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憐伊放下碗筷,輕輕扯起舒信的一根白髮,舒信像孩子般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裏任舒憐伊撥弄,舒憐伊用力一扯將其拔掉,捂起嘴笑了起來,「爹,你頭上已經長了好幾根白髮了」。
舒信見舒憐伊終於笑了,頓時放下心來,意味深長的道:「伊伊,你知道嗎,現在的你跟你娘年輕的時候特別像,性子、樣貌,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看到你,我時常想起你娘,可惜她走得太早了,我把對她的感情全部傾注在了你的身上,所以這些年來我特別的寵你,也使你有時候做事情比較任性,不過爹就喜歡你的任性,希望你能夠永遠跟着自己的心走,做個快快樂樂的孩子。」舒信言辭之間懇切真誠,眼神里滿是慈愛,舒憐伊眼角突然有些濕潤,拉高了嗓音道:「爹,你怎麼突然變得這樣傷感了,您可是戰場上叱咤風雲的將軍,這可不是您的風格啊!」
舒信舒了口氣道:「對,不說這些了,還吃嗎,我讓廚娘再去做。」
舒憐伊道:「都吃這麼多了,還吃,您是想把我養成個胖子嗎,到時候我怎麼嫁得出去!」
舒信拍着胸脯道:「我堂堂宣武節度使的女兒,還愁嫁不出去嗎?再說了,有爹養你,你怕什麼。」
舒憐伊笑道:「爹,原來您居然預謀如此之深啊!」舒信見舒憐伊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舒憐伊擦了擦嘴,突然有些神秘地湊到舒信面前問道:「爹,那日在少室山下您說您手中有一份殘圖,到底是什麼殘圖啊,為何您和敬大哥都如此關心,我心裏好奇,給我看看唄!」
舒信道:「就是一張破布,沒什麼好看的,你沒有興趣的。」
舒憐伊對舒信撒起了嬌,「爹,您真小氣,我好奇,給我看看嘛,要不我生氣了」,舒憐伊說着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把身子朝舒信扭了過去,舒信見她好不容易才跟自己開口說話,拗不過她,只得妥協,「好了,我的小姑奶奶,真是怕你了,我去給你拿!」
舒憐伊趕緊轉過身來,推着舒信,「快去,快去」。舒信起身朝書房裏面走去,舒憐伊踮起身子,生長了脖子仔細的看着,發現殘圖藏着的地方後趕緊規規矩矩的坐着,舒信將那殘圖遞給了舒憐伊,舒憐伊將殘圖拿在手上,隨意的看了一下,還給了舒信,「這還真是一塊破布,有什麼稀奇的?真不知道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把它當寶貝似的。」舒信拿過殘圖,又將其放了回去,「我都跟你說了,對你來說那就是一片破布,你還不信,現在總相信了吧!」
&是是,我信了,那您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去睡覺了」,舒憐伊說着伸起了腰,舒信見舒憐伊一臉倦意,又覺她心情大為好轉,徹底放下心來,揮手道:「去睡吧!」舒憐伊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門。
舒憐伊出門正撞着舒劍,舒劍見她又與往常無樣便去找舒信。舒憐伊出了舒信的書房之後並沒有回去,而是悄悄躲了起來,注視着舒信房中的情況,只見舒劍進去後不久便與舒信一起出來,舒憐伊悄悄跟上去,發現他們去了大廳議事便又回到了舒信的書房,偷偷地溜了進去,進入裏面之後,舒憐伊慢慢回憶舒信拿放殘圖的位置,迅速將殘圖找了出來,換上一張假的殘圖上去,然後迅速跑回自己房間,關上門隔着窗戶往外張望發現四下無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砰砰直跳緊張得很,許久才平靜下來。
拿到殘圖,舒憐伊希望能夠儘快交到敬希寧手上,免得夜長夢多,被發現了可就大為不妙。於是舒憐伊一直等到深夜沒有合眼,信亭居上下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已安然入睡,舒憐伊又一次悄悄離開了信亭居,出了大門牽上一匹快馬策馬揚鞭一路狂奔,生怕被舒信發現給追了上來。
早飯之時,舒信讓一名女婢去叫舒憐伊起床梳洗吃飯,那女婢來到舒憐伊住處,在門外輕輕敲了幾下門,屋內沒有人回應,女婢又接着敲了敲,還是沒有聽到舒憐伊的聲音,那女婢終於有些按捺不住,輕輕推了一下門,沒想到門沒有反鎖,於是探頭探腦的走了進去,往舒憐伊床上掃去,以為舒憐伊昨晚鑽進被子裏睡着了,走過去又輕喊了幾聲,沒有人應她,那女婢無奈只好小心的揭開被子,結果發現裏面只有一隻枕頭,根本就沒有舒憐伊,頓時驚慌起來,匆匆忙忙跑往舒信處。舒信本已等的有些不耐煩,見那女婢一人回來,喝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小姐呢?」那女婢被舒信這麼一喝,心中緊張,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大小姐···她···不在房間。」
&麼?」,舒信跳了起來,「趕緊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那女婢回道:「我剛剛我去小姐房間敲了好一陣子都沒有人開門,奴婢覺着有些奇怪,就輕輕推了一下門,結果那門沒有鎖,我就走了進去,沒想到小姐根本不在房內。」那女婢說完地下了頭,不敢直視舒信。
舒信趕到舒憐伊房間,舒剛和舒劍也跟在身後,舒信來到舒憐伊房間,望着她那床上放着的一堆掩飾自己睡覺的東西,把手伸進被子裏,發覺被子冰涼,根本就沒有任何溫度,嘆道:「她昨晚根本就沒有在床上睡過,你們今天都有沒有見過伊伊?」舒剛和舒劍都搖了搖頭,舒信低頭想了一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脫口喊道:「不好!」
舒劍道:「義父,怎麼了?」
&圖」,舒信說着趕緊跑了出去,回到自己書房,徑直走到之前藏圖的地方,把殘圖拿了出來,展開殘圖之後一看,一眼便看出與之前那張不同,定是假的,舒劍道:「怎麼會這樣義父?」
舒信道:「肯定是伊伊拿走了殘圖,昨晚她吵嚷着說好奇,想看一看殘圖,我見她好不容易肯和我說話了,就答應了她,原來她都是故意的,是我太大意了,沒想到伊伊竟然會如此胡鬧。」
舒劍道:「可是伊伊偷這殘圖去幹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殘圖到底是什麼,就算是知道了,她拿去也沒有用啊,她對這個又沒有興趣。」
舒信道:「她對這個是沒有興趣,可是有人對這個有興趣,恐怕她是拿給他們了。」
舒劍道:「你是說敬希寧?」
舒信道:「沒錯,我們殺了丁望舟,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的朋友,偷這個去恐怕是想以此來減輕她內心的自責。」
舒剛有些焦急,道:「那怎麼辦?殘圖是我們好不容易拿到的,可不能讓它落在敬希寧那小子的手裏,我們趕緊去把伊伊追回來吧,義父!」
舒信猶豫了一下,道:「算了,就讓她去吧,我也沒有想到丁望舟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如此之大,看來她與敬希寧這伙兒人的感情確實很深。」
舒剛有些驚訝,「我們因為那份殘圖,殺了杜千源和丁望舟,已然和敬希寧結下了深仇大恨,可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讓他們得到這麼大一批寶藏。」
舒信道:「若因為這張殘圖而讓伊伊記恨我那拿它有什麼用?況且只有一張也沒什麼用處,敬希寧這些人不過就是一群江湖草莽,他們千方百計想得到這些寶藏不過就是為了保他們一生富貴,諒他們也掀不起什麼大浪。」舒劍深知舒信覺不會放過對他有任何潛在威脅的人,但更知道他寵溺舒憐伊,雖然殘圖是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但仍無法改變舒信決定,因此也不再多說。
舒憐伊害怕舒信派人追了上來,快馬疾行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停下,並開始思索到何處去尋眾人。自從少室山下與敬希寧等人一別之後,各自不知去向,舒憐伊仍是最先想到衛州青雀幫,可轉念一想,眾人沒找到最後一張殘圖之前絕不會回到衛州,此時定是在想辦法找尋找舒信伺機拿到殘圖,想到這裏便決定往少室山方向去,然後一路打聽,雖然有些費勁,但也是無奈之舉。舒憐伊一路上不停的向路人詢問打聽,不放過一家農舍客棧,這日來到一個集市上,又向一畫攤上的秀才打聽敬希寧等人的情況,舒憐伊靈機一動,讓那秀才照着她的描述把敬希寧和柴榮等人畫下來,免於每次問人都得慢慢描述,舒憐伊拿出一大錠銀子,對那中年秀才說道:「給我好好畫,畫得好本姑娘就把這錠銀子賞給你。」
那秀才從未見過這麼大錠銀子,頓時心花怒放,忍不住伸手去摸,舒憐伊把銀子收了起來,「着什麼急,你趕緊給我畫,畫得好本姑娘自然賞給你。」那秀才嬉皮笑臉地拿起手中的筆,「我這就畫,姑娘您稍等。」那秀才趕緊提起桌上之筆,鋪好宣紙,照着舒憐伊描述的模樣畫了起來。
而就在舒憐伊剛剛掏出一大錠銀子晃向那秀才的時候,正被街上幾個閒逛的市井小徒看到,那幾人見舒憐伊穿得闊綽,出手又極是大方,便打起了她的主意。幾個人搖搖擺擺的走近畫攤,一人大聲的喊道:「張秀才,生意不錯啊。」那秀才抬頭望見幾人,眉頭先是一皺,嘴巴一瞥,瞬間又展開,喜笑顏開像見了財神爺一樣,趕緊點頭哈腰回道:「托任六爺的福,今天總算開張了。」
舒憐伊回過頭去,見喊張秀才那人面相粗陋,身子歪向一邊,半拉着腦袋,身邊跟着幾人,一個個也和他一副模樣,不像什麼好人。
任老六走近舒憐伊,言語中帶着輕浮道:「這位姑娘,畫像呢?是給自己畫還是給別人畫啊,長得這麼漂亮,張秀才這筆怎麼能把你的美畫出來呢,不如到六爺家裏去,讓六爺給你好好畫如何?」這任老六邊說手邊往舒憐伊的肩上搭去,舒憐伊瞪了她一眼,道:「把你的髒手給本姑娘拿開,否則待會打得連你娘都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