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裏的水,滴落在你的臉頰上,總是那樣閃閃發光。致命的硫酸滑落在我的手臂上,勾勒出一條一條傷疤。誰能說,這有哪個不是美好呢。
父親跟着爺爺再次走進了這家賭場裏面,眼熟的服務生剛想攔住父親,他點了點不遠的爺爺說了句那是我爹,服務生趕緊變了張臉,微笑着讓開了地方。爺爺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剛剛那個服務生都說了這裏換錢都是以萬為計量單位的,剛剛出獄的他又哪來這筆錢到這裏來消費。
這裏面的空調溫度打的很高,父親脫掉了大衣掛在手上,防止自己的衣裝太突兀被爺爺發現了。就一個脫衣服的瞬間,他發現爺爺已經離開了剛剛的賭桌,轉身和一個穿着花t恤的人走進了一個小房間裏面。
看那個人梳個背頭,手裏拿着半根點着的煙,走路吊兒郎當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父親跟了上去,可是沒法靠在那個房間門上偷聽。這附近都是人,萬一被人發現了那可就不是一頓打能解決的事情。就算自己的父親能耐到天上去了也不定能解救得了自己,看起來也沒有能夠繼續跟下去的機會了。於是他打算起身回家,等爺爺回來了再問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當初就是因為賭錢輸掉了所有東西,現在回來口口聲聲要過好日子居然剛出來幾個小時就要出來賭一把。
也不知道為什麼,跟面前這個穿着如此風騷的男人一見就好像有點自來熟,可能在整個賭場裏這是自己唯一一個自己人的原因吧。那個男人進了房間以後就坐在一張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看着爺爺,高得氣氛十分尷尬。爺爺也只好看了幾眼坐在了靠牆的沙發上,點上了一根香煙。
「你是來和我接頭的?」
穿着花t恤繫着白色領帶的男人點點頭,接着又用一種眼神看着爺爺。
「你知道我是誰的吧。」
那人又點點頭,微笑看着爺爺。這就讓爺爺渾身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一方面覺得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讓黑道給逮住了,這臥底任務還沒開始呢這就結束了算怎麼回事兒。另一方面政府給自己安排的可能不喜歡女人,而且還喜歡那種孫子都生出來的中年男人,可能經歷了歲數,有點感覺吧……
「你能吱聲不?」
也有終於忍不住問了,這次回答他的也不是一如既往的點頭,而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搖頭。這是什麼意思,不願意說話,還是壓根就是個啞巴。
接下來這個人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再對着爺爺搖了搖手,這才明白了原來他丫的是個啞巴。
這算怎麼回事,啞巴現在也能當臥底了?還是壓根政府就是把自己推到火坑裏頭去,這一個啞巴能幫到自己什麼啊,爺爺把頭埋在自己的手掌里,就差眼淚掉下來了。這個時候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推門而入,先對着那個穿花t恤的男人說了說白哥,然後佔到了辦公桌的後面。
「這位白哥是我們老大特意吩咐來接應您的,說您是他在獄裏最好的兄弟,要是來了這人就讓我們好生接應你。」
爺爺這才想起來,上次自己跑出來的時候,黑龍吩咐自己在這塊地方確實有一家歸他管的賭場,還說如果被警察盯上了就跑到這裏來**風頭。也說過如果以後有事兒或者想一起干也到那裏去找他,當時自己壓根沒想過自己要混黑道就沒認真聽。
看來這個啞巴是臥底,旁邊這個來說話的馬仔應該還是黑龍的人。所以他故意裝作剛剛沒有和白接頭的樣子:
「我剛想說這個人為啥老不說話,我這都急了,原來你兩是黑龍吩咐來接應我的啊,那我就放心了。那明天大哥他就要出獄了,你們可得好好準備準備把他接回來。那個,你看我這剛拿到的籌碼,我先去玩兩把行不?」
爺爺轉身剛要出門就被那個穿着西裝的人拽住了胳膊:
「龍哥吩咐了,如果您來的早明天就跟我們一起去接他出來,他有些話想當面跟你說。」
接着他就鬆開了爺爺的胳膊,讓爺爺出去了。
拿着手裏的籌碼,爺爺的心裏真的是十分忐忑。以前看那些書裏面寫的那些臥底個個都是來去自如,得心應手的。沒想到這才剛剛開始呢就給自己嚇得心驚膽戰的,要是哪裏一句話不對那就是為萬劫不復啊。接下來的日子才是痛苦的開始,以後的路以後再走吧。現在自己手裏這麼多錢,先去玩他個痛快,管他明天是死是活呢。
如果你是第一天當臥底,你看着全世界的眼睛,每一雙就好像能夠看穿你的內心一樣。你覺得全世界都看出了你是個臥底,你覺得自己的腦袋隨時隨地都會被一顆子彈射穿。爺爺看着賭場裏那些五大三粗的人,那一雙雙眼睛就像餓狼一樣盯着自己。好像就差一個人突然站出來指着他的鼻子大喊一聲臥底,接着他們全都撲上來把爺爺咬的稀碎。
父親回到家以後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氣憤地衝到樓上拿起酒杯一口喝完,轉身就坐在沙發上點上了一根香煙。母親抱着我躺在床上不明所以地看着父親的一系列舉動,還好我當時還醒着在玩小玩具,不然那肯定又是哇涼哇涼一頓哭。
「這又是誰嗆着你了,你這麼生氣幹嘛呀。」
父親的眼珠子左右擺動了幾下:
「還能有誰,還不是我那個不爭氣的爹。口口聲聲說要回來過安安穩穩的日子,他就是這樣安安穩穩過日子的。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他就是那樣的人,我還差點相信他真的要改,沒想到這剛放出來沒多久呢就又上了老路,這次賭的還不小,都上洋賭場賭去了。我真的是看錯他了,媽的。」
母親看了眼我,再看了眼父親:
「你怎麼確定他就是去賭錢的呢,他一個人剛到家也沒問咱要錢,哪來的錢去賭呢對不對。這天下誰不知道他沒錢,誰會借錢給他賭啊。你估計是看走眼了,再說了你又怎麼會在洋賭場看見他?」
父親掐滅了煙頭:
「你別管那麼多,反正我就是看見了。我自己的爹我還能認不出來嗎,他手裏還拿着好多錢,我真不知道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母親低頭想了想:
「你現在生氣也沒什麼用,倒不如咱們的等他回來了好好問問不就行了嘛。你出去那麼久午飯還沒吃呢吧,樓下還有點飯菜你去墊墊肚子吧,別再餓着了,這生氣的人兒啊就容易挨餓。」
父親擺了擺手,拿走了桌上的香煙和打火機,跑到樓下又開着摩托車走了。這次他是跑到了一個熟悉的小賭場裏面炸金花去了,這父子兩個果然是一個模樣。這不過父親那個時候還是有點腦子的,知道大賭賭不了,所以還是乖乖地停留在炸金花這個層面上。
剛剛發生的對話,被一直站在樓梯口的奶奶聽得清清楚楚。父親的大概意思她也算是聽明白了,沒想到回來以後就一副好人樣的丈夫居然還是回到賭桌上去了。雖說自己也沒有做到仁至義盡,但是當初這個家就是讓他給敗壞下來的,現在還要去碰賭,關鍵賭的還不小,這就真的讓人有些寒心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兒子聽說老子去賭博了,自己也跑去來兩把,你說這不是扯淡呢麼。
……
爺爺找了個麻將桌坐了下來,麻將這個東西我看了十幾年也沒懂到底是怎麼個玩法,可是聽說這種賭錢方式可大可小。在種地方那肯定是輸錢跟扔錢沒什麼區別的快,而且雖然爺倆好賭,這牌技可是真的除了名兒的爛。爺爺選擇這樣的賭法也不過就是其他那些賭桌自己壓根看不懂,坐在這也顯得自己真的就是賭君子這樣好讓人覺得他不那麼突兀。如果旁邊有桌是在玩鬥牛,那估計讓他住在這都願意。老話說的總是沒錯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賭徒的心裏首要的永遠就是賭。
爺爺手裏的籌碼很快就要輸完,他打算把剩下的換成錢帶回家說不定還能讓家裏人覺得他在外面真的是去掙錢去了。可是剛起身要去換籌碼就被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攔了下來,剛剛那個代替白哥跟他說話的男人也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剛剛不是跟您說了嘛,明兒個您要跟着我們一起去接龍哥出來,今個兒啊您就在這住下吧,好吃好喝的,沒錢了您就再拿,想玩多久玩多久,玩多少都是您的,您要是想要大活兒,我還可以給您叫個姑娘來陪陪您。回去呢您就別想了,明天等見完龍哥再說吧,您看怎麼樣?」
爺爺低頭想了一會兒,在這住下也不是不可以,這裏環境也不錯,好玩的也不少。但是自己這剛出來就夜不歸宿的家裏人該怎麼想,關鍵是這兒還沒有自己愛玩的賭法。眼前看着自己回去是不可能了,於是他想了一會兒蹦出來一句話:
「那……有沒有會玩鬥牛的……」
這個回答讓穿着西裝的男人呆了一下,接着就賠上了笑臉:
「行,沒問題,只要您留在這啊什麼都好說,我馬上就叫人給您開一桌鬥牛的局,籌碼您隨便拿,玩的開心就行。」
這個回答讓爺爺十分滿意,瞬間就拋棄了要回家的念想。賭桌很快就開了起來,而且也迅速來了很多玩鬥牛的,看來這種賭法還是很受人歡迎的。這看的那個賭場老闆都想以後都天天開個鬥牛的桌了。裏面玩的最開心的就是爺爺,雖然也不是一直在贏錢,可是他目前的表情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就是個沒腦子的賭徒。
玩的開心的時候,一天過去是很快的,一晚上也不例外。父親玩完以後就回家了,等到了半夜十二點就罵罵咧咧地睡覺去了,奶奶則在家門口的等了整整一晚上也沒見到人兒。爺爺這次莫名其妙的夜不歸宿讓家裏所有人都寒了心。
趴在賭桌上睡着的爺爺,旁邊還有一個正在往上冒煙的煙灰缸。幾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走到他的周圍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哥,徐哥,該醒醒了,咱們要動身去接龍哥了。」
爺爺眯着眼睛直了直腰板,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半邊臉因為靠在賭桌上都紅了上面還有褶子。那個把爺爺留在這的男人不知道從哪拿來一件黑色的大褂給爺爺披上:
「徐爺,外面冷,穿好衣服咱們就該走了。」
點了點頭之後,他就站起身順手拿了個茶壺一飲而盡。接着就跟着那些人走到了外面進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剛進門坐在他旁邊的馬仔就給他遞上一個香煙。心想這服務還是挺到位的嘛,剛出來就能抽煙。趕緊續上之後,車子在大路上一直往前開。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爺爺看見了熟悉的地方,這個地方就是羈押自己一年的地方,也是關押着好兄弟黑龍的地方。現在離黑龍被釋放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所有人都站在車子外面拍成了整齊的隊形,等待着黑龍老大的出現。
所有人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搞的他都不敢抽根煙。接着那個男人又走到爺爺的身邊:
「徐哥,您要不就上車裏等吧,這外面有點冷,我們在這等就好了,要是給凍壞了黑龍老大該責怪我們了。」
爺爺擺了擺手:
「我沒那麼嬌貴,我就在這等就行了。就是你能讓那些人抽煙嘛,他們不抽我都不敢抽。」
這個男人又是愣了一會兒,接着回頭大喊了一聲:
「全體抽煙!」
所有人都回頭詫異地看着那個男人,整齊地從口袋裏面掏出了香煙抽了起來,爺爺也跟着點上了一根。這黑幫就是不一樣啊,跟軍隊似的,一聲令下就整齊劃一的,真不錯。
黑龍老大準時被放了出來,當他走出來的那一刻,卻發現再等他的人個個手裏都叼着根煙,一點都沒有黑社會的威嚴,個個都變成了江湖上的小混混,剛想發火卻看見了一個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