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東方的修行者,也很少有心存信仰的。
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所以東方世界流傳下來了許多廣為人知的諺語和老人的話。
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不信天不信命只信雙手之類的自大狂妄的話。
所以出現量劫這種災難,東方的修士們一個都脫不了干係。
越來越多的神仙發現信仰之力越來越少,每一個修仙者都夢想着成為神仙,頂替自己的位置。
這樣的例子越來越多,這樣的人像螞蟻一樣從腐爛的木頭和濕潤的泥土裏湧現出來,讓他們感到有些發慌。
裴以為一切按着自己心裏所想的步驟去發展就會感到很開心、快樂和滿足。
可是當吞天獸一族真的被踏滅了,他忽然發現自己失去了一些什麼。
在後來的懺悔里,他逐漸明白,是信仰。
他痛恨的是族長,是幾個經常與他唱反調的族人,而不是整個吞天一族。
人是群居動物,吞天獸也是,脫離了群體,獨自生存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會讓他發瘋。
李逍遙的話就像一片龜裂的泥土中的一捧甘泉,他是失水將死的落難者,李逍遙是他的救世主。
甚至,他都不會去質疑李逍遙的話。
「我可以讓你進去,讓你見一見吞天一族的現任族長,但能否得到饒恕,與我無關。」
「謝謝,謝謝。」裴早已淚流滿面。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機會,只是一個傾訴的機會。
他要讓吞天一族死去的族人們知道,自己的悔恨,自己的懺悔,自己的醒悟。
是否會得到原諒,他真的不奢望。
「知道神族最近發生的事情嗎?」
裴搖頭。
這在李逍遙的預料之中,他問:「可以知道嗎?」
「有些困難。」裴見李逍遙皺了眉,立刻改口道:「但我可以試一試。」
「那拜託你了,但時間緊急,希望你能快一點。」
李逍遙看向身側高大的城堡,取出玉簡丟給他,說:「我在那裏等你。」
裴眼睜睜的看着三人走進城堡中,看向身前的屍骨,重重磕了幾個頭,起身向主城走去。
……
「你是說,你想加入神族?」木九看着眼前煥然一新的裴,第一眼幾乎沒有認出來。
變化實在太大了,他的決定也出乎木九的意料。
居然會有這樣的決定,委實讓他感到驚訝。
只是平常時候,他不會覺得奇怪,但在這種時候突然有這樣的決定,就很奇怪了。
他知道些什麼?
似乎也不是這樣的人。
或許,只是單純的不想繼續墮落下去?
「讓我離開這個地方吧,我可以代神族征戰四方,擴大疆土。」裴說。
心中的那點兒疑慮,也隨着裴的話煙消雲散。
吞天一族不是玩計謀的族群,尤其在身為人類修士的神族面前,但凡有點謀略,木九認為也瞞不過自己的雙眼。
「你對當年發生的事情,還後悔嗎?」
裴搖頭,冷臉無笑:「太久了,我終於忘記了。」
「呵,那現在如果讓你記起來,會不會很困難?」木九道:「我的意思是,當年有些遺漏的地方需要補救,你願意為神族效忠嗎?這或許可以讓我看見你對神族的忠誠。」
「這樣嗎?」裴有些猶豫。
一切都在木九的猜測之中,沒有絲毫的出入。
他,想逃離這裏,逃離與吞天一族有關的一切。
果然還是忘不記當年的錯誤。
木九不會放他離開的,這麼強大的戰力,不能為神族所用就太可惜了。
「我……可以試一試。」裴的拳頭緊了緊,鬆了松。
「很好。」木九一笑,道:「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隨後我會通知你。」
……
「這是那小傢伙的家?」走進城堡最直觀的第一感受就是進入了鬼屋,到處陰森森的讓人身體發涼,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好去處。
隨處可見的屍體,留下了一道道痕跡的城牆,一件件神兵利器還卡在城牆的石頭上,有的留在屍體的骨縫間。
龍爺覺得崽崽好歹也是吞天獸,他的家族必定是三階最強盛的幾個家族之一,比主神世界那些主神也不遑多讓。
眼前所見是真的讓他感到吃驚,如果用一個詞形容,就是悽慘。
這可是能和龍族一較高低的強大種族,居然被滅了?
還這麼的乾淨。
崽崽能活下來果真是個奇蹟,龍爺責怪李逍遙過早把他送回來了。
「你要離開我,我攔得住嗎?一樣的道理,他要回家,我能攔住不讓嗎?」李逍遙鄙夷道。
話是這樣說,道理也是這個道理,但龍爺還是認為李逍遙做的不夠好。
這或許是崽崽的命,但終究還沒有被定格死。
撐爆近在咫尺,高大的石頭門框讓他們有一種時空穿梭的詭誕感覺,好像他們是矮人國的人,來到了現實人類的世界。
少年盤膝坐在大廳中,睜開眼睛,望着站在門外的三人,清秀的臉龐上露出一抹孩童的笑。
「李大哥,你來了。」
龍爺撇嘴:「還有龍爺,你小子年紀輕輕怎麼就瞎了。」
「龍爺。」崽崽喊了一聲,對他的腹俳視若未聞。
「這地方還不錯。」龍爺睜着眼睛說瞎話。
到處都是森白的骸骨,有的甚至都不完整,怎麼看也不是正常人應該來的地方。
「李大哥,謝謝你能出現,謝謝你在這個時候來看我。」
李逍遙眉眼輕挑,敏銳的從他蘊含複雜情緒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不對勁啊。
「遇見麻煩了?」李逍遙走過去,動作親昵的在他頭髮上揉了揉,硬是把一個清秀的少年揉成了乞丐預備役。
「不麻煩,我能解決。」少年笑容勉強,有眼睛的都不會相信他的話。
李逍遙一屁股坐下來,問道:「傳承接受的怎麼樣了?」
「快了。」
「那就是還沒有徹底完成?」李逍遙道:「說說吧,遇見什麼麻煩了?」
「小龍也來了。」崽崽看向小龍,他與小龍接觸不多,偶爾見過的幾次加在一起不超過一個時辰。
但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以及與李逍遙之間的關係。
李逍遙見他不動聲色轉移着話題,心裏猜測,似乎,事情有點兒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