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塗輕語被嚇得六魂無主,忍不住尖叫。
那種感覺好像做海盜船盪到最高點又忽然落下,整個心都在半空提着,白莫寒每次俯身都好似在她心上抓了一下,要瘋了。
「姐,你愛我嗎?」
白莫寒清晰的聲音鑽進耳朵里。
「我要下去!」塗輕語摟着他叫道。
「先回答我。」
「先放我。」
「聽不到回答我就一直這樣……」白莫寒說着又開始俯身。
「愛!」這個字塗輕語簡直是喊出來,聲音大到整個樓道都在迴響,完全是被嚇到極點的尖叫混合音。
白莫寒滿意的笑了笑,微直一點身子,「什麼時候愛上的?」
「你走之後……放我下來!」
「怎麼發現的?」
「放我下來!」
「回答我,就放。」
「想你!經常想起你,做什麼都會不自覺想起,到我們一起去過的地方也會想到你……行了吧?快放我!」塗輕語氣急敗壞,「你這就是嚴刑拷問!」
「算是吧。」白莫寒抱着他的手臂收緊了一些,讓二人貼合的更緊密,通過這種方式給塗輕語安全感。
唇湊近塗輕語耳邊,熱熱的氣息吹進耳道。
他低聲道,「我離開之後也經常想你,每天都想,想你在做什麼,和誰在一起,會不會因為寂寞愛上別人……」
「好怕我回來的太晚,你把我忘了,又或是,見到我也不會覺得驚喜。」
「還好你沒有……」
白莫寒最後一句話像一聲低低的嘆息,那種鬆了一口氣似的情緒,伴隨着氣音,將塗輕語感染着。
她突然發現白莫寒其實是很沒安全感的人。
這種不安感不體現於任何物質化的東西,因為白莫寒自信於自己的能力,也確實很有能力。
他全部的不安感都移駕在感情上。
她自認為已經做的很好,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長這麼大以來,也沒見他身邊有什麼朋友,除了林婉白,那個應該也不算朋友……至少白莫寒心裏沒把人當朋友。
他似乎真的只有自己。
不是告白的情話,而是事實,他心裏不容人進入,孤單的大片空地只有自己一個人。
因此才越發的害怕失去?
這樣想着,便覺得白莫寒挺可憐的,塗輕語一時也忘記害怕,加之現在白莫寒沒站在邊緣,也有空說教。
「你應該試着多接觸些人,交些朋友。」她由衷建議。
「不需要。」白莫寒手臂微松將塗輕語從身上放下來,側臉在她頰上輕吻一下,語氣低沉,「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你不能一輩子只有我一個人啊,萬一哪天我……」塗輕語本來想說萬一我有事怎麼事,話到嘴邊覺得不能這麼詛咒自己,便換了種說法,「人都要交朋友的。」
「我覺得我並不需要。」白莫寒拉着她的手,步上台階。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塗輕語無奈,白莫寒聰明又固執,如果不是他自己想開,別人很難勸說得通。
她想,還是和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吧,白莫寒從小到大和她和塗曉楓在一起,生活其實有些單調。
如果像別人有父母,有個正常些的家庭,他一定和現在的性格不太一樣。
二人回到家,一推門就是一片燭光攢動。
從客廳到塗曉楓臥室的地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擺着一根形狀漂亮的蠟燭,宛如一條燭光小路,蜿蜒進房間。
蠟燭很粗,因此燭火也比較亮,暖暖的黃色中間包裹着一片幽藍,將整個房間映的忽明忽暗,意外添了幾分浪漫的感覺。
塗曉楓聽到開門聲就從房間跑了出來,手裏抓着一把蠟燭,「二哥,姐,你們回來啦。」
「恩。」白莫寒脫下外套,和塗輕語的外套一起掛起來,餘光掃着滿室的蠟燭,漫不經心打趣了一句,「這是你和洛凡吃燭光晚餐剩下的麼。」
「不是啦,是我們去店裏買蛋糕,贈送的蠟燭,結果剛回到家就停電了,我覺得這樣很好玩就都點上了,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塗曉楓在蠟燭跟前轉了一圈,帶動一片火苗跳動,炫耀似的一臉驕傲朝塗輕語問。
塗輕語蹲下,近距離看了看那麼多排蠟燭,皺頭微蹙,「這怎麼都是黃的粉的,太少女了吧?」
「黃的粉的不是很漂亮?我最喜歡這兩個顏色,都是我挑的!」塗曉楓開心的展示着。
塗輕語無奈的瞟他一眼,「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喜歡黃的粉的,還找寒寒一起玩彈珠,結果寒寒都不理你……」
「二哥才不是不理我,他是注意力都被姐你吸引走了!」塗曉楓氣鼓鼓的哼哼,「別說的我好像被嫌棄了似的行麼!」
「你還真就是被嫌棄的那個!」洛凡從房間裏出來,手裏拿着電話剛剛掛斷,「你二哥心裏巴不得沒有你才好,這樣你姐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才沒有!」塗曉楓炸毛的過去掐洛凡,搬着他的頭晃,「你這個內心陰暗的傢伙!」
論陰暗誰能比得過你二哥……洛凡心裏想,但沒說出來,朝塗曉楓哈哈的笑了聲,「再欺負我小心半夜鬼爬你。」
他剛說完這句,燈突然大亮……
塗曉楓被嚇了一跳,見是來電了才放心下來。
「姐,我們來打撲克吧!」
「都幾點了……」塗輕語從冰箱中拿出冰果汁,「該睡覺了。」
「這個太涼了,不要喝。」白莫寒過去將她手中的果汁奪下,拉着她去飲水機前,「你以後少喝這些涼的東西。」
「啊?」塗輕語眼看着白莫寒從飲水接開水,不情不願嘟嚷,「涼的比較好喝。」
「但是對身體不好,你吃涼的東西只會越來越懼寒。」
「蛋糕店促銷,還送了撲克牌呢,上面印的都是各種蛋糕,我們正好四個人,來玩抽牌。」塗曉楓鍥而不捨的追過去,朝塗輕語央求,「玩一會兒吧,就玩一會,我好想試試。」
「那就一會兒……」塗輕語妥協,接過白莫寒倒的白開水杯,輕輕吹溫後端着喝。
……
沈明涵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到阮梨的房間。
裏面又黑又安靜,只有阮梨清清淺淺的呼吸聲,此時正值午夜,是人睡得最香甜的時候。
沈明涵過去將窗簾微微拉開一些,讓外面的月光透進來,然後坐在阮梨邊,低頭凝視她。
原本熟悉的眉眼,被佈滿疤痕的半邊臉掩蓋了原貌,沈明涵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在她臉上描繪。
阮梨出事的時候是十七歲,五官已經長成,和現在變化並不大,現在的她,只照那時成熟了一些。
性情,也改變了一些。
白莫寒的話不停在腦中反覆,最近發生的事也在腦中一一略過,交雜着阮梨自殺時微笑着倒在他懷裏,伸手輕撫她臉的動作,永遠停格在記憶中。
沈明涵動作一僵,指上的動作不自覺加重。
帶着心事睡着的阮梨被這一下戳醒,見到前坐着的黑影,還以為是梁天,嚇得低叫一聲。
「別怕,是我……」沈明涵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不用害怕梨梨,是我在這裏……」
聽到熟悉的聲音,阮梨這才放鬆下來,撲進沈明涵懷裏,楚楚可憐道,「明涵,我剛才還以為是沈驍坐在我身邊,我總是不經意就能夢到他,夢到那些過去……我好害怕……」
「別怕。」沈明涵輕輕撫摸着阮梨的發頂,因為她的話,也讓他想到那些黑暗的過去。
他閉上眼睛,「沈驍已經被我抓住了,他對你不會再有威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恩,我相信你……明涵……」阮梨聲音低低的,「沐小姐怎麼樣了?她不是故意推我的,明涵你不要怪她。」
「她……」沈明涵頓了頓,這才想起沐璃還被軟禁着。
當時見阮梨出事,他心中生氣,加上沐璃不顧一切想要離開,也讓他很火大,就讓梁天把人關起來了。
後來忙着處理阮梨的傷,白莫寒又約他出去,忙到現在竟沒顧上那個人。
沈明涵說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有些愧疚,但更多的還是生氣。
「明涵,沐小姐的事都是我的錯,在廚房時我不該親你,我不該那麼情不自禁……」阮梨愧疚的聲音傳入耳中。
沈明涵有些恍惚。
他知道昨天發生的事自己也有責任,阮梨吻上來或許不對,但他沒有躲開才是最大的問題,只因為阮梨當時提到很多往事,他陷入過去中,一時也有些情不自禁,才沒及時拒絕那個吻。
過去……
白莫寒和那個醫生的話跳出腦海,沈明涵心中一動,低下頭問阮梨,「梨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
「記得……」阮梨靠在沈明涵懷裏,「我在外面偷東西被抓住,沈驍將我帶回去,當時你和許初河都在場,古砌後來才回去,那時候我頭髮很短,他還以為我是男生……」
「現在想想,時間要是一直停留在當時多好,我永遠不要長大,就不會被沈驍……」阮梨說到此處,停了停,聲音不自覺哽咽,「就不會發生後面那些事了……」
「別說了……」沈明涵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那些對於阮梨來說不堪回首的,對他來說同樣。
他有些後悔自己拙劣的試探。
那些往事,知道的人甚少,許初河大大咧咧可能早就忘記,古砌也死了,沈驍被自己關着。
阮梨能清楚的記得關於過去的一切,本身就是最能夠證明身份的。
什麼整容醫生,什麼證人,都沒有回憶更能證明。
沈明涵為自己沒有堅定相信阮梨愧疚,輕輕撫摸着阮梨的臉頰,「休息吧梨梨,你身體不好。」
「恩……」阮梨軟聲應着,在沈明涵扶她躺下時,突然摟住男人的脖子,「明涵,別離開我……」
「我不離開,乖乖睡覺,明早起我帶你出去……」沈明涵耐心安撫。
「不,我不想睡……」阮梨抱住他不放,唇湊近男人耳邊,「我好愛你,要我好不好?哪怕一次,讓我成為你的女人……」
「梨梨,我說過,以後我們就像親人一樣相處,我會對你好,但是……」
「你嫌棄我被沈驍污辱過?」阮梨打斷沈明涵的話。
「不是。」
「那為什麼?因為你愛上沐璃了?」
「……沒有。」沈明涵回答這句時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堅定決心答了沒有兩個字。
他與沐璃,始於一場交易,無論多少溫存,都只是虛假表面,愛上那個人,就證明輸給白莫寒,他怎麼可能任自己。
「既然沒有,就和我在一起,明涵,我從很久之前就愛你,從前被沈驍迫害,我無能為力,現在生活終於變好了,我的希望和未來就只有你,如果連你都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阮梨的聲音隱隱帶上些哭腔,兩行濕意從臉上蔓延,溫熱的淚水順着臉頰流在沈明涵手上。
沈明涵一驚,借着月光低頭看阮梨,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面。
這場景,讓他想到阮梨臨死前在他懷中時,也是這樣安靜的流着淚,唇角不服輸的勾起,「怎麼辦,明涵,我變髒了………但沒關係,死了就結束了……」
阮梨扯開自己的睡衣,一邊伸手去脫沈明涵的外套。
沈明涵想制住她十分容易,但卻於心不忍,過去與現在交疊在眼前,也讓他有些情不自禁。
阮梨見男人動作遲緩,便知道他又陷入對從前的「阮梨」的懷念中,知道這是個該抓住的好機會,忙不顧一切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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