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師孟只好又道:「大都督剛入臨安,如果想知道什麼,下官知無不言。」
程越這才道:「正有一事請教。除了兵部侍郎,你還想做什麼?」
呂師孟心中一緊,知道程越已經不想讓他再待在兵部這樣的要害,不禁備感悽苦,但他明白,這本就是自己理所應當的結局。於是嘆了口氣道:「下官一切聽從大都督吩咐,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也好。」
程越很滿意於他的態度,道:「有兩個職位,你可以挑一個來做。第一個是我正在開發上海,那邊缺人手,你可以去幫忙。第二個是我會下令在兩廣山地人中招兵,你要負責把山民訓練好,尤其是叢林作戰的訓練。我有一本小冊子,裏面有詳細的教程,我也會派人協助你。還要積累糧草,開闢道路,我會給你送炸藥過去。教程中的內容要保密,不要讓對手知曉。兩廣的地方官,你大部分都認識,相處起來也不會太難。」
呂師孟本以為程越是想把他軟禁起來,卻萬萬沒想到程越是費心給他找了兩個很重要的職位。從這兩個職位來看,程越居然是在很認真地幫他找後路。
上海的開發他聽說過,程越極為重視。至於南征,程越在朝中就已經提到過。當時他還心中澎湃了一下,不料程越卻提出由他先行練兵。更重要的是,程越還給他一本小冊子!程越寫的東西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現在只要自己答應,也會有一本了!如果南征能得以成功。他豈不是就成了程越的心腹?這兩個地方一文一武。程越說讓自己挑選。倒真是誠意十足。
呂師孟驚喜交加,卻又有一絲不安。程越為什麼這麼對自己?有什麼好處?這兩個地方都是遠離臨安,程越不是想趁機要自己的性命吧?
程越知道他不會馬上答應,一邊喝茶,一邊很耐心地等着他。
呂師孟猶豫半晌,終於鼓足勇氣問道:大都督,請恕下官無禮。大都督為何將這麼重要的事不交給心腹去辦,反而派我這樣一個人去?
程越放下茶碗。道:「問得好。首先是你有這個才能。呂家的幾個人,論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你這個兵部侍郎做得也不錯。其次是那兩個職位確實適合你,我手下除了張鈺、李庭芝外還真沒有這樣合適的人。最後是我不希望你還在臨安待着。元朝的人正在想方設法弄到我武器的秘密還有其他一些東西。你在臨安一日,就算我放心,也總要分些人手去留意你。如果有人說你可疑,你要如何自辯?到時我不想殺你辦得到嗎?我可不想對你叔兄背諾,所以你還是去外地給我辦事的好。辦得好了,兩全其美,也洗刷了自己。辦得不好。最多我再不用你,也比現在就把你關起來好。」
呂師孟見程越對他如此坦誠。雖說還是猜疑他,卻不禁有些感動。道:「大都督對下官如此推心置腹,下官也不能不知好歹。下官明白,大都督真正想讓下官做的是去兩廣練兵,下官也願意去為大都督分勞解憂。只是如果要在叢林練兵,就瘴氣一樣,下官就可能出師未捷身先死,怕要辜負了大都督的信任。」
程越皺着眉毛看着他道:「我寫的那本《醫學》你看完了沒有?」
呂師孟羞愧難當,道:「不瞞大都督,書下官是有的,但還沒來得及看。」他其實已經很認真地看了,只是那套書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更多,光是《地理》,他就不知做了多少驗證,結實證明全是對的!精力都花在了別的科目上,《醫學》還沒來得及看。
程越道:「你看,你到我這裏來,總要了解我吧?你一個兵部侍郎,知己知彼,還用我教嗎?那本書里就有對所謂瘴氣的解釋,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治療它的藥我已經制出來了,要多少有多少。你放心地去,你若死於瘴氣,我賠你一命就是。」治瘧疾的藥是程越之前就在軍營中秘密造出來的,以青蒿等為原料,可基本代替金雞納霜。
呂師孟被程越罵出一身冷汗,連忙道:「大都督言重,大都督一身系天下,下官焉敢與大都督相比?下官這就回去刻苦攻讀此書,再不敢偷懶。?說到這裏,偷眼看了一眼程越,又接着道:?大都督,如果您真的做出了治療瘴氣的藥,那可是大功一件哪。就算大都督不在乎這個功勞,也能大發橫財,大都督別不當回事啊。」
程越笑道:「你說的有理,但這藥現在是要嚴格保密的,不能落在任何人手裏。包括你在內,知道這藥存在的也只有十幾個人。以後你去了兩廣,用這藥救人的時候也要盯住,只能馬上服用,不能剩下一點兒。這藥,抵得上幾十萬大軍,你不要輕忽,否則必治你重罪。」
呂師孟見程越講得這般慎重,終於相信程越是真的製成了這種藥,心中的驚喜難以言表。有了這種藥,南方就再也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反而可以成為土地肥沃的樂土!
程越見他眼睛發亮,知道他已經動心,道:「今天回去考慮一下,儘快給我答覆。你還正當年,不要讓自己的才華被埋沒掉。」
呂師孟決然道:「下官不用考慮了,大都督如此抬舉,下官豈能不知好歹?下官去南方,家眷還要托大都督照顧。」這就是呂師孟交給程越的人質,呂師孟也是個知趣的。
程越笑道:「那好,你不負我,我必不負你。他日你立下功勞,我親自為你請功,決不食言。你可信我?」
呂師孟道:「大都督一向重諾,下官豈有不信之理,一定拼死為大都督效命。」說完,深施一禮。
程越道:「記得寫信告訴你那兄弟,不然他定會疑我。」
呂師孟笑道:「大都督放心,這些事情,下官自然省得。大都督,還有一件事,嗯,下官有一個侄女......」
程越臉一黑,忍不住道:「慢着慢着,我很好色嗎?為什麼你們總想給我找女人?我又不缺。」
呂師孟有些尷尬地道:「大都督風華正茂,又是獨子,身邊的女人不算多,也是下官的心意......」他沒敢提一千多名宗女之事,怕程越不高興。
程越只好笑着婉拒了呂師孟的好意,又與他聊了一會兒,兩人還真是相談甚歡。
呂師孟答應為他效力,程越也是又多一個臂助,親自把呂師孟送到門口。驚得在大都督府門前等候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呂師孟則是揚眉吐氣,一掃之前的陰霾,對別人對他的指指點點毫不在乎。
程越送走呂師孟,剛要轉身回去,就聽到身後有人高喊:「大都督第一天進臨安,只見官不見民,是何道理?大都督不也是民間的好漢嗎?」
程越一聽,不禁暗自稱奇,這個理由真是找得太好了,自己若是不見他,真對不起此人的一身才學和膽識。於是轉身道:「不知哪位先生賜教,何出此言?請來府中一敘。」說罷後退幾步,站在府門口做出延請的手勢,含笑而立,望着人群。
一個中年文士拉着一個大漢見程越請他們進去,馬上排眾而出,快跑幾十步,來到程越面前,施禮道:「蘭溪處士金履祥與天台好漢杜滸求見大都督,一時莽撞,大都督恕罪。」
程越大喜,卻馬上壓低聲音小聲道:「金履祥?杜滸?你們兩個怎麼湊到一起來了?我也沒看到你們的貼子啊。你們來得很好,來,請進。」
兩人一楞,程越貴為大都督,怎麼會知道自己?而且,為什麼要小聲對自己說話?
金履祥在元朝進攻襄樊時曾向朝朝廷建議,以水軍重兵沿岸北上,攻擊燕薊,直撲大都,則襄樊之圍立解。並提出了具體的行進路線,卻被斥為荒誕不經。如果當時有哪個有見識的大臣能聽他的建議,以南宋的水軍當時所佔的優勢,歷史肯定會被改寫,可惜這個時代誰的手中也沒有一張精確的地圖,更不要說海圖了。這也就是為什麼劉順鐵了心要為程越效力的原因之一,一看到程越手中精美的地圖和海圖。,每一個水軍將領都會為之瘋狂。一張精確的海圖,在當時而言,是無價之寶,比黃金還要珍貴一萬倍。
杜滸之前聽說臨安危急,在鄉中召集了四千好漢來到臨安。本來按歷史本來的進程,他應該去找眾大臣要求保衛臨安,結果備受冷遇,後來再去找文天祥,成為文天祥手下的將領。但程越的出現使杜滸改變了主意。他遊說眾大臣不成,就將人馬留在城外,一心等程越進臨安要投奔程越。
兩人聽程越的意思,頗有接納之意,心中的喜悅難以言表,被程越親自帶進他的書房。
剛進書房,兩人納頭便拜,程越連忙扶他們起身,道:「兩位免禮,我這個人,不喜歡看別人下跪,以後見到我也不必下跪,。」
兩人見程越如此隨和,又是一喜。金履祥忍不住問道:「不知大都督從何得知草民?草民不過一狂生爾,實在想不出能為大都督所知的緣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