟仍有隱惻之心,也捨不得這份二十多年的姐弟情,更時常感懷着幼時沒有母愛而互相照拂的歲月,但這又能怎麼樣?
早在沈一柱走進監獄探視葉天的那一個磅礴雨天起,就註定姐弟倆將在這條背道而馳的路上越走越遠。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
沈國濤有他的自私,沈一弦也有自己的自私。
沈一柱最愚蠢的地方,就是認不清自己的定位。
沈國濤和沈一弦不擔心沈一柱胡作非為,卻擔心他會被人利用,成為沈家敗落的源頭。
到那時候,就是一大家子的不幸了!
取捨之間,沈一弦為了家、為了自己、也為了未來可能誕生的孩子,只能忍痛看着沈一柱陷入萬劫不復!
經此一役,沈一柱再沒有什麼機會能跟沈一弦抗衡了,等他再從監獄走出來,迎接着他的,必然是大局已定的青茂。
「放心吧,只是讓他進去蹲一陣冷靜冷靜,過不久,我會讓那女人翻供的。」宋世誠從身後摟住她,寬慰道。
「但在他出來前,我得確保把所有的隱患都壓下去!」
沈一弦輕飄飄的脫離了留戀的懷抱,強裝淡然,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酷冰霜,道:「我要連夜回去了,明天一早,集團會召開臨時董事會議,那是我成敗的關鍵。」
宋世誠點頭,心知沈一弦是決意在短時間內將沈一柱的痕跡以及有異心的逆臣從青茂完全清除,給接下來的上位做足準備,「我臨走前,給孝妍簽了股權表決委託協議,你們姐妹倆小心應付,有事通知我。」
頓了頓,他嘆息道:「有個事,我不該瞞着你,其實你父親對你接班的最大顧慮,是婚姻和孩子……」
「我知道。」沈一弦徑直道:「我很早前就看清楚了,他們無非是擔心我結婚生子後會胳膊肘往外扭,不過你放心,我有把握會說服我爸他們的。」
「你想怎麼辦?」宋世誠的心臟莫名感到了一種空洞,仿佛即將失去什麼。
沈一弦察覺到他的不安,展顏一笑,伸手摩挲着他的臉頰,「別想多了,我頂多一輩子不結婚,反正除了你,我這輩子也不打算再在感情方面耗心思了,我聽過一句很不錯的話,也轉贈給你:當你內心足夠強大、能坦誠面對自己,才能真正把握自己的人生。」
宋世誠握住那隻柔夷,目光恍惚。
沈孝妍還是一如既往,但沈一弦,再不是自己筆下塑造出的反派腹黑女。
她的想法、期許和城府,遠遠不是自己可以再揣摩到的。
「好啦,我先走一步了,你繼續努力工作。」
沈一弦從坤包里取出一個文件袋,遞過去,莞爾道:「我對你今晚的服務很滿意,小費我就不給了,這裏面的東西,我覺得對你應該更有用,這關係到你和孝妍接下來的安危。記住,我們要把握自己的人生,就絕不能容許那些威脅繼續存在了,斬草除根才是關鍵。」
等宋世誠接過去,沈一弦又定定看了他幾眼,就裊裊娜娜的轉身走了。
宋世誠沒看到,那時的沈一弦,雙頰淌過了清澈的淚水,但那一雙妙目,已然格外的堅毅冷酷,透露着蕭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