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要是睡在這裏,恐怕不會太舒服吧。」某人幽幽地問道。
喬珩無法從他的表情判斷這句話有沒有別的意思,一時之間沉默無語。
這世上能用一句話讓喬老祖不知如何是好,也只有這傢伙能夠辦到了……
沒有得到喬珩的回答,蕭然並不執着,他又拍了拍床壁,因感到無趣而準備到內間的別處轉轉。
他手剛鬆開,卻突然「咦」了一聲,好像發現了什麼得趣的事情,想一探究竟。
毫不講客氣,也不把自己當外人,蕭然立刻脫了鞋,直接爬到喬珩床上,到處摸來摸去。
喬珩在後面,只能看到某人在自己的床上來回擺弄——被偌大的床鋪一襯,更顯得某人身形偏瘦,腰肢纖細,仿若盈盈一握……
不知為何,喬珩往後挪了半步,好似在他床上的不是一個賞心悅目的美人,而是連化神老祖都怕的洪水猛獸。
蕭然把喬珩的床摸了個遍,總算知道了內里玄機。
他坐在正中間,衝着喬珩道:「老祖的床倒是又大又好,如果不用……真是可惜。」
喬珩:「……」
若是放在一般情況下,有個漂亮的小美人這樣躺在你的床上,還說出這樣的話,怕是很難不誤會什麼。
但說這話的是蕭然,喬珩不免多想一下。
誰知道對方根本沒給他思考的餘地,接着熱情地發出了邀請:「這裏位子這麼大,老祖何必站着,過來坐一坐嘛。」
喬珩握緊了拳頭,全身挺硬,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上涌去,似乎再加點什麼,會一發不可收拾地燃燒起來。
他努力地壓制着內心的動盪……
若是有人敢這樣在他面前輕浮不堪,他早拂袖而去,好像當年在彰龍的偏殿對待那一對侍女一樣……
可一旦某些事換了這個人來做,卻不會讓人生氣,只令人感到為難……腳步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了……
蕭然等了半天也沒見喬珩有什麼動作,決定不靠他自覺了,於是摸了摸胸前的御獸環,把小毛球放了出來。
本來正陷在無限糾結中的喬老祖:「……」這是個什麼意思?
只見圓墩墩的小毛球從御獸環里出來,像往常一樣,第一個動作是往蕭然身上撲。
等小腦袋,毛爪爪、小肚子和小尾巴被蕭然摸了個遍,它才開始歡騰地向四周探尋。
小傢伙很快發現這個陌生的地方跟蕭然的床有些相似,雖然大上許多,但只有一層竹蓆,沒有鋪墊子,也沒有軟軟的被子給它趴着。
搖着小屁股在大床上轉悠了一圈,小毛球感到十分失望。
它跑回蕭然身邊,兩隻前爪扒在他的腿上,嗷嗚嗷嗚地叫着,聲音帶着一絲小委屈,好像在跟他抱怨這裏太沒有意思了。
蕭然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背,心思卻在別處。
他把小毛球放出來,可不是打算鳩佔鵲巢的……他其實是要印證自己剛剛的猜想是不是對的!
原來,剛剛他仔細觀察才發現,這床看着普通,沒有鑲嵌寶石,甚至連雕花都極其簡約,但卻暗合一個聚靈的上品法器。
最有意思的是,這個聚靈陣原本是助金水的,等蕭然這麼一摸,它又變成助木火了。
能夠隨使用者的屬性改變自己的狀態……這樣的靈器怕是金庭門都很難做出來,估計是哪個煉器的大能捯飭出來的寶貝。
也不知道是喬珩自己得了,還是青玉門的長輩送的。
蕭然想讓喬珩坐過來,是想看看,若是這床上睡了兩個屬性不同的人,這聚靈的法器將如何運轉。
喬珩半天不過來,蕭然打算讓小毛球試試——雷屬本來是金水的變異,當然可以一試。
事實證明,當小毛球在床上了出現的時候,剛剛的木火專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屬性的靈力。
換句話說,這床上的聚靈陣開始變成自然狀態的聚靈陣,而沒有偏向哪一方。
——要是他開口要這寶貝,或者給點暗示,喬珩多半也會給他的的吧……
蕭然想了想,嘴角突然帶上了笑意,卻沒有向喬珩討要。
……
然而此時的喬老祖哪裏還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麼。
他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鬆口氣,只覺得自己一輩子的猶豫不決都在剛剛用完了。
眼見着蕭然的那個小毛球轉了半天回到主人懷裏趴着,一看是對這個新環境嫌棄到不行。
蕭然不僅不指責它沒禮貌,還反過來又揉又摸的,好像在安撫受到「驚嚇」的小東西。
喬珩站在旁邊,冷眼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在主人的地盤,上躥下跳,作威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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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進了喬珩的臥房,好像打開了一個開關。
每天都要在劍修的房內賴一段時間,也不管喬珩是站着還是坐着,蕭然和小毛球簡直把喬珩的床當成了自己的床。
若是有了玩具,小毛球也不介意這地兒空蕩蕩的。
不過它很有領地意識,每次喬珩站在旁邊,它都時不時拿眼睛斜瞟對方,好像在暗暗戒備劍修踏進它的新遊戲場。
由於蕭然不打算讓他和喬珩的關係太早公佈於人前,所以留宿的事情尚未發生,只是喬珩臥房裏總是不斷增加些小東西。
有時候是一株靈植,有時候是小毛球玩過的鮫珠,蕭然懶得帶走,丟在拔步床上。
算他人不在裏面,劍修只要看着這些痕跡,感覺某人在身邊。
既躁動,又安心,簡直矛盾得莫名其妙。
不過隨着論道大會的舉行,某個築基小修的注意力被轉移出去,招惹喬珩的機會沒有那麼多了,多少讓喬老祖能喘口氣。
……
「仙鼎門的赫懷老祖要開壇講道?」
蕭然翻了翻最近的玉牌,先是有些吃驚,但轉念想想,又覺得此舉尚在意料之中。
——按照赫懷老祖的輩分,千里迢迢跑到青玉門,若是無利可圖,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青玉門女弟子相對較少,五峰中雖未有女峰主,但天柱的翰興真人和平都的翰妙真人都有嫡傳的女徒弟。
當初對蕭然頗有照顧的靈谷田掌事吳奇,他的姑姑是平都的紫萱仙子,在門內很是受人尊敬。
因着論道大會,青玉門這次接待的女客倒是多了不少。
其中最受矚目的,莫過於那位出生仙鼎門、清麗無雙的嫤娢仙子,和七玄門的芷溪仙子。
修仙之路漫長寂寞,但並非沒有雙修之道。
相傳甚至有專門用來互補的功法,只是到底不算大道,所以沒有人把這種功法掛在嘴邊。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這種雙修之法只要不是邪門歪道,對修行還是多有幫助的。
在修仙途中有人相伴,多半是件美事,再加上越是鼎盛的家族,傳承越是重要,幾大門派之間多有聯姻,其中也有鞏固彼此關係的原因。
這次七玄門來的五位仙子中,除了道行最高的醉山仙子已是元嬰,還有三位金丹女修和一個築基女修。
芷溪仙子雖只是築基,但卻能與仙鼎門的嫤娢仙子一樣受人矚目,一是因為美貌,二是因為天資。
這位土屬單靈根的仙子才雙十年華,正是嬌艷欲滴、般般入畫的年紀。
不過無論是幾天以前,還是現在,蕭然都沒把這些仙子看在眼裏。
因為整個論道大會,只有普慧禪師開壇講道的時候喬珩聽了全程,其他各大門派包括首山劍宗的道壇,都沒能迎來青玉門的這位化神老祖。
不過,只去過一次,並不代表喬珩沒見過幾位仙子。
事實上,當知道喬老祖要為佛修捧場,整個道壇很快人滿為患,甚至外側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一開始沒有打算聽佛修論道的眾世家大派神色自若地紛紛到場,彼此心照不宣,然後也有人把這幾位仙子引到喬珩面前見禮。
但喬珩反應平平,看到身邊的某個築基小修跟道壇上的廣潛禪師當眾「眉來眼去」,差點沒有把手邊的玉杯捏碎,哪還有心思去管幾個記不得長相的晚輩。
事後回到寢殿,蕭然暗戳戳把這些仙子都提了個遍,還沒問喬珩意見呢,喬老祖冷着臉道:「聽道如此不專心,何必再去浪費時間。」
竟然是以為蕭然喜好女修顏色,很是生了一回悶氣。
不過蕭然稍微說幾句安撫一下,順便「動手動腳」捏捏肩、牽牽袖子什麼的,喬老祖不再冷冰冰的不理人。
連小毛球在他床上玩錦雞毛,玩得到處都是,然後一大一小藉口天色已晚,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留他一個人收拾自己床鋪,都沒有惹喬老祖生氣。
……
如今看着赫懷老祖突然開壇講道,蕭然哪裏不知道對方有什麼打算。
不過他為這煉丹大能鞠起一把同情的眼淚——因為他想借自己輩分再次請出喬珩的打算,八成是實現不了的。
果然,喬老祖自佛修講道之後再沒有離開斷崖洞府,也沒打算再給對方倚老賣老的機會。
不過到底是化身的煉丹大能,同善煉丹的蕭然還是想聽聽的,但他不打算帶着小毛球,於是拜託給獨守空閨的喬老祖。
臨行之前,蕭然雙手抱着小傢伙,捧到喬珩面前,捏着它的兩隻小爪爪給喬老祖作揖:「辛苦老祖了!」
「嗷嗚嗷嗚~」小毛球不知道蕭然在幹嘛,扭一扭小身子,用圓圓的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高大男子,小尾巴搖搖晃晃。
喬珩看了一眼蕭然,終於還是伸出手把小奶喵接了過去。
要不是蕭然在旁邊一直安慰,小傢伙肯定要炸毛,不過最後還是老老實實躺在喬珩手上,委屈地朝蕭然嗷嗚叫了兩聲,伸出兩隻小爪爪要抱。
蕭然看着他們,心裏樂得很,但面上卻做一副念念不舍的樣子,三步一回頭的走了。
見蕭然走遠,小毛球有心發飆,但等它偷偷瞄了一眼冷臉的劍修,發現他也在盯着自己看,於是抖了抖小屁股,終於沒敢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