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伶俐說着,轉身便奔向了第二間船艙,打開了船艙門一看,裏面果然站滿了人。
又繼續往下走,打開了第三間船艙,同樣站滿了人,等候號令。
鳳伶俐道:「都隨我跳下水,去抓船底下那些傢伙,最好不要有漏網之魚。」
這要是換在平日裏,眾人聽了號令之後,必定會響亮地回答一聲是,而這次,為了不打草驚蛇,眾人都不出聲,只是齊齊點頭。
鳳伶俐帶着所有人走出了船艙,就看見鳳雲渺提着一個籃子走上前來,那籃子裏堆滿了珠子,散發出柔和的淡綠色光暈。
近了,鳳伶俐才看清那一顆顆珠子只有指甲蓋般大小,都串着紅繩。
「這是從九龍窟那堆珠寶里挖出來的,叫夜光海珠,只有在海底深處才能撈到,水裏面光線不好,敵我不分,你們每個人手上帶着一串,系牢了,下水之後才能分清敵人和自己人,明白嗎?」
眾人點頭,有秩序地上前領取珠子,佩戴在手腕上。
別看這紅繩只有麵條那麼粗,也十分牢固,不容易扯下,更不會脫落。
佩戴好之後,眾人這才分散了開,在護欄後排列成一排。
鳳雲渺打了一個手勢,眾人便齊齊攀上了護欄。
同一時刻,船底下的人還不知自己的行蹤暴露,依然在拿着手中的夜明珠,琢磨着船底的機關。
忽聽周圍響起無數落水聲——
「撲通」
「撲通」
數不清的人影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齊齊落入水裏,這令西寧國的死士們大感吃驚。
怎麼就被發現了?!
被發現了也就罷了,更令人驚訝的在於上面竟然沒有一點動靜,聚集了這麼一大群人跳下來,真是令人猝不及防。
死士們拿着手中的夜明珠,依稀可以看清周圍又是一圈冒着綠光的小珠子迅速遊動了過來。
那些都是人影!
在水下,為了區分敵人和自己人,身上總要佩戴一些可以代表身份的物件。
對方所佩戴的綠色珠子,只有指甲蓋般大小,己方手上的夜明珠,大了好幾倍,區別可不就明顯了麼。
掃了一眼綠色珠子的數量,至少也有四五十人,自己這邊只有二十人。
人數懸殊太大了,硬拼絕對不划算。
可氣的在於,在水底下不能說話,無法與自己人交流,領頭的死士只能迅速作出決定,轉身快速游開。
一邊努力地遊動着,一邊揮舞着手上的夜明珠,失意其他人撤離。
然,佩戴着綠色小珠的侍衛哪裏肯放人,紛紛游上前來,意圖將死士全部包圍。
船底下,一片混亂。
鳳伶俐是最後一個跳水的,落水之時,手上還牽着一根長繩子。
這次要用的方法,就跟上次對付水寇的一樣。
西寧國的這些死士,水下功夫未必就會比水寇好,水寇畢竟是常年打水仗的,而死士,在水底下的時間能有多長?
跳下水之後,他牽着繩索,擠到了人群之中,迅速纏住了一名死士的腳,再拉着繩子往下一個死士那裏游移。
這種好比串珠子一樣的擒敵手法,在水下算是極好用的,就算纏到了自己人,上岸之後放了也就是了。
眾人齊心協力,加上鳳伶俐的巧妙方法,很快便將二十名死士全部纏住。
「嘩」
所有人齊齊破水而出,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鳳伶俐拿着繩索的尾端,朝着樓船上站崗的侍衛一拋!
侍衛迅速接過了繩子,快速往後拉扯,邊上站着的人也都上前來幫忙,將水底下被纏着的一大串人全都拉了上來。
二十人,一個都沒跑掉。
在水下鬥了一番,被繩子纏住又掙扎了一番,此刻撈上岸,皆是筋疲力盡,再也沒有力氣可以反抗了。
「義父,全都在這裏了。」
「做得不錯,都去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吧。」
「殿下,這些人應該怎麼處置?」
「千萬不要讓他們死了。」鳳雲渺唇角輕揚,「每天按時給他們服用迷藥,留神着不要讓他們自盡,每日的刑罰和審訊也不能少,本宮就不信,二十個都是鐵打的,沒有一個願意招供幕後主使。」
當今世道,要給一個人定罪,就必須得要有證據。
若是可以拿下好幾個人的口供,讓他們招認段楓眠,他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找段楓眠的麻煩,嘲笑他這個一國之君的強盜行徑。
段楓眠,你是想要私了這事呢,還是希望我將之公開,讓你顏面掃地。
身為大國君主,就不信你不要臉。
鳳雲渺心中冷笑着,同時也在思索着,要向段楓眠索取怎樣的賠償。
忽聽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下一刻,一件黑色披風披在了肩上。
「雲渺,外邊冷,進船艙里去吧。」顏天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鳳雲渺轉過頭,見她身上也批着厚實的披風,笑道:「抓賊呢,才結束,我們這就進去。」
說着,便牽過了顏天真藏在披風裏的手。
接觸到的那一瞬間,他微微蹙了蹙眉頭,「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是身上穿得還不夠多嗎?」
「不能再穿了,不然得熱死。」顏天真道,「其實我身上挺暖和的,就是這手的溫度不夠熱。」
身上都有衣服包裹着,手是暴露在空氣中的,涼點兒不也挺正常的。
鳳雲渺牽着她進了船艙之內,二人一同坐在了鋪着狐裘的榻上。
入冬了,他們這船艙的地板上都是鋪着毛毯的。
鳳雲渺用自己修長的雙手包裹着顏天真的手,道:「我們從南旭國離開的時候,天氣還沒這麼冷,收拾行李的時候,就忘記帶上湯婆子……」
說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九龍窟的那些財寶里,我似乎有看到過湯婆子,我讓人去取來,你可以隨時抱着暖手。」
「這都要睡了,不需要那東西,明天再說唄。」顏天真道,「我真不冷,你看時辰也不早了,直接就寢吧,被窩裏面多暖和。」
「也是。」鳳雲渺輕挑眉頭,「那就歇息吧。」
二人褪去了外衣躺進了被褥中,身軀緊貼着,不一會兒就感覺到了暖和。
「天真。我還有個取暖的好法子,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什麼?」
「熱身運動,出點汗就不冷了,現在就可以……」
「我還以為你想到什麼好法子,原來你是這個意思,我要睡覺了。」顏天真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熱身運動……說得那麼含蓄。
而鳳雲渺似乎不打算就這麼睡了,修長的指節直接探進了她的衣襟內。
「天真,我知道你冷,是為了不讓我擔心,你才非要說自己不冷,我知道你一向就是如此善解人意,可握着你冰涼的手,我這心裏還是挺不好受的,所以——我們一同來取暖。」
顏天真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你的理由還真是多,你都不困的嗎?我困了。」
「那你睡,幫你取暖的事交給我就好。」
「……」
「不要拒絕。」
「無賴啊你。」
「那也只是對你耍無賴。」
「……」
一夜好夢。
這一日,又是一個好晴天。
巨大的畫舫之內,想起男子的低斥着——
「廢物!一個都沒回來,是全死了嗎?」
段楓眠今早從榻上醒來,原本以為派出去的死士會有人回來,稟告行動的過程,卻沒想到,無一人歸來。
一整夜過去,都沒一個人回來,那麼,他幾乎可以確定他們都回不來。
船底下的武器,就那麼厲害嗎?
「陛下消消氣,說不定他們今天會回來的。」綠袖端着茶上前了,柔聲安慰着。
「你用不着安慰朕,朕知道他們回來的希望渺茫。」段楓眠陰沉着臉,「第一次派的人太少,全損失了也不奇怪,這一次派的人不算少了,竟然還是一個都回不來,難道全都中招了嗎?」
原本想着,這一群人,可以有幾個人先去試探試探那武器,要是出了意外,其他人必定也不會蠢着上前送死,總來得及逃。
無人回來報告經過,那麼他也就白白折損了人手,而且至今,還對那船底下的機關一無所知。
「陛下,可別怪我多嘴。」綠袖道,「那些死士,可都是精心訓練出來的,全沒了,這是陛下的損失,某個人就只會慫恿着陛下去冒險,他自己倒是沒有一點損失,難道他自己手底下就沒幾個人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