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站在不遠處, 手裏拿着牌子, 牌子上寫着秀女的詳細信息, 某某旗籍、某某大人家的、姓甚名誰、年方幾何……
當太監念到誰的名字,該秀女便上前進入裏頭的屋子裏去由嬤嬤仔細檢查。合格, 便留牌子, 不合格, 便撂牌子。
林家早年被抬入了滿洲鑲黃旗,屬上三旗之一, 自是排在前頭。
不多時, 太監便叫到了林瑾瑤的名字。
林瑾瑤不急不緩的走進了裏頭的屋子, 屋子裏有兩名嬤嬤, 瞧着面容有些嚴肅,挺唬人的。
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林瑾瑤從袖子裏拿出了兩個精緻的荷包塞進了兩位嬤嬤的手裏,荷包輕飄飄的,手裏一摸就知裏頭塞的定是銀票。
這也算是約定成俗了, 畢竟這檢查過程實在是有些太過羞恥難堪了,一些家族顯赫的人家, 姑娘們就會塞些好處給嬤嬤, 嬤嬤們看在其背後家族及好處的份上,自會手下留情,檢查依舊會仔細檢查,至少叫姑娘家少吃些苦頭還是可以的。
卻誰知兩位嬤嬤只連連擺手,笑道:「姑娘不必如此, 四阿哥已經安排妥當了,只請姑娘在此稍坐片刻即可。」
林瑾瑤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幾分,依舊將荷包塞進兩位嬤嬤的手裏,說道:「兩位嬤嬤到底辛苦一遭,只管收下便是,不值當什麼,權當請兩位嬤嬤吃兩杯茶罷了。」
見她執意如此,兩位嬤嬤也不再推辭,只滿面笑容的收下了,對着林瑾瑤愈發客氣和善了,隱隱還透着絲恭維的意思。
這四福晉的人選上頭已經差不多定下了,不出意外,十有就是眼前這位,她們又哪裏敢放肆?只瞧着四阿哥前前後後忙着打點的樣子就知曉這位準四福晉在那位爺心裏頭的地位不一般,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可真是該哭都沒地兒哭去了。
林瑾瑤就這麼着在屋子裏坐了一會兒,算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離開,微微垂着頭,佯裝出一副很難為情很羞恥的樣子,叫外頭仍舊在等候的秀女不禁更加的緊張忐忑了。
秀女們一個接一個的進去,出來時無一例外個個都滿臉通紅神情羞憤,甚至有些姑娘眼眶都紅了,直叫林瑾瑤感慨不已,這選秀當真是太不人道了。
首先得看的大小形狀、是否對稱、是否下垂,嬤嬤還得用手摸一摸,確認是否有腫塊,其次得看秀女的腋下的毛髮是否茂密,這時的男人普遍認為腋下無毛或少毛的女子是為上品,再接着還得看秀女的□□是否有痔瘡,得檢查秀女的□□是否有異味等。
最後便是重頭戲了,檢查秀女是否完璧。
雖說有那經年的老嬤嬤或許能從一個女子的眉眼、體態及走路姿勢來判斷,但這種法子也並不很準確,用在選秀上還是太草率了,若是當真不小心看走了眼漏了哪個,負責選秀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得受牽連,因而一般選秀時除了這般仔細觀察一遍外形,還得再細看秀女□□的形狀、顏色。
接着會拿一個裝着些灰的盆,叫秀女蹲在上頭,嬤嬤則用煙刺激秀女打噴嚏,若是盆里灰未動,則基本就可以過關了,若不然,別無他法,嬤嬤便會直接上手檢查,倘若結果是好的,那麼自然皆大歡喜,若這般仍舊被判定為已破身,那麼就該倒大霉了,輕則全家抄斬,重則甚至會直接誅九族。
這後果是相當的嚴重,因而縱然真有那犯了糊塗的女子婚前失貞,其家族寧可弄死她也是絕不會送她進宮選秀的,基本上,被送進宮參選的秀女都是清清白白的完璧之身。
這一套檢查下來,估計沒哪個姑娘能受得住,只要一想想不僅要讓人用眼睛將自己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各處私密部位都看個遍,還得被人用手胡亂到處摸,林瑾瑤這心裏便隱隱作嘔,這個時候她是真的無比慶幸自個兒早就被四爺定下了,若不然,縱然她塞了銀子,也是少不得要這麼走一遭的,頂多就是不必被上下其手罷了。
突然間,一陣喧鬧聲傳了過來。
林瑾瑤好奇的望去,卻見年婉瑩竟滿臉不敢置信的怒道:「為何我被撂了牌子?你們若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定要告你們去!」
卻見那兩位嬤嬤站在門口,聞言只神色淡淡的說道:「姑娘身上的胎記太大了些,如此瑕疵自是不合格的。」
年婉瑩啞然,她的左邊肩膀那裏確是有一塊「胎記」,正是她的本體罌粟花的模樣,簡直栩栩如生,極其美麗動人,哪裏又算得上是什麼瑕疵?她敢保證,男人若真見着了,定會驚嘆着迷。
然而嬤嬤若真要說這「胎記」是瑕疵,卻也無可厚非,任誰來說,都挑不出嬤嬤們的錯處來。
只是年婉瑩卻完全無法接受,記憶中明明是沒有這回事兒的!明明她是一路順風順水的一直走到最後,並成功被指給四阿哥當側福晉,為什麼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
一時間,年婉瑩的腦子混亂極了。
是了,現實情況有太多的不一樣,最大的變數就是林瑾瑤!記憶中這個時候那個女人明明已經重傷虛弱極了,可她卻到現在還仍舊好好的,甚至皇上還流露出想要將她指給四阿哥的意思!
想到這兒,年婉瑩的眼睛陡然一亮,直直的朝林瑾瑤望去。
一定是她!這個女人一定跟她有着一樣的機遇!正因為她知曉了未來會發生的事,所以才能提前避過危險,正因為她知曉了未來會發生的事,所以才會將她年婉瑩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為了避免她嫁給四阿哥,所以才會在選秀中動手腳,這兩個嬤嬤一定是被她收買了!
念及此,年婉瑩心中恨極。
先前知曉情況與她記憶中有很大的不同,那時她便懷疑林瑾瑤,還故意試探過她,卻誰想她竟表現得毫無破綻,弄得她自個兒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
如今看來,她分明是被她給糊弄了!虧得這該死的賤人竟還跟她裝着姐妹情深,卻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她呢,真真是好重的心機!
林瑾瑤被她那吃人的目光瞧得莫名其妙,哪裏能猜到她無辜替她家四爺背了黑鍋呢。
眼下看見年婉瑩的狀況,林瑾瑤還有些發愣,回過神來就琢磨着十有怕是四爺出手了,為了避免再出什麼變故,直接將年婉瑩撂牌子早早踢出去倒是個極好的法子。
在這個階段就被撂牌子的秀女,康熙大老爺是絕看不上的,基本上不可能再將她指給四阿哥,事實上康熙大老爺估計連年婉瑩是誰都不會知道了。
想到四爺為了保護自己的貞操而付出的良苦用心,林瑾瑤這心裏就甜滋滋的,別提多滿意了,臉上不由得就露出了笑容。
剛巧被年婉瑩瞧見她「得意」的笑,心裏便愈發肯定就是林瑾瑤下手害她的了,一時只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
好在年婉瑩也不算蠢,知曉這是皇宮,不是能由她撒野的地方,因而即使無比想上前撕爛林瑾瑤那張嬌俏的小臉蛋,但她還是克制住了,只死死咬着牙,滿心不甘的抱着自己的包袱被送出宮去。
該死的賤人!這事兒沒完!
年婉瑩的狀況過後,一切都進行的風平浪靜。
待覆選結束,被留牌子的秀女則被帶去了儲秀宮,未來的一段日子裏,她們就要住在這裏了。
林瑾瑤被分到的屋子位置極好,並不背光潮濕,也不會成日被太陽曬,夏天住着算是比較舒服了。
屋子是四人一間,林瑾瑤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個兒的三個「室友」,一個是來自科爾沁的,未曾見過,另兩個都曾在各種宴會上有過幾面之緣,一個是富察家的,不過並不是嫡系,而是旁系的。另一個則是來自漢軍旗里一個小家族的姑娘,姓姚。
萬幸這裏頭並沒有敵人,例如那個郭絡羅氏,例如那個佟家的姑娘。
林瑾瑤不禁鬆了口氣,雖說她也不怕,但住在一間屋子裏頭鬧騰起來也委實夠煩人的,這裏頭的三個人,那個草原來的姑娘她是不知道,不過剩下的兩個跟她卻也沒什麼過結,反倒還能說上兩句話的那種。
四個人互相打了聲招呼,便各自忙着收拾自個兒的東西了,若不然拖拖拉拉不能按照嬤嬤交代的時辰去用飯,那可就只能餓肚子了,在這宮裏頭呆着,任你是哪個顯赫家族裏出來的姑娘,也是沒人慣你的。
晚膳很是精緻豐盛,不過就算姑娘們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卻也沒幾個人敢放肆大吃,大家都很清楚,從她們進入儲秀宮開始,她們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就都被人看在眼裏了,若是因着吃相太難看而被撂牌子,那可真真是丟死個人了,還不如一根繩子吊死算了。
因而姑娘們幾乎都是小口小口的恨不能一口塞一粒米的吃着,連夾菜都不敢太頻繁,更有人只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說吃飽了,真是將自個兒的胃當成小鳥兒胃了,就是不知這一夜肚子餓的是否能睡得着了。
林瑾瑤瞧着直暗嘆,這選秀也真真是夠折騰人的,保佑可千萬沒有秀女在中途餓暈吧,那可比吃得多更丟死個人了。
她自個兒倒也吃得斯文優雅,小口小口的一點都不另類突出,只是仔細瞧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筷子動得可是一點不慢,最後碗裏的飯也是一點沒剩,倒是叫旁邊的幾個姑娘訝異的瞅了她好幾眼。
作者有話要說: 嗯,重生的只有四爺和女主,木有別人……
這兩天蠢作者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麻蛋像是針扎一樣,動都不想動彈一下/(tot)/~~
不囉嗦了,我吃晚飯去了,已經快餓死了,感覺飄飄忽忽都要成仙了呢_(:3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