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見深剛剛烏雲才散的臉又變得難看起來,假意惺惺道:「隆師弟,我是雲起的師叔,怎麼能夠跟雲起爭掌門之位呢,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小葉派豈不是讓江湖中人恥笑嘛!」隆權跟楊見深一搭一唱,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隆權道:「楊師兄,這話不能這麼說,我之所以這樣那也是為了我們小葉派的將來着想,雲起雖然是年輕一代弟子中的翹楚,但畢竟資歷尚淺,經驗不足,難以擔此重任,況且掌門師兄屍骨未寒,大仇未報,小葉派一直居於少林、善武和劍門之後,若讓一個年輕人來帶領大家,那豈不是更加糟糕,所以師弟我懇請楊師兄以大局為重,勉為其難當此大任。」楊見深在一旁假意搖頭擺手。
楚山道:「既然大家有不同的意見,我看就由大家一起來決定,看支持誰的人多誰就接任下一任掌門,既公平又合理。」隆權道:「楚山說得對,那就由大家共同來決定。」
雖然支持樂雲起和支持楊見深的各是兩門弟子,但是楊見深和隆權門下弟子遠遠多於丁望舟和郭興遠,丁望舟收徒更是少得緊,楚山和隆權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才會冠名堂皇地提出讓大家共同選擇決定。郭興遠和丁語心當然知道其中利害關係,但是楚山說得如此名正言順,冠名堂皇,若是不答應難免讓人覺得樂雲起心中有鬼,只好無奈地應了下來。隆權見眾人點了頭,於是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大家聽我的,支持楊師兄當掌門的站起來,剩下的自然就是支持雲起的弟子。」結果果然不出所料,支持楊見深的弟子在人數上佔有絕對優勢,隆權道:「現在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大多數的弟子都是支持楊師兄的,楊師兄理所當然應該是下一任掌門人選。」
楚山抖起了機靈,趕緊帶着楊見深門下的弟子率先上前跪下磕頭道:「恭喜師父!」隆權也恭賀道:「賀喜楊師兄!」楊見深很是得意,哈哈大笑道:「好,好,既然大家都如此抬愛,我只好先勉為其難了,等為掌門師兄報了仇再說!」郭興遠臉上大為不悅,卻也無能為力,看着楊見深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心中更是忿忿不已。楊見深繼續說道:「楊某人卻之不恭,請大家放心,我一定會帶着大家一起繼續光大小葉派。」
隆權走到丁語心跟前道:「語心,既然你楊師叔已經是小葉派現在的掌門人了,你應該將掌門令交予他。」丁語心心中有些不快,拿着掌門令對隆權不理不睬,當着這麼多弟子的面,隆權有些難堪,樂雲起並不想與楊見深爭這掌門之位,輕輕推了推丁語心,示意她把掌門令交給楊見深,丁語心雖然心中有氣,但還是交了出去。郭興遠憤憤不平,直接甩手離開,樂雲起和丁語心也跟着離去,楊見深和隆權卻管不了那麼多,得意地哈哈大笑。
丁語心下去之後問道樂雲起,「師兄,爹明明把掌門令交給了你,大家都知道接任掌門的應該是你,你為什麼這樣輕易放棄呢?」
樂雲起道:「師父屍骨未寒,哪有心思去爭掌門之位,況且這個時候揚師叔的確比我更加適合,我現在只想着把劍法練好,然後找到任宗權殺了他,替師父報仇。」
丁語心道:「其實我也不是想你去與楊師叔爭掌門的位置,只是想起楊師叔竟公然聯合隆師叔做出這樣的事情,我這心裏就不是滋味。」
樂雲起痴望着丁語心道:「語心,你也不要想多了,只要有你在身邊,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丁語心深情回望道:「為爹報仇固然重要,可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善惡到頭自有報,老天不會讓惡人一直作惡的。」
敬希寧和明月謠等人自從別了丁語心和樂雲起之後,也開始商量着下一步的計劃。明月謠道:「如今四份殘圖已經齊了三份,剩下一份在舒信手中,我們現在得想辦法拿到最後一份,否則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無濟於事。」
柴榮道:「這個舒信到底是什麼來頭,身邊那麼多的武林高手,居然還能請動見愁林的任宗權和魏善南,大哥,你和舒姑娘這麼熟難道沒有聽她說起過她爹嗎?」
敬希寧道:「舒姑娘很少跟我提起她們家中之事,不過當時我在汴州的時候曾與三弟一起去過她家,她住在宣武節度使府上,想必舒信應該就是權勢顯赫的宣武節度使。」
鄭玉道:「他身為宣武節度使,鎮守京畿,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江湖之中,身邊還跟着一群在江湖上惡名昭著的人?」
明月謠道:「你們第一次與舒信交手是在岳家莊,當時舒剛帶着人要去剿滅岳家莊,岳家莊富甲一方,且大力支持真州義軍,這恐怕就是舒信要向他們下手的原因,第二次就是這次,舒信殺了杜千源,搶走了殘圖,再聯想到前些日子江湖上發生的事情,舒信似乎是有意打擊江湖勢力,特別是與朝廷不和之人更成了他們首要目標,恐怕我們以後和他打交道的時候還會很多。」聽完明月謠的分析,趙匡胤拍起了手掌,「明姑娘不僅劍法好,還這麼聰明,真是讓人佩服啊。」明月謠望了一眼趙匡胤,輕輕一笑,「可是舒信手中那麼多高手,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要想拿到他手中的殘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敬希寧道:「這件事情確實棘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先去找個客棧住下來,從長計議吧!」
趙匡胤道:「大哥說的對,這兩日真是驚心動魄,特別是丁掌門突然就···,哎,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填飽了肚子再說吧!」敬希寧不無擔憂的道:「希望語心能夠早日從丁掌門的事情中走出來,重新振作精神。」
舒憐伊被舒信強拉着離開,可一路上沉默不語,完全聽不見了往日的笑聲,任舒信怎麼討好也不答一句,舒信知道他心中有氣,且一時半會兒難以消除。回到信亭居,舒憐伊徑直走進房門把自己關了起來,不吃不喝,不言不語,舒信看着着急,候在門外來回踱步,任他怎麼呼喊舒憐伊始終不答一句。舒剛來給舒信報告敬希寧等人的行蹤,舒信擔心着舒憐伊,根本聽不進去,舒剛只好暫時離開。
接下來的幾日舒憐伊都把自己關在閨房之中不曾踏出一步,這晚舒憐伊坐在窗戶旁,呆呆的望着天邊,月華如練,心如水潑,她內疚,自責,恐懼,害怕,丁語心和她互視為姐妹,她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她,丁望舟之事雖然與她無關,但卻覺得自己難辭其咎。舒憐伊更沒有想到,她一直視舒信為慈父良師,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舒信狠心的一面,面對自己的敵人竟是那麼的無情乾脆,絲毫沒有一點的遲疑和顧及,儘管那些敵人是她最好的朋友。對於丁語心,舒憐伊現在既想見到她當面解釋,又害怕見到不知如何面對,更不敢想像丁語心見到她會是怎樣的眼神,雖然丁語心從未有想過怪罪到她的身上,敬希寧更是替她與丁語心說話,但自己還是想為他們做點什麼來補償舒信所做的事情,舒憐伊想到這裏突然靈機一動,她想到了殘圖,敬希寧等人費盡心力想得到的殘圖,現在就缺一塊了,而那一塊正好在舒信的手中,如果能夠拿到殘圖交予他們,也算是能對他們做一點彌補,以減輕自己內心的愧疚和難受。
舒憐伊振作起精神,從凳子上站起,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着,走出門外,來到舒信書房,舒信見舒憐伊竟自己走了出來,很是驚喜,趕緊走上去問道:「伊伊,你終於肯出房門了,這些日你不吃不喝,也不理我,真是擔心死我了,沒想到你現在自己出來了,怎麼樣,沒事兒吧?」
舒憐伊還是滿臉的敷衍,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您放心吧!」
舒信見舒憐伊開口回他的話,更是有些激動,忙問道:「你這些日子都沒有吃什麼東西,肯定餓壞了吧,現在吃點東西怎麼樣?」
舒憐伊點了點頭,舒信大聲喊道:「來人,趕緊給大小姐多做點東西,快去!」不一會兒廚娘便端上了許多東西放在桌前,舒信讓廚娘退了下去,然後端起盤中魚肉,湊到舒憐伊面前,舒憐伊也確實是有些餓了,只是一直和舒信鬥氣,強忍着沒吃,看着面前如此可口的飯菜,而且全都是自己平時喜歡吃的,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舒信看着舒憐伊一口一口吃着,心中高興得緊,「這些是我早已讓廚房備好的飯菜,都是按着你的口味做的,就怕你什麼時候餓了要吃」,舒憐伊吃得有些急,被嗆到了一下,舒信趕緊倒來茶水,拍着舒憐伊的背,「別急,慢點吃,別嗆着了」。
舒憐伊望了一眼舒信,突然發現他鬢角已有些許白髮,自己卻從來沒有注意過,舒憐伊的母親在她出生後不久便已經去世,從小到大,父女倆相依為命,舒信一直視舒憐伊為珍寶一般疼愛,不管是喝水嗆到還是被樹枝刮到,絲毫的疼痛都足以讓舒信心痛不已,舒憐伊突然對舒信生出些許的內疚,雖然此時對他仍是有氣,但已是消失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