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隆元大帝確實是千古難得一見的明君聖主,所以他的出生和在位時的政績,在他駕崩後,難免不會被後人進行美化。
所以,有關隆元大帝出生時的天象,到底是真是假,還真不好說。
畢竟,前朝歷史上,就有不少改朝篡位成功的皇帝,他們登基後,為表明自己確實是天命之子,就命人散播了不少謠言出去。
比如這個帝王出生時,天上有黑蛟化龍,比如這位帝王的母親在懷了他時,曾做胎夢,夢中兒子被五爪金龍環繞等等等等
這些事情太神異,沒人知道真假,但是翻看一些野史,總能從上邊窺探到這些帝王的真實出身他們出生時很平常啊,沒打雷沒下雨,更別提種種千年難得一見的神象了,由此可見,那都是別人胡謅的。
由此可見,五皇子就是隆元大帝的轉世人的說法,也不是太靠譜。
可是,隨着五皇子年紀漸長,他的容貌也和流傳下來的,隆元帝年輕時的肖像越來越像,簡直如出一轍。這似乎又成了他乃隆元帝轉世的又一佐證。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佐證太給力,總之,五皇子就被當今皇帝賜名「斯言」。
傅斯言
臥艹
不知情的人,聽了這個名字恐怕要跪,還要說上一句當今陛下真是大逆不道,連祖宗名諱都敢冒犯。
這裏可不是那些番邦國家,那些國家流行以紀念過世祖母和母親的方式,以長輩的名諱為女兒和孫女命名。
這裏可是封建的大新王朝,講究仁義禮智信,孝之一字更是被刻在骨子裏,對於帝王的權威,也是多有敬畏。
在如此前提下,當今皇帝還為五皇子取名傅斯言,由此可見,這位主興許當真是隆元大帝的轉世
寧熹光聽到這裏,熱血澎湃,激動不已。
此刻她滿腦子就一個念想,終於確定元帥大人這一世的身份了。那下一步就是想辦法勾搭當朝五皇子,去和元帥大人匯合了。
噢耶,任務進行的非常順利,簡直棒呆。
寧熹光興奮過頭,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茶館此時的異常,直到她回過神後,才發現那些聽聞這樁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的喝茶人,表現的都和孤陋寡聞的土包子沒什麼兩樣。他們似乎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故事,竟比她還激動,亢奮的滿臉通紅,恨不能在原地手舞足蹈。
寧熹光這才感覺不對勁。
她不動聲色的笑問旁邊做書生打扮的男子,「這位兄台,不知這說書人說的故事,可真可假」
「當然是真的。」那書生一聽她的口音,乃南方人士,傾訴的頓時上漲,拉着她給她解釋。
寧熹光這才知道,有關五皇子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不過,書生也是這兩天才聽聞了此事,自然震驚非常。又因為他對隆元大帝非常崇拜,所以這兩天都守着茶館,一遍又一遍的聽說書人說這個故事。
寧熹光不由的眯起眼,「也就是說,這個故事是這兩天才傳出來的」
「對,對啊。」
「那你們早先針對五皇子出生時的異象,就沒有多」
「五皇子比我還大一歲呢,我懂事時,有關五皇子出生時的異象的事情,早就被壓下去了,我不知道啊。」
「哦。那五皇子的名諱,你們也不知道麼」
「那肯定不知道啊。皇家的事情,保密的緊,咱們又不是好說道的婦人,打聽那麼仔細作甚再說了,咱們都是平頭百姓,即便打聽出皇子的名諱,還能稱呼不成那是以下犯上,被人聽見,要抓去坐牢的,一不留神連小命都丟了。」
話至此,寧熹光徹底明白,元帥大人這次是被人陰了。
皇帝給他起名斯言,想來也是確認了他乃隆元大帝轉世之人的。
然而,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
即便五皇子是他祖宗的轉世,可如今這「祖宗」都快威脅到他的帝位了,這皇帝心裏能舒服了
寧熹光再一次判定,元帥大人被人陰了
她眸光沉沉的看着站台上激動亢奮的說書人,不知他是被誰安排在這裏,說這個故事的,想來那人必定和元帥大人是敵對關係。
會是大皇子麼亦或是其他一些見不得元帥大人好的皇子
哼,利用輿論這一招,逼迫皇帝與元帥大人離心,這幕後人心好黑啊。
寧熹光這麼想着,就轉身離去,手上一股暗勁兒發出,猛一下打在說書生的一個穴道上。
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那說書生一下收聲,好似嗓子出了什麼問題,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茶館中的喧鬧被寧熹光拋在腦後,她走上街道後,就瞅着人多的地方,往哪裏擠。
這一次她又看了一出熱鬧,原來是有人在賣身葬父呢。
賣身的女子頭上插着草標,模樣也很俊俏,哭的梨花帶雨,讓人看了怦然心動,寧熹光卻注意到這女子眸中閃過的算計,心裏不由「嘖」了一聲,這恐怕又是一齣好戲。
她沒空看戲,就繞着人群過去,繼續晃晃悠悠往前走。
結果,還沒走幾步,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肅穆的喊聲,「肅王回京,眾人皆避。」
寧熹光還沒反應過來肅王是誰,就見早先圍堵成一個個小圈子的人群,都在瞬間散了個乾淨。就連那位賣身葬父的女子,她那已經去世的老父親,都一下從涼蓆下蹦了出來,一溜煙的跑了。
寧熹光當真是活久見這麼不敬業的「戲子」,實在讓她長見識了。
再看那賣身葬父的女子,也利落的摸了把臉上的眼淚,麻利的拎起身上的小包袱,也跟着跑沒影了。
寧熹光笑的肚子隱隱作痛,決定回去後,把這搞笑的事兒,也給她院裏那小丫頭講講,想來那丫頭指定會笑趴在地上。
正此際有排山倒海般的馬蹄聲呼嘯而來,寧熹光看過去,便見十幾騎人馬如同閃電一般迅猛捲來。
明明只是十幾騎,卻弄出排山倒海的氣勢來,由此可見來人不同尋常。
不過也是,元帥大人氣勢驚人,到哪裏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他不弄出大動靜,她怎麼好找他
眼見着那十幾騎人馬轉瞬就道眼前,寧熹光也看清了最先一人的模樣。
她一顆心陡然落到實地上。
沒錯了,是她的元帥大人。
他模樣沒變,五官依舊刀工鬼斧般深邃,面部線條也很鋒利,整個人俊美的如同天神下凡。
然而,這個元帥大人好似太瘦了。那腰細的,好像她一雙手輕易可環住,還有元帥大人的臉上,都瘦的沒肉了,眼見着疲憊的不行,可也就是太過瘦弱,襯得他那身氣勢愈發凜冽鋒利,讓人避之唯恐不及。
寧熹光心中隱隱作痛,元帥大人這是吃什麼苦,受什麼罪了怎麼就消瘦成這副模樣了,難道是趕路累的
眼見那人即將道跟前,寧熹光沒有再多想,一腳踏出去就想攔住她,然而,還沒容她揮着小手說出一個字,陡然從頭頂的酒樓上傳來一道陰翳的男聲,「聞聽五弟今日回京,為兄特地與此地設宴款待,五弟可願上來一敘」
能稱呼元帥大人五弟,這人指定也是皇子。而若是不得寵的皇子,想來也沒這麼大膽子,在元帥大人忙着趕路時,猛然來吆喝這麼一嗓子,所以,這人是大皇子
大皇子封號寧王,不過他的長相和封號一點不搭配。
他面目方正,雙眸陰翳狹長,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非常陰森。寧熹光只抬頭瞅了一眼,便認定,這大皇子畢竟是個內里藏奸,不好打交道的。
此時,她已經收回了邁出去的腿,又退回了人群中,裝作最不起眼的一個群眾。
可就是如此,傅斯言還是猛然往這了瞅了一眼。
似乎隱隱中,感覺這裏有什麼,他眸光犀利的掃視了一遍,然而,那些展現在面前的面目,都太寡淡,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一個。
寧熹光若是知道,她垂首看自己腳丫子那瞬,錯過了和元帥大人對視的機會,不知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了。
而事實上,寧熹光一個不慎踩到了被人碰到地上的一塊糯米糕,鞋子上黏糊糊的,感覺像是踩了一坨翔。
這感覺,噁心透了。
她只顧着感嘆運氣不佳了,瞅着鞋子一臉惋惜,也就是此時,五皇子下了馬,上了酒樓。
等寧熹光再抬起頭上,酒樓前已經開始清場了。
大皇子身邊的侍衛,就如同大皇子的人一樣霸道。那侍衛將酒樓旁邊清理的乾乾淨淨,不僅是做生意的小販,就連擺設的攤子,都被他們命令着弄走了。
寧熹光看着近在咫尺的酒樓,欲哭無淚。
這種近在咫尺,卻又好似遠在天邊不得見的感覺,好虐啊。
她此刻別提多想進去酒樓中,和元帥大人說幾句話,可惜,有大皇子在,她決定還是低調隱藏為好,就不要貿然過去刷存在感了。
時機不對,只能打道回府。
寧熹光回到府里時,寧府的宴席還未散,前院還是一片喧騰熱鬧。
守門的小丫頭見到她安然無恙的回來,簡直喜極而泣,抱着她的大腿,就要她承諾之後再不能如此莽撞行事。
寧熹光自然連口應承,「好好好」。可她心裏卻不以為然,以後若是有需要,她肯定還得擅自跑出去啊。
不過,為了賄賂小丫頭替她保密,順便之後為她掩飾,寧熹光很大方的給了小丫頭一包糖炒栗子。
小丫頭自然拒不敢收,寧熹光就道「這東西不能讓外人看見了,你趕緊吃了,不然這東西的來歷說不清楚,被人發現咱們兩都沒好下場。」
小丫頭被她威逼利誘一番,只能含着淚,把那包糖炒栗子吃完了,順便毀屍滅跡。
前院的宴席散的比較晚,那時寧熹光已經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早起,她就聽身邊的嬤嬤喜氣洋洋的和她說,昨天大小姐生辰,都來了哪些哪些貴婦人和小姐,大小姐又收到了什麼貴重的禮物,得到怎樣的褒獎,又有多少小姑娘和大小姐成了朋友,還誠懇的邀請大小姐過去做客呢。
一句話概括,大小姐人見人愛,大家都喜歡她得不得了,和她一見如故呢。
寧熹光這話說出來臉都不紅,嬤嬤臉皮果然不是一般的厚。
那嬤嬤還在繼續念叨,昨日的宴會有多盛大,明朝暗諷寧熹光多麼上不了台面,多麼不得重視,那樣盛大的宴會,她這輩子都沒辦法親身經歷,實在太可惜了了了
寧熹光嬤嬤你高興就好。反正逞嘴舌之快,也不能讓你成了大小姐,也不能讓你脫了奴婢的身份,或是讓你變成那個討喜的總之,你高興就好。
可能當真是在生日宴會上出了風頭,寧大小姐這幾日心情都非常不錯,沒有再來找寧熹光的麻煩了。
沒人來礙眼,寧熹光也高興,可惜,她還沒高興兩天,就聽到一個慘絕人寰的消息。
寧夫人用打量貨物的眼光,將她全身上下掃視一遍,重點關注了她的胸和屁股,而後滿意的點點頭,施捨似得和她說,「明日工部侍郎的老夫人六十大壽,你與大姐一道隨我去赴宴吧。」
這是準備讓她出去樓樓相,就轉手送人啊
寧熹光心裏有些焦灼,她至今還沒有和元帥大人搭上關係,就要被送人了,好不甘心氣死她了
可明面上,她還是表現的不露絲毫聲色,只恭敬的應答,「是,都聽母親的。」
也不錯,能出去就多了一絲見到元帥大人的機會。
工部侍郎的老母親,聽說和五皇子的外祖母還是親姐妹,這也就是五皇子的姨祖母,這位老夫人生辰,五皇子會去吧
猛然理清這點彎彎繞繞的關係,寧熹光簡直大喜。
隔日梳妝打扮時,她也不彆扭啊,反倒歡歡喜喜的坐在梳妝鏡前,指揮着丫頭們給她畫了個美美的淡妝,而後又挑選了一身喜氣但不出挑的衣裙換上,高高興興的和寧夫人母女匯合,去工部侍郎府上參加壽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