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面前有一張長方形桌子,兩邊側身坐着完澤和囊加真,負責為程越起草和整理各種命令與文書。忽土倫作為部將坐在下首第一位,接下來就是各軍大將,肖震、馬福、石松、多訥爾四人在程越身後的角落站定,隨時聽候吩咐。
程越等他們報上姓名,道:「多訥爾,給他們三張椅子,請他們坐下。」
三張椅子很快送來,三位關白還不習慣,看了半天椅子才小心地坐下去。
程越微笑道:「你們是奉龜山上皇之命來的吧?」
鷹司兼平恭謹地道:「是,上皇陛下聽說鎮南王殿下遠道而來,特命吾等三人前來慰問。」
恆仁是龜山上皇的名諱,全日本誰敢直呼?此時卻被囊加真提起來便罵,罵得三位關白心中暴怒,憤恨不已。
程越輕輕拍了拍囊加真的手,示意她暫且安靜,微笑道:「三位關白不要生氣,囊加真總是一心向着我,並不是對龜山上皇有什麼不敬。」
三位關白這才知道剛才罵龜山上皇的是忽必烈的女兒囊加真公主,她身份高貴,罵也就罵了。看她與程越的關係匪淺,他們自然不能反駁,只好連道不敢。故作大方。
程越道:「龜山上皇派你們來的用意。你們可以說了。」
鷹司兼平輕咳一聲。道:「上皇……陛下……一是要派我等前來慰問王爺的辛勞,二是想向王爺解釋當初王爺被刺一事的真相。」
程越笑了笑,道:「龜山上皇是想告訴我此事與他無關麼?」
鷹司兼平忙道:「王爺明鑑,此事確與朝廷無關,都是藤原經資和北條時宗自作主張,王爺到日本之後,當知下臣所言非虛。」
程越點頭道:「你說的倒是實情,我並無懷疑。」
鷹司兼平大喜。沒想到程越如此好說話,又道:「上皇陛下聽說此事後,大為震怒,曾私下派專人責問藤原經資,卻被他給推搪過去。上皇陛下無可奈何,想必王爺可以體諒。」
程越心中冷笑,好一個「私下」,藤原經資死無對證,鷹司兼平當然想怎麼說都可以。
鷹司兼平也知程越不會相信他的信口開河,馬上話鋒一轉。道:「上皇陛下久聞王爺學究天人,一向傾慕有加。早想當面求教,此次王爺難得親臨日本,上皇陛下喜出望外,特令下臣請王爺示下進京都的時間,上皇陛下當親自出迎。」
程越笑道:「那就多謝龜山上皇,我明天早上進城,有勞幫我找一個住處,看哪裏比較方便即可。」
鷹司兼平聽到程越的話,頭上立即冒出冷汗!程越表面上說得客氣,實則不然。程越如果真的不在乎住在哪裏,才不會向他們提及此事,而且是一開口就說!
京都最好的地方當然是皇居,但那是天皇和上皇所住的地方,難道要讓給程越住麼?可不讓又怎麼辦呢?誰敢讓程越住到別處去?日本前途未卜,皇室安危,全在程越的一念之間,此時讓他不高興,豈不是自找麻煩麼?!
然而,把皇居讓出來,至少讓出一部分來哪裏是他們可以做主的事情?皇宮御所,幾百年來,除了有一處小御所是留給將軍未成年的世子所住,現在還空着之外,從未住過外人!
程越特地強調他的住所,當然不是僅僅為了住得多舒服,而是要讓日本皇室先承認他的地位!
程越要統治日本!
鎮南王決不肯居於天皇之下!
三位關白全都意識到其中的利害,登時焦慮不已,惶恐萬分。
程越隨口一句話,便是關鍵之所在!
程越笑眯眯地看着三位前後任關白,看得出,他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這樣一來就有趣了,天皇和上皇將何去何從?法皇又會怎麼說?
鷹司兼平勉強鎮定住心神,把他本想與程越商談的諸多事情先吞進肚子裏。程越的地位不明,還怎麼談下去?
鷹司兼平小心翼翼地道:「王爺,可否讓下臣先回宮請旨,看看王爺住在哪裏最好?」
程越笑道:「那就勞煩你們費心,我妻妾眾多,服侍的人也不少,住處很難安排,實在抱歉。」
鷹司兼平汗出如漿,總算領教了這位鎮南王的厲害!
鷹司兼平趨前奉上禮單,說了些慰勞的話,三人一起又給程越磕了幾個頭,立即告辭而去。
他們一走,張弘范笑道:「王爺,好一個下馬威啊,實在妙不可言。」
程越淡淡一笑,沒有答話。
忽土倫冷冷地道:「這些蠢貨,到現在還沒有戰敗者的自覺,跑到王爺面前拿腔拿調。我看他們剛才的架勢,分明就如王爺所料,想着給王爺一個征夷大將軍的頭銜就應付過去。哼,王爺會為了當一個什麼大將軍就興師動眾地到日本來麼?真是笑話!」
唆都嘿嘿一笑,道:「王爺,如果恆仁膽敢不讓出皇宮,末將就踏平了它!」
程越瞪了他一眼,道:「你這個傢伙,又想搶皇宮裏的好東西和女人了是吧?那是我以後的行宮,不許你破壞一星半點兒!」
唆都連忙道:「王爺,冤枉啊,王爺有言在先,末將有幾個膽子敢違背王爺的命令?末將只是想為王爺開路,錢財和女人王爺還能虧待末將麼?」
唆都此言一出,眾將皆哈哈大笑。唆都明顯是奔着錢財和女人去的,被程越一語點中,他又不好意思承認。
蒙古人四處征戰最大的動力就在於可以隨便擄掠,即使是忽必烈也難以禁止。但跟着程越出來他們什麼都不敢做,程越軍令如山,殺伐果決,命沒了,還要女人和錢財做什麼?可這樣一來,打起仗來十分無聊,賞賜畢竟不如擄掠的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