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向庭走上前,一把揪住了徐楚彥的衣領。
「你剛剛是什麼意思?」他紅着眼睛,聲音也是無比粗噶,「你說明白!」
「賀大少。」徐楚彥只是叫他,也沒有掙扎,「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們真的無能為力。」
「那你們就給她做手術!」賀向庭大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綻露了出來,「動手術,現在就做!」
「手術的成功概率太低了。」
「不是說百分之十嗎?那就用這百分之十來做!」
「百分之十說得是病情剛剛發現的時候,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沒有那麼高的概率了。」徐楚彥停頓了一下,「從她發現自己的病到現在,應該已經過去一年多的時間了,只不過是前一段時並不怎麼明顯,一直到後期才會逐漸顯露出來……」
賀向庭現在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現在連百分之十都沒有?」
「沒有。」徐楚彥搖頭,「而且就算手術成功,也不能保證不損傷到她身體的其他神經。」
賀向庭狠狠推了一把徐楚彥:「還他媽說什麼專家?這就是你們全球頂尖的專家給出的答案嗎?」
徐楚彥知道賀向庭現在的絕望,所以不和他吵。
他揉了揉眉心,很累。
jim過去安撫賀向庭,但是他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
「你去休息吧。」安欣看着徐楚彥,「整整一天一夜,辛苦了。」
徐楚彥點點頭:「那我先過去了,不然這個狀態太影響工作。」
他剛剛走了幾步還沒進入電梯,就聽到後邊出來賀向庭的滔天怒吼:「他肯定是故意的!他自己過得不好所以見不得別人過得好!他肯定是不想給她治,他就是讓她死!」
人太激動的時候總喜歡口不擇言,顯然賀向庭也是這樣。
徐楚彥的腳步停下,轉頭看着他。
林汐和安欣都以為他會生氣,以為被人平白無故這麼冤枉,不是什麼好事兒。
但是他沒有。
他甚至還笑了笑:「賀大少,其實我建議你應該去看看眼科,我不知道您到底是哪隻眼睛看見我過得不好的,而且我最近一直生活在熱帶地區,接受的陽光照耀比較多,所以我內心深處也很陽光,真沒你想的那麼黑暗。」
他竟然還變幽默了。
賀向庭狠狠地瞪着徐楚彥。
徐楚彥和這一群專家真的就是他最後的希望但是他們現在竟然這麼說。
所以賀向庭是真的一點一點都接受不了,因為當初抱了太大的希望,現在的失望也就越來越大。
電梯來了,徐楚彥抬步走了進去。
陳筱冉的那個病真的真的太過複雜,以至於他們真的沒有辦法。
雖然專家喜歡解決的是新穎的病情,但是也是基於可以解決的基礎上。
他看着自己在電梯裏邊的倒影,覺得很內疚。
安欣和顧經年好不容易拜託他做一件事情,但是他卻做不好。
真是,無顏面對父老鄉親。
賀向庭現在真的是處於崩潰的邊緣。
他坐在走廊里,將連埋在膝蓋上。
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他如今的情緒。
「剛剛徐楚彥說概率不夠百分之十,但是還是有概率的。」安欣忽然道,「我覺得還是讓筱冉試一下,萬一成功了呢?」
「但是剛才說可能會傷到其他神經,視神經聽覺神經什麼的萬一受傷……」jim的後半句說不下去了。
「賀向庭,如果筱冉手術中間出了什麼意外,你會介意嗎?」安欣輕聲問他。
「不會。」賀向庭立刻搖頭,「只要是她,什麼樣我都不介意。」
「那我們就去勸服筱冉,動手術。」安欣的眼神很堅定,「誰知道,她就不是那百分之幾呢?」
陳筱冉剛剛醒來沒多久,就見到了他們。
而且這個陣仗……
「你們來勸我了?」她挑高眼尾笑了笑,「其實還是算了,我不想做手術。」
賀向庭看着她,目光很悲痛,悲痛到陳筱冉並不想和他對視。
「做手術,我求你。」賀向庭這六個字,似乎花光了所有力氣。
「我不要。」陳筱冉搖頭,「不要。」
賀向庭跪在她床邊,拉着她的手:「如果成功,以後得時光還會很長。」
「那如果失敗了呢?」陳筱冉的眼神很認真,「你會和我一起死嗎?」
「可以。」賀向庭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如果你想的話,我陪你死。」
陳筱冉覺得賀向庭怕是瘋了。
「你怕黑,還怕一個人,我陪着你一起死,你就不會害怕了。」賀向庭笑着看她,「所以不要害怕手術,好不好?」
「我怕疼。」陳筱冉搖搖頭,「我還是怕疼。」
「為了以後的時光,忍一下。」賀向庭努力讓自己的語調溫柔一些,但是還是無濟於事。
陳筱冉就是一個倔脾氣,說不會手術,那就真的不會手術。
儘管他們勸說了很久,依舊改變不了她的心智。
其實賀向庭真的很想把她打暈了送到手術室裏邊去,但是剛才專家說,她手術的時候是局部麻醉,會有意識存在,她最好有求生意識,這個是手術成功的一個很關鍵的因素。
他們好說歹說,陳筱冉就是不同意。
「別說了。」她有些疲憊地擺擺手,「我寧可這麼苟延殘喘地活着,也不想死在那個手術台上。你們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她的臉色很疲憊,需要靜養,他們也不敢再打擾。
現在病房外邊,幾個人也是一臉的無奈。
「誰的話她也聽不進去。」jim揉額,「好好的孩子怎麼就這麼刀槍不入呢?」
「或許有一個人的話她會聽。」林汐忽然開口。
「誰?」jim立刻問。
林汐沒有回答,而是先看向了賀向庭:「你介意嗎?」
她這麼問,賀向庭當然知道了她說的是誰。
「不介意,你叫他來吧。」現在只要能讓陳筱冉改變主意去做手術,去爭取那一線生機,他什麼都不介意。
通過這件事情,林汐終於知道,賀向庭到底是有多喜歡陳筱冉。
真的是愛慘了她。
然後林汐立刻打了電話。
喬書寧和顧文瀾第二天從南方趕回了京城,直接來了醫院。
林汐將陳筱冉的情況和他們說明,兩人都是大駭。
他們這才走了多久,怎麼陳筱冉就得絕症了呢?
怎麼回事兒啊這是?
「陳筱冉不肯手術,因為概率太低,但是這真的是她最後的一線生機了。」林汐看着喬書寧,「我們怎麼和她說她都不聽,所以想到了你,她那麼喜歡你,應該會聽你的話。」
林汐很抱歉地看着他們兩個:「雖然現在知道這個要求對你們來說可能很尷尬,也可能很為難,但是我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顧文瀾立刻擺手:「不是不是,大嫂,你千萬不要這麼想,如果能幫到她的話我們高興還來不及,沒什麼好尷尬也沒什麼好介意的,真的。」
顧文瀾真的是她遇到的鮮少這麼善解人意地女生。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喬書寧點頭,「我去試一下。」
「求你。」賀向庭現在喬書寧面前,然後忽然對着他跪了下去,還直接磕了一個頭,「求你,一定要讓她答應。」
林汐不忍心再看這個場景。
到底是有多無能為力,才會對情敵下跪磕頭。
顧經年和jim立刻過去扶他,但是賀向庭還是一直跪着:「求你,一切都拜託你了。」
「我會盡力的,你起來。」喬書寧看着他,「別這樣。」
賀向庭身上的西裝早就凌亂得不成樣子,整個人頹廢至極。
喬書寧走進了陳筱冉的病房。
「我就知道他們會叫你過來。」陳筱冉忽然笑了。
喬書寧看着她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其實我也覺得你做手術的話會比較好,真的,只要不是一點兒希望都沒有,還是可以全力一搏,陳筱冉,你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在這裏安靜等死真的是你的性格?」
「人在疾病面前還談什麼性格?」陳筱冉很荒謬地笑了。
「去試一試,好不好?」
陳筱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換了一個說法:「我現在也是一個命不久矣的人,多活一秒是一秒,但是我還有一個願望沒有達成喬書寧,你要不要幫幫我?」
「什麼?」
「你吻我一下。」
喬書寧額的臉色明顯僵了。
「你吻我一下,我就去做手術,怎麼樣?」陳筱冉還是在笑,像是一隻狡黠的小狐狸,根本不是一個病重之人,也不覺得自己到底是提出了一個多麼荒謬地要求。
「答應麼?」她又問。
喬書寧站着的身子沒動。
陳筱冉閉着眼睛,等着他來吻自己。
但是許久許久,都沒有等到。
她再次睜開眼,眼中並沒有失望的情緒。
「都到了現在,你還是不肯破規矩。即使說不能能救一條命,你還是不願意破規矩。」
「對不起。」
「我真羨慕她。」陳筱冉看着顧文瀾,「真羨慕。」
事到如今,再不死心,真的是……
「我會做手術的。」陳筱冉半晌道,「你的任務完成了,你可以出去了。」
喬書寧很驚喜地看着她。
「不過我不是我為你過來才答應的,而是他給你跪下了。」賀向庭剛才那一跪,她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男人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她真的不能再這麼拒絕了。
賀向庭剛才那一跪,真的,她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被跪碎了。
「好,好。」喬書寧連連點頭,不管因為什麼,答應就好。
「不管我這次手術,成也好,敗也好,喬書寧,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我都不會再愛你了,太辛苦了。」
她寧願選擇去做一個被愛的人,無悲無苦,無痛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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