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會跟邢司翰解除婚約,都是因為她!」
唐佳沐說的振振有詞,站在黎靜靜的身前,就那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聲說:「我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為了報復,竟然耍這種手段。」
黎靜靜依舊不說話,跪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唐天擎,低聲啜泣着。現在這種情況,最好的是什麼都不說,說的越多反倒是會讓人更加反感。
她往周圍看了一圈,那神態看起來特別的無助,低低的說:「醫生呢?醫生怎麼還不來?」
顯然,她根本就沒有心思管別的,全部的心思全在老爺子身上,這樣的人你說她是裝的,可那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裝出來的,甚至還能感覺到她心裏的那種驚慌。
這才剛認了親,這人就倒下了,換做是誰,都受不了。
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聲音不大,但依稀也能聽到他們議論的內容,他們議論的不是黎靜靜如何惡毒,反倒是她唐佳沐做手腳毀其容貌這事兒。
果然,人的心理總是偏向於弱者的,起碼在當下,第一反應一定是傾向於弱者。唐家這般強勢,黎靜靜這樣一個沒有背景沒有依靠的人,若不是中間有什麼貓膩,唐老爺子這樣清白的人,怎麼可能被人威脅。
一個女人要將唐家曾孫拐走,那更是無稽之談。
唐佳沐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眉,突的上前,一把將黎靜靜從地上拽了起來,「你別在這裏裝了,爺爺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你還裝可憐!你給我滾!今個是爺爺八十大壽,他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你就等着吃牢飯吧!」
莫晉源嘖嘖了兩聲,說:「真是沒想到,原來之前靜靜被潑硫酸是你做的,想不到堂堂唐家,竟然會做這種事?甚至還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人家下手!這該叫做仗勢欺人吧?」
「什麼叫不分青紅皂白?」唐佳沐眉頭一緊,回頭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你就在那兒大放厥詞!」
「今個這樣的大日子,邢司翰本人應該也在這兒吧?你說的那段時間,靜靜身邊的男人一直是我。她不過是在邢氏上班,跟邢司翰一起出過幾次差,是你自己嫉妒心重,沒弄清楚而已。」
唐佳沐冷笑,「你是從哪兒跑出來的?黎靜靜的同夥?」
「行了,這些事稍後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老爺子沒事。」唐立建喝道。
話音剛落,酒店的醫護人員就趕了過來,醫生給老爺子做了急救之後,就將人抬去了診所。
黎靜靜緊跟在他們身後,唐立城他們留下來做善後工作。
莫晉源跟着他們去了醫務室。
人群散開,邢司翰行動緩慢一些,只有他和陳曦落於後面。
陳曦嘖嘖了兩聲。說:「看來你之前的風流韻事還真是不少。」
邢司翰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說:「那女的肯定是胡說八道,就她那個長相,我一點兒也不喜歡。」
「是嗎?」
「是啊,你不覺得她長得很醜嗎?」邢司翰一邊說,一邊一臉嫌棄。
「你說的這個她,是唐佳沐還是黎靜靜?」
邢司翰停下了步子,「剛才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就站出去澄清了!不管是唐佳沐還是黎靜靜,在我眼裏都是醜八怪,只有你最好看。」
陳曦抿了唇,強忍住了笑容,斜了他一眼,說:「你啊,其他什麼都不會,就這一張嘴,說討好的話倒是一說一個準,直說到人家心裏。你以前一定也是用這種方式調戲小姑娘的吧?那時候年少不懂事,掉你這蜜罐里的人一定不少吧?」
「沒有,真的沒有,我就對你一個人說。」邢司翰湊了上去,轉而突然正經了起來,一臉嚴肅,說:「不行,我得去找那個唐佳沐。她說那樣的話!就是在污衊我,我必須要去澄清!指不定我不在她還會說出什麼來!」
「還有那個黎靜靜,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說着,就轉了方向,準備往唐家一行人所去的方向走。
陳曦一下拉住了他,「你要去做什麼?」
「我不能讓她隨便詆毀我,我要去證明我的清白。」他說的十分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你有病啊,那是人家的家事,你去摻和一腳,算是怎麼回事?老實說,你其實是去幫黎靜靜的吧?」
邢司翰一臉不可置信,「你為什麼會這樣想?你還是不相信我?那我必須要去,你也跟我一塊去,就去看看,我到底是去幫她,還是給自己澄清!」
陳曦皺起了眉頭,「你這人怎麼那麼愛多管閒事,若是讓邢越看見了」
「你怎麼那麼想着邢越的感受?還有,他讓你去當舞伴,你就跟着來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邢司翰轉而將矛頭指向了陳曦,一臉不快,說:「還把我一個人留在酒店裏,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你跟邢越母子很熟嗎?」
陳曦聞言,不由轉開了視線,眼神飄忽了一下,冷了臉,冷了語氣,「我跟他們確實很熟,我也說過了我為什麼會認識他們,我只是不想你惹毛了邢越,你現在腿腳還沒完全好,到時候受苦的還不是你自己嗎?你難道真想當個殘廢?還是說,每一次你都要讓我找我哥過來幫忙?」
邢司翰在這方面,總是特別執着,他硬着語氣,說:「你放心,我自己可以搞定!」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似乎有些生氣。
陳曦站在原地,發現這人最近是越來越不好控制了,也不那麼聽她的話了,有些事,總是特別執着。她咬了咬唇,只停留了一會,便快步追了上去,無聲的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之間只隔了一步的距離。
邢司翰自然知道她在身後,走了一會之後,便停了下來,然後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已經緩和了不少,但語氣還是硬邦邦的,帶着一絲命令的口吻,特別霸道的說:「我不管,從今以後你只能跟着我一個人,我不管你跟邢越他們母子以前是怎麼樣的,但是從今以後,你就是要跟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你是我的人,就不該跟他們走的那麼近!」
「阿翰,你就沒有想過」
「沒有!」不等她說完,他就當即回答了她接下去要問的問題,「就算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但他那樣對待爺爺。對待爸爸,把我們邢家弄的這樣烏煙瘴氣,我就絕對不會承認這個哥哥!」
「當然,他如果那麼喜歡這種表面上的和睦,大可以把我弄成植物人或者死人,然後像對待爸爸和爺爺一樣,這樣就是他們嘴裏所謂的一家人整整齊齊,和和樂樂了。」
陳曦抿了唇,這一點,她也確實不能夠理解。
到了今天,邢京和邢顯益還沒有安排下葬,兩個人的遺體就放在家裏,每天早中晚三餐的時候。就會被人推下來吃飯。那種感覺,真是讓人不好受。
可季曼琳顯然很執着於此,若是有人跟她提意見,她就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若是不高興了,她就會板起臉來呵斥。邢宅由此變得越發陰沉,即便陽光明媚,這屋子裏也是陰氣森森,白天沒什麼人,連傭人都不敢單獨在家裏待着,那太可怕了。原本邢宅就沒幾個傭人,現在僅寥寥幾個。
季曼琳倒是坦然自若的當起了她的邢太太,每天都打扮的十分得體。隔幾天便出門跟一些太太一塊喝茶聊天。當然這是她自己說的,但她出去到底是去做什麼,誰也不知道。
陳曦吐了口氣,說:「這都是你家的事兒,我也不想管,也管不了。你要是真不高興,那我明天開始就不住在邢家,這樣可以了吧?」
「你生氣了?」邢司翰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明知故問。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不給我找麻煩,我不待在邢家,什麼也看不到,就不用管你了!」
「落落,我就是生氣你跟邢越走的近,其他我都可以忍受,但我沒辦法忍受你對邢越他們那麼友好。你是我的!」最後四個字,他加重的語氣。
陳曦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這些個甜言蜜語,太過直白,總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她聳了聳肩,當即轉了話題,「你還去不去?」
「去啊,當然要去,我得還自己一個清白,也不想讓你誤會我,所以不但我要去,你也要跟我一塊去。」他說着。一步走到陳曦的身邊,緊緊握着她的手,似乎剛才的話題就那樣過去了,臉上露出了點點笑容,拉着她往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陳曦拿他沒轍,更多的時候,她都是把他當做小朋友那樣照顧,生氣不會超過三分鐘,當然邢司翰的氣性大,那股子氣來的快去的更快,有時候她什麼也沒說,一個轉身,他自己就好了。跟她說話的時候,便軟了語氣。
由此,兩人之間,到也不會有太多的矛盾。
醫務室大樓內,唐家的人包括黎靜靜均站在房間門口等着結果。
唐立建雙手背在身後,來回渡步,冰冷的目光時不時的在黎靜靜的身上掃過,雙手不停的彈動着,過了一會,他似乎壓不住心裏的怒氣,轉而走到了黎靜靜的面前,冷聲說:「你哭什麼?老爺子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嗎?現在這裏沒有別人。你就不用假惺惺的了!說吧,你這樣做到底是什麼目的?」
黎靜靜的眼睛紅通通的,眼眶裏不停的有眼淚在打轉,剛才哭的太認真,她臉上的妝都花了,眼線暈開,儼然像個大熊貓。她拿着紙巾,擦了擦眼角,緩緩的站了起來,低着頭,姿態很低,說:「我什麼目的都沒有,我是真的來認親的。」
「是嗎?早不認親晚不認親。偏偏要在這種場合鬧出這檔子事兒,你是故意想讓唐家蒙羞吧?」
「不是」
「你還敢說不是?」
這時,一直站在不遠處的莫晉源聽到動靜,立刻走了過來,站在了黎靜靜的身邊,脫下了身上的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轉頭看向唐立建,說:「我想這些事兒,唐先生您應該去問唐老先生吧?不管她耍了什麼手段,唐老先生若是清清白白,也不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親口公佈說靜靜是他的女兒。」
「剛才靜靜也說了。唐老先生之所以會暈倒,是因為聽了靜靜母親的遭遇,一時無法接受才會倒下的。為什麼不等唐老先生醒來之後,你們當面對質清楚?再怎麼說,這也是唐老先生的事兒,最清楚這件事始末的人,也該是唐老先生本人。難不成在你們唐家人的眼裏,所謂的清白,只是一家之言嗎?」
唐立建臉色一冷,「你是誰?這是我們的家事,還輪不到睨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我是靜靜的好朋友,看到她有事,我必然要管。並一定會管到底。」
「這會又是好朋友了?剛剛還說是男朋友呢!真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你們一定是串通好了,故意想來訛我們唐家一票!」唐佳沐站在一側,雙手抱臂,冷冷的笑。
莫晉源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黎靜靜一把拉住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剛要開口,偏偏有一個聲音卻先她一步,從後方傳來。
「聽說剛才有人說唐家小姐是我的未婚妻?還說我劈腿,再跟她有婚約期間,包養了情婦。」
話音落下,邢司翰就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過來。站在了唐佳沐的跟前,陳曦就跟在他的後側,她沒有走近,只站在外圍看着。邢司翰深深看了她一眼,唐佳沐當即就變了臉色,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喉頭微動,眼底浮現了一絲恐慌。與他對視片刻,就轉開了視線,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她的心跳的極快,邢司翰失憶的事兒,知道的人不多。唐佳沐不清楚,她只知道。邢司翰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並且手裏還有她和唐沉那些不雅的視頻。
邢司翰放慢語速,一字一句的問:「是不是你說的?」
「難道說的不是事實嗎?當初你爺爺誠心誠意的跟我家老爺子談婚約的事兒,還說什麼很喜歡我們家沐沐,覺得兩個孩子很般配。原本老爺子就是看在你爺爺的份上,才答應這門婚事。我們家沐沐也是真心真意喜歡你,想要嫁給你的!結果呢?結果你表面跟我們家沐沐相處的很好,私下裏竟然藏着個女人!你敢說沒有?」這時,唐佳沐的母親蘇林跳了出來,憤憤然的說。
她伸手攔住了唐佳沐的肩膀,說:「幸好沐沐沒有嫁給你,不然的話,還真是不知道要被你們兩個欺負到哪兒去!這黎靜靜今個會來這麼一出,是你在後面挑唆的吧?誰不知道你邢司翰在圈子裏的手段,真是想不到,你胃口那麼大,連我們唐家都想吞!」
邢司翰微微挑了一下眉,目光卻依舊落在唐佳沐的身上。
陳曦一直在後面看着,目光落在邢司翰的身上,由着他是背對着她的,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就他那急脾氣,能鬧出什麼事兒來。
蘇林的話,引起了唐立建的注意,他點了點頭,說:「對。好像還真有那麼一回事,想不到你們邢家的手那麼長,竟然想的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邢司翰依舊一動不動,他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唐佳沐,問:「真有這種事?」
唐佳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揪着衣擺的手緊了緊。
黎靜靜原本想把邢司翰失憶的事兒說出來,可發現唐佳沐現在的神態有點奇怪,便靜觀其變。說不定,邢司翰這一頓鬧,事情會有轉機。
蘇林轉頭看了唐佳沐一眼,只見她臉色發白,神情有些奇怪。她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只覺她手心冰涼,「怎麼了?你不要怕,你有什麼可怕的,本來我們說的就是事實,你不用害怕!說出來就是了,我和你大伯都在呢。」
她舔了舔唇,抬眸看了蘇林一眼,用力的咬了咬牙,暗自吸了口氣,說:「其實那時候,邢司翰也確實不喜歡我,他很明白的跟我說過,他對我沒興趣,但為了滿足爺爺的意願,他也不會反對跟我的婚事。」
她說完,便低垂了眼帘。
邢司翰哈了一聲,一臉嘚瑟,轉過頭,看着外圍的陳曦,說:「聽見沒有?都聽見沒有?我看你們是有被害妄想症!我不但對你們的唐小姐沒興趣,我對這位,同樣沒有興趣!從頭到尾,我真正的女朋友只有一個,就是她!」
他說着抬起手,指向了站在那兒一直沒什麼存在感,像個局外人的陳曦。
她挑了一下眉,一臉冷漠,心想這人又來了!
「還說什麼名門望族,結果一個兩個都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在哪兒瞎說,詆毀我的清白,你們擔得起這名門望族四個字嗎?我給你說哦。」他說着,一本正經的走到了唐佳沐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的鼻子,說:「你必須要在舞會結束之前證明我的清白,否則的話,我也要讓你嘗嘗被人詆毀的感覺!」
唐家的人都特別護短,蘇林一下將他推開,站在唐佳沐的面前,說:「那也不能證明你跟黎靜靜就是清白的!」
「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跟她之間有什麼嗎?」邢司翰反問。一點也不示弱,「我告訴你,你要是在再落落面前污衊我,我就整死你!」
「你!」
不等蘇林說什麼,唐佳沐就拽住了她的手,說:「媽,別說了,就這樣吧。」
隨即,她又看向了邢司翰,說:「你別得寸進尺,當初我們算是和平分開,但你和黎靜靜之間,確實有事,這可不是我瞎說的,並且絕對沒有誣陷你們。」
「就算是這樣,我的事兒,要你這醜八怪亂說?誰讓你說的?你們的家事我不來管,可誰允許你把我拉出來的?反正我不管,在舞會結束之前,必須把這事兒給我澄清了!否則的話,你們唐家也別想着能獨善其身!瞎說誰不會,就憑一張嘴,我也會。你們唐家那麼多年,我還真是不信,沒個貓膩,一點兒醜聞都沒有。」
他轉而,看向了一直在旁觀的黎靜靜,「吶,就說她好了,走失多年的女兒,呵呵,說不定就是唐老爺子的私生女,老爺子今年都幾歲了,有個那麼年輕的女兒,算算年紀,他生黎靜靜的時候,都五十多歲了吧!」
「真當是厲害!還有,我記得黎靜靜是黎晉華的女兒,而且黎晉華第一個老婆死的還挺早。難不成」
「你給我閉嘴!」唐立建當即呵斥,旋即就叫了保安,「這是我們唐家的家事,我不希望有外人插手,請吧!」
邢司翰笑了笑,「怎麼?我這是說到你們心坎上了?慌了?不讓我亂說也行,你們必須給我澄清!我可不想平白無故被按上劈腿的名頭。」
「請。」唐立建冷着臉。
「行,我就給你們一個小時,要是一個小時之後,你們沒人出來澄清,就別想堵我這張嘴。」
說完,他就轉身,拉着陳曦走了。
唐立建轉而又看向莫晉源,「莫先生,請。」
莫晉源皺了一下眉,黎靜靜對着他笑了一下,說:「你去吧,我行的正,他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你放心。」
「好吧。」莫晉源點了點頭,想了一下,還是說了一句,「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就在外面,不會走太遠。」
她點了一下頭,隨後,莫晉源就離開了。
等外人都走了,唐立建便走到了黎靜靜的面前,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沉吟數秒之後,他低聲問:「你說,你母親是誰?」
她微微抿了抿唇,嘴角淺淺的揚起了一點點弧度,說:「爸爸沒有告訴你們嗎?」
唐天擎沒說,他們誰也沒問,唐天擎在唐家的威信,即便都是自家人,他自己不說,他們也不會主動去問。但黎靜靜就這樣突然出現,他們心裏也清楚,老爺子以前一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兒。
「我想聽你說。」唐立建說。
黎靜靜轉開視線,看向後面緊閉的門,說:「還是等爸爸醒了,他親自告訴你們,免得你們覺得是我在編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