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李道挑挑揀揀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九重秘聞告訴了兒子李鈞。
聽到靖軒神君隕落的那一段,小李鈞竟然還傷心的哭了,心中十分的悲痛與傷感。
後來李鈞囔着鼻子問他爹:「為什麼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呢?」
他爹李道笑道:「靖軒神君和古昭神後怎麼沒有終成眷屬?歷經坎坷與磨難時不離不棄,攜手問鼎九重後相伴一生,後來兒孫滿堂,足矣!」
李鈞又紅着眼圈問:「可是靖軒神君還是死了,古昭神後永遠也不會死,他們還是不能一直在一起。」
李道嘆了口氣,道:「無論這一生多長,他們都是彼此的一輩子。」
此言甚有禪意,小李鈞聽得迷茫。
李道還是那句話:「等你長大了明白了。」
小李鈞也嘆了一口氣,期望自己快點長大一些,然後他仔細回顧了一下老爹剛才講的事情,發現老爹並沒有跟他講始祖為何要罰白澤九道天雷並且世代單傳,於是乎他十分好奇的問了一句。
李道怔了一下,再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還不是白澤自作自受。」
李鈞驚:「自己作死?那可是九道天雷啊!再作死的人也不會把自己當雷靶子啊!何況是狡猾的狐狸?」
李道搖頭嘆息:「白澤啊,死到臨頭都不甘心,你想想,白澤生性高傲自負,最終竟然會輸了女人又輸了天下,他怎麼可能對靖軒俯首稱臣?」
李鈞皺眉,覺得這個白澤,內心十分的陰暗。
之後李道阻止了一下語言,隱晦又委婉的講到:「當年白澤把古昭劫走之後還欺負她,真是往死里欺負她,你想,自己的媳婦兒被欺負了,靖軒心裏能不生氣麼?於是在問鼎九重之後,生擒了白澤,並下令罰他九道天雷,要他魂飛魄散。」
李鈞點點頭,覺得始祖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
李道接着講道:「始祖本來也沒想禍及白澤後代,可是白澤死到臨頭也不想讓靖軒好過,在他被鎖於誅仙柱下的時候,竟然當着九重天眾生的面對靖軒始祖說……」
言及至此,李道突然說不出口了,於是又開始重新組織語言。
小李鈞着急啊,怎麼卡在關鍵時刻了?但是也不敢催,因為此刻他爹的表情有些糾結,生怕一催他爹不講了。
白澤當着九重眾神的面對靖軒說什麼了?
說他曾是古昭的裙下之臣,你的女人,不過是我玩剩下的,多髒啊,也你靖軒願意要。
他還讓靖軒在孩子出生後好好看看,到底長得像誰,是像你多,還是像我多。
白澤根本不怕死,只不過是想在臨死之前,揭開古昭心頭的舊傷疤,再次給她致命一擊,同時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古昭曾是他的女人,是靖軒把自己的女人搶走了,順便給靖軒心頭一些不痛快,不讓他那麼得意。
當時白澤此言一出,九重天在剎那間噤若寒蟬,眾神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氣氛瞬間凝重了起來,好似空氣都變得粘稠了。
好在那時古昭養胎於深閨,並沒有在場,不然,定會被白澤再次摧毀一次。
直至問鼎九重,靖軒和古昭才敢有孩子,兒子還未出生,被白澤侮辱了血統,靖軒心頭的怒火如火山爆發一般摧古拉朽鋪天蓋地而來,同時,他特別心疼自己的妻子。
妻兒被當眾侮辱了,靖軒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讓單白澤死,這種懲罰似乎太簡單了一些。
隨後始祖靖軒怒極反笑,沉默片刻後輕啟薄唇,一字一句言簡意賅的吐出了八個字:「九道天罰,世代單傳。」
白澤在剎那間面無血色,心頭瞬間充滿驚恐與錯愕,猛地抬起頭用滿含仇視與恨意的目光盯着靖軒,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他怎麼也想不到,靖軒的懲罰竟然會殃及後代。
九道天罰,世代單傳……
那一瞬間,白澤甚至能預想到白氏的未來該是多麼的搖搖欲墜,隨時會血脈斷絕。
這時靖軒看着他冷笑:「本君是要讓你看看,這九道天雷,最終會劈在誰的頭上。」
這九道天雷,最終會劈在你的兒子頭上,你子子孫孫的頭上。
而我的兒子,終會坐在神君之位上,千秋萬代。
靖軒是要讓在場的所有眾神都看看,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兒子的血統絕對不容置疑。
白澤心頭的惶恐與恨意還未徹底凝成,天際中突然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忽明忽暗的電光將在場所有眾神的目光都照映的陰晴不定。
瞬息之間,第一道天雷頃刻間裂空而下,巨大的雷柱包含着開天闢地般的威力毫無保留的徑直劈向了白澤頭頂。
在電光刺目的那一瞬間,無人看得見白澤雙目之中的陰欒與嘴角掛着的一絲冷笑。
即使我灰飛煙滅,也能夠覆滅靖氏,顛覆九重。
……
事情是這個樣子,可是李道不能對自己兒子毫無保留的一股腦全講出來啊!畢竟,有些事情,少兒不宜啊!
於是乎李道重新組織好了語言,對李鈞說道:「白澤氣靖軒唄,不想讓靖軒心裏好過,詆毀古昭對靖軒不忠,懷的孩子也不是靖軒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你想啊,當着九重天所有的神那樣說,古昭和還未出生的孩子以後還不被口水給淹死?流言蜚語猛於虎啊!」
李鈞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白澤真的是陰險至極,竟然連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李道又說:「靖軒始祖是要證明自己兒子的血統,只要孩子不是白澤的,那九道天雷不可能劈下來。」
李鈞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頓覺靖軒始祖他們那代人,生存的環境實在是太血腥太動盪了太不安了,不是你死是我亡,真是殘忍的年代。
李道看着自己兒子的表情,搖頭笑了笑,他還是太小,還是不懂那個動盪不安的年代。
戰爭由血肉築成,戰馬踩踏的戰場上寸寸浸染鮮血,生於戰亂時期的人們,怎麼可能不染血腥?
手中無刀,便為魚肉;刀不沾血,依舊是魚肉;若想成為刀俎,必定背負屍山血海而來,才能乘風破浪而歸。
並且這歸途,窄的很,僅容一人度過而已。
像是靖軒,算他對古昭再好,手中依然沾滿了血腥與殺債,不然,他無法乘風破浪,更無法踏上歸途。
只有踏上了歸途,才有資格拼盡全力的去創造一場浩浩蕩蕩的潔白大雪,將曾經血染的江山覆蓋,還後世一方淨土。
不知為何,李道的心頭有些沉重,小李鈞的心頭也跟着沉重了起來,於是乎小李鈞不再執着與關于靖軒始祖的疑問了,當即換了一個話題:「爹,既然神衛初瑜原來跟的是白澤,後來又怎麼跟始祖了?」
這個問題簡單,不需要隱瞞,所以李道很快答道:「從白澤手裏救出來的。」話夾子再次打開了,李道滔滔不絕的說道,「古昭被白澤劫走的那一次,靖軒為了救古昭,第一次和白澤開戰,那次靖軒雖然損失慘重,但白澤比他還慘重,老營都被靖軒給突襲了。
靖軒突襲白澤大營是為了尋找古昭,穿梭於大營間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一個被鐵鏈圈着脖子另一端被拴在柱子上的人,那人被砍斷了左腿和右胳膊,只能靠着身後的柱子癱坐在地上,雙眼還被黑布蒙上了,身前擺了一個鐵腕,碗裏面是殘羹剩飯。明明是神,卻被當狗樣,看着也怪可憐,同神不同命的,於是靖軒一劍斬斷了那人脖子上圈的鐵鏈,讓副將帶着他走了,自己去找古昭。」隨後李道滿含感慨的嘆了一口氣,「這是九重神衛最初的模樣,形同於狗。」
聽到這裏,李鈞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白澤,是不是,心裏,有病啊?怎麼這麼陰暗啊?!」
李道搖頭:「那是白澤的家奴,當時貴族家中的家奴,地位甚至還不如一條狗。」
小李鈞不禁感慨,幸好始祖靖軒不是出身貴族世家,不然萬惡的家奴制永遠不會被廢!
李道繼續說道:「初瑜在白澤面前,沒有自尊,沒有自由,甚至連命都不是自己的,但是靖軒救了他,給了他自由與自尊,所以初瑜對靖軒忠心不二,生死相隨。當年靖軒神君死後,過了還沒一個月,神衛初瑜也隕落了,之後幾代也是如此,君臣同起同落。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將神君一脈與神衛一脈連接在一起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變動。」
李鈞點點頭,好奇地問道:「初瑜手腳都被砍斷了,怎麼當的神衛啊?還能上戰場打仗麼?」
李道解釋道:「靖軒神君用自己的兩根肋骨,為初瑜重新接上了手腳。」
李鈞驚,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爹。
李道笑:「你也不用吃驚,情同手足,是這個道理。靖軒將初氏的神衛之職賜成世襲,賦予絕對的信任,而初瑜為了報答神君的信任與恩情,甚至為自己的後代設下了忠心咒,所以時至今日,初氏每代只有一個孩子,用一脈相傳這種方式和決心來保護九重神君,徹底杜絕後代子嗣生出二心,造成神君一脈自相殘殺的情況。」
李鈞的內心依舊很感慨,沒想到神君一脈和神衛一脈竟然有這樣的羈絆。
不過若是這樣說的話,那白澤豈不是輸得徹底?不光輸了女人與江山,甚至連家奴都一心一意的追隨了靖軒神君,這真是被靖軒神君全方位的,碾壓了!
於是李鈞弱弱的問了一句:「九尾狐族那麼高傲,白氏一脈更甚,輸了江山不說,還不得不俯首稱臣,更是被雷劈了那麼些年,他們心裏能無怨氣麼?」
李道搖頭嘆息:「所以說啊,白氏一脈,遲早要搞事情的啊!」
……
此時此刻,面對着被九道天雷劈後卻依然毫髮無損的白玦,李鈞腦袋裏那原本已經模糊的記憶卻逐漸清晰了起來。
隨後,他不由自主的在心裏發出了和他爹一模一樣的感慨:「這個帝君,遲早是要搞事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