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制約 第十九章 照片

    「怕嗎？」過山車上我和小希肩並肩一起，包裹在安全座椅里，對於十八歲的少女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勇氣的挑戰。

    「怕！不過有你，我不怕！」小希看着我的眼睛認真的說。

    感動像漣漪，一陣陣擴散開來，打的我有想哭的感覺，心臟有炸開揉碎又被拼接在一起的感覺，痛痛的裏面又有不可言喻的甜蜜，那句話溫溫柔柔認認真真讓我甘願死一萬次也願意。

    這是我所想要的最好的愛情，不是細水長流慢慢變老，也不是轟轟烈烈誰都離不了，而是那種平平淡淡的依靠，有你，我不怕，是給我愛情最好的肯定。

    我們的手緊緊抓在一起坐在第一排，體會逆風飛翔的感覺。

    過山車進入加速道，周圍一片黑暗，只有鐵軌兩邊紅燈在漆黑中亮的刺眼，我能聽到後面傳來緊張的呼吸，接着我感到小希溫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面上輕輕一暖，趁着黑暗我回吻，吻在她嘴上，好甜好香！

    急促的心跳讓我緊張，不是發動的過山車，而是黑暗中這點小小的親熱，讓我臉發燙。

    數倍於體重的風壓把我們壓在椅背上，小希的手抓的很緊，手心裏涼涼的，我想她心裏很怕吧，我輕輕把手收緊一點，給了她「我在這裏」的示意。

    一點點光明迅速擴大，接着被甩落，乍見陽光和時速超過兩百公里的巨大落差，整個過山車上的人不可控制的大喊起來，只有我安靜淡定的像個雕像，專注看着小希。

    小希閉着眼睛，可愛的鼻翼微微抽動，通過她的手我就知道她很緊張，心跳大大超過平常，這大概就是飛翔的感覺吧。

    在導軌上強力奔馳的過山車，速度達到極限，向着垂直軌道衝過去，接下來就該攀到最高點後又猛地掉下去，讓所有人體會生死兩難的感覺。

    但當過山車攀到最頂的時候，一條人影猛的跳上來，就蹲在車頭看着我「嘿嘿」傻笑。

    「我操！」我忍不住大叫，炮哥這個不正常的神經病，這時候突然出現，跑來這裏，身為白晝行走的死神了不起，這樣嚇我。

    還好他沒大明大擺的出現，用鬼體出現大家看不到蹲在車頭上的神經病。

    「哈，怎麼樣，驚喜吧！」炮哥沾沾自喜在車頭有限的空間來回踱步，完全無視過山車亂七八糟的引力，這陣我視線里天旋地轉，炮哥卻走出閒庭信步的風範。

    「不是我說你，泡妞嘛，總要有準備啊，害我跑一趟！」說着炮哥不知從那裏逃出一束玫瑰，塞在我懷裏，接着又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我口袋，才「哈哈」大笑突兀消失。

    「干！」我看着手裏玫瑰花不知所以，這種情況下我要送給小希嗎？她怕的睜不開眼睛，未免有點和浪漫沒聯繫。

    我側頭看小希，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睛，滿眼都是霧氣，她居然完全沒有好奇，只是看着我。

    「小希！」我鼓起勇氣，這種事我沒經驗，更有點提不起勇氣，面對遊魂惡鬼我能有拼命的勇氣，但是對這種事我莫名其妙的沒膽量。

    我剛開口，話就被風吹散，過山車不解風情的「轟隆隆」聲更是嘈雜無比。

    「只有一天啊」我腦袋裏傳來依依的話：「繼續幸福下去！」

    「小希！」我用盡全身力氣大喊：「我愛你，不管你願不願意！」

    我把玫瑰花放在小希懷裏，她一手牽着我一手捧着玫瑰花，眼淚被風吹散，幸福的抽泣，臉頰紅紅一片，好像等了很久才得到這一句。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那麼久，我一直以為感情只要兩個人心知肚明就好，說出來未免肉麻，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沉浸在心有靈犀的想法裏，其實愛情更需要表達出來，一句我愛你，頂過一百年的心有靈犀。

    紅色絲絨盒子裏靜靜躺着一枚鑽石戒指，打造成玫瑰纏繞的底托上小小的鑽石在陽光下閃耀發亮，小希露出甜美的笑容，伸出手指，我顫抖着給她套上，這不是求婚，這是愛情的鑑證，但我希望它能永遠陪伴小希。

    像是最幸福的新娘，小希走下過山車，雖然玫瑰花被巨大的風壓壓的七零八落，但不影響她從心裏散發出來的快樂。

    炮哥也算失策，難道沒想過那麼高的速度，風壓會很大嗎？不過我稍微一想就明白，炮哥這種大腦多半想不到給女孩送玫瑰花這種事，還心細的準備好鑽戒，一輩子沒戀愛過的老光棍，死後六十年戀愛經驗為零的傢伙，哪有這種心思，恐怕是依依叫幫忙吧，果然是我最好的搭檔，每一點細節都替我想到，就是炮哥送東西的場合不大對頭。

    「阿默，我以為你這個笨蛋，這輩子都不會說這種話！」小希嘴角帶着笑，把鼻子埋在玫瑰花里，抬着眼睛說。

    「啊？那裏，其實我也沒有那麼笨好吧！」我不好意思，其實我真是個笨蛋，只想這一天過得好玩有趣，給她美好的記憶，但我只想帶她看電影，來遊樂園，然後去山頂，其中的細節，我完全沒想過，我的腦海里，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是幸福快樂，完全沒想過在幸福裏面在加一點幸福，在快樂上在添一份快樂。

    我該好好感謝依依。

    「噠噠噠，噠噠噠！」

    旁邊一隻笨拙的狗熊靠過來，手裏端着相機，突然攔住去路。

    「幹嘛？」我莫名其妙。

    「可以為你們照相嗎？你們是我見過最般配的情侶！」狗熊一本正經，手裏的拍立得相機亂比劃，以加強他表達的意思。

    「完全亂蓋好吧！」我心想，小希美麗可人，是大多數男孩的夢中情人，我這種衰鬼平淡無奇，哪有般配這回事，如果沒有青梅竹馬打底，說不定我根本沒勇氣去主動追求。

    「好啊好啊，阿默我們好久沒有一起照相了！」小希抓着我的手搖來搖去，一副很想照的樣子。

    我怎麼忍心拒絕，反正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我倆站在一起，肩並肩，小希低頭輕聲說：「摟着我！」

    「什麼？」我以為我聽錯。

    「我說摟着我，笨蛋！」小希被我的笨拙搞到惱火，雙手環住我的腰，把臉貼在我胸口，我口乾舌燥，緊張的血統快要暴走，每一個細胞都幸福的歡叫，可是額頭汗水卻有不同意見朝外猛飆。

    「就是這樣！」狗熊很滿意，按下快門。

    照片裏小希甜蜜的依偎着我的胸膛，眼裏是濃的化不開的幸福，我表情略顯僵硬，勉強做出笑的表情，但還是有種無法言語的幸福流露出來，整張照片充滿了戀人的濃情蜜意，就算玫瑰已經不那麼美麗，也無法影響幾乎破出照片的幸福感。

    小希很幸福很開心，這就足夠了。

    我大方付錢，狗熊擺擺手說：「繼續幸福下去！」

    「依依！」我心裏透着感激，難怪要在這種熱死人的天氣打扮成狗熊，她沒有白晝行走的能力，只好打扮成狗熊的樣子，如果脫掉狗熊裝，裏面肯定是空無一物。

    接下來我完全放下心事，陪小希瘋玩，在飛鏢遊戲裏我大展伸手，連續投中十支，小希拍着手歡笑，老闆面如土色的給我最大抱熊，一副「求你不要在來」的表情，我轉手送給小希。

    我們一起吃快餐，我們一起去偷喝咖啡，雖然這家咖啡店味道很怪，我們一起去我們的小屋聽「幽冥與人間」，我嗓子很差，小希卻說很好聽，一切都是那麼美麗，一切都是我期待的模樣。

    下午六點，離日落還有兩小時，我們坐車來到常去看日落的山下，這將是我們最後分別的地點。

    我努力裝作不在意，生怕低落的情緒影響到小希，不能留給她一個完美的回憶。

    有多久沒來過這裏了，我記憶中上一次還是高考之前，我們偷閒跑到山頂，一起背靠背看日落，小希還跟我說過，要我努力跟她一起考上江海大學，我們的幸福還能繼續，想起從前的事，我鼻子酸酸的，我生怕小希看到。

    我們才爬到半山坡，可是我的人生就快到到頭了啊，我側頭望着小希，她鼻尖上微微滲出小粒汗滴，兩頰艷紅，美麗打敗遍地花朵，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哪朵，手裏的玫瑰花黯然失色。

    「我背你吧！」

    「好啊，不過可要背到山頂哦，半途不許丟下我！」

    「絕不丟下你，我們一起到最後！」

    小希順從的趴到我背上，我感覺到她心跳加快，我背着她默默朝山頂走去，每一步都離快樂遠一點，每一步都離分別近一點。

    我不爭氣，眼淚打在石板路上，碎成一滴一滴。

    我脖子裏感覺到濕濕的，小希幹嘛掉眼淚，我用儘量平靜的聲音：「傻丫頭，幹嘛把口水流在我脖子裏啊！」

    「笨蛋！」小希打了我一下：「今天真好，阿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原來小希的心這樣柔軟，小小的幸福就能讓她感動的哭出來，我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多給她點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