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的酒店走廊很安靜,光線柔和地灑在他高大挺拔的肩上,天氣已經轉涼,顏玦外面穿了件及膝的大衣,正沖她薄唇微勾着笑。
這男人長得本來就俊,這一笑仿佛那剎那間就讓周圍的一切都失了顏色。
盛夏只剩下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眸子裏自然都是不敢置信,甚至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度以為眼前這張顛倒眾生的面容是自己太累太困出現的幻覺,手卻被他抓住。
「幹什麼呢?」手被溫暖厚實的大掌包裹,然後直接被他拉進了懷裏。頭項傳來他愉悅含笑的聲音,大概是被眼前她可愛的模樣逗笑的。
因為他往常看到的盛夏,不管在何時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哪怕示弱、撒嬌、討好,甚至偶爾任性,都是在極其理智的情況下,像現在迷迷糊糊的真實反應,這樣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久,心靠的越近,仿佛越能發現彼此更多的一面。
盛夏聞着鼻翼間縈繞的屬於他的熟悉的男性氣息,手慢慢環抱住他的腰身,終於確定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覺。眼睛閉着,身子的重量也順便全交給了他,問:「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不提前通知我?」
「剛到。」他也是臨時決定。
兩人雖然有過一段婚姻,也有了孩子,但從前卻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強烈,他仿佛第一次嘗到這種分離、相思的滋味,促使他連工作都做不下去。
盛夏聞言,則環着他的腰身又緊了緊,仿佛只要這樣靠着便已經滿足。
顏玦低眸看着她模樣,不由戲謔地問:「你打算在門口站多久?就不怕被娛記拍到?」
他們離開m市的那天飯局,他雖然並沒有避諱那些人,更沒有隱瞞兩人的關係。但畢竟沒有媒體在場,那些人更不會肆意地去宣揚。
王珏作為經紀人持的觀點是仍然是現在盛夏身上緋聞剛剛平息,並不宜在再公開新的戀情,容易給人造成感情混亂的感覺。尤其對象還是顏玦,兩人因為從前的婚姻關係本來就敏感。
當然了,他們是當事人自然明白怎麼回事?可畢竟媒體展現給大眾的視角是不同的,而顏玦考慮到對盛夏的影響,便只有妥協。
他是心疼她,不願意她再陷在輿論的漩渦里。
盛夏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突然出現太感動還是累了,聞言埋在他的胸口仍沒有離開,而是撒嬌道:「人家累……」
人家累,略帶委屈的三個字,真的有點林果然附體的感覺。可是怎麼辦,顏玦居然覺得這個三個字落在耳朵里舒服的緊,顯然是很受用。
唇角只好勾起無奈又寵溺的笑,將她整個身子打橫抱起,進了房間後順便將門帶上。邁着沉穩的步子將她放上床,然後唇便落下來。
他吻她的時候仿佛總喜歡出其不意,便勾纏住她的唇舌,每一次都恨不能將心神都給她吸走,所以吻總是又激烈又纏綿。隨着久久的唇齒糾纏,喘息也放大地在耳邊起伏,她腦子裏出現一片片的空白,只餘下跟着他的節奏共赴雲端。
盛夏回來時明明已經很累了,累的腦子都有點發木,可是他剝自己的衣服時,她仍然沒有阻止。是因為她與他同樣的思念,思念他,以及他的味道,也是因為他太擅於在她身上煽風點火。
顏玦其實也沒有想過那麼心急,最開始不過只是想要索個吻而已,結果沾上她便漸漸變了味道,失去了節制,最後只能順理成章地將她吞掉……
激情過後,顏玦抱她沖洗乾淨放回床上,自己才折回去好好清洗了一番,回來時見她長發散在床單上卻是已經睡着了。掀開被子上床,湊近了細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續熬夜的關係,皮膚看上去都不那麼好了,眼瞼下一片烏青。
顏玦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才擁她入眠。
盛夏這一覺睡的很沉,連夢都沒有做,好像真的很久沒有這樣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更何況鼻翼間還有自己安心又熟悉的氣息,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骨頭都是酥的。
唇角掛着滿足的笑坐起身,看到外面透過來的天色時面露狐疑,抓過手機來看了一眼時間,突然臉色大變,掀到被子跳下床便要往外沖。卻不知道是動作太急還是腿軟,身子失衡地一下子跌出去,還好顏玦眼疾手快地撐住了她。
「還沒睡醒就急着往下跑幹什麼?」耳邊傳來他操心責備的話。
盛夏猛然抬頭,看到顏玦時怔了一不知,仿佛才想起他是昨晚來的,所以並不是自己做夢。
這個害人精!
「我拍戲要晚了。」盛夏來不及抱怨,推開他急急忙忙便往衛生間走。
手卻被他用力扯住,顏玦抓着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啄了一下,問:「難道工作比我還重要?」
他可是拋下公事,千里迢迢來專程找她的。
可若說不滿吧?這話聽着又不像,尤其他面色平和,一點都不像生氣的樣子。
盛夏面色狐疑地將在他的臉上看了一會兒,問:「你是不是又搞了什么小動作?」
她是有私人助理的,都睡過頭那麼久了也沒聽到按門鈴的聲音,這太不合常理,除非是有人事前已經打過招呼。想想自己先前睡的那麼沉,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卻是神清氣爽的。他若是打過電話或出去過找人吩咐過,她沒察覺也是正常的。
更何況他大少爺身份如此尊貴,幫他跑腿的比比皆是。
顏玦受不住她的眼神,直接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感嘆:「女人,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聰明。」
不,是他為什麼要自虐地喜歡這樣一個聰明的女人?
這話等於是間接地承認了啊。
盛夏臉埋在他的懷裏,聞着他身上屬於自己沐浴乳的味道,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
她猜的果然沒錯,他肯定是跟導演打過招呼了。目前顏玦才是這部劇的投資商,導演哪敢不從?
「不生氣?」顏玦問。
盛夏笑着搖頭,反而說:「偶爾走走後門的感覺還是挺好的。」
她平時確實是挺討厭被干涉工作的,可是就像他說的,人家千里迢迢來找自己,而且她這幾天確實是累了。他的出發點是心疼自己,所以還是會感覺心裏暖暖的,當然便欣然接受。
見她如此上道,顏玦覺得自己操這一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便掠過這個話題,問:「餓了沒?」
「嗯。」她點頭。
顏玦將她從自己的懷裏挖出來,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說:「那你趕緊去洗漱換衣服,我來點餐。」
盛夏踮腳,本來是想吻他的,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兩人相視半晌,眼裏溢出來的滿滿都是笑意和情宜。須臾才說:「好。」
這才進了衛生間。
顏玦身上也只披了件浴袍而已,然後打電話點餐。
盛夏出來的時候門鈴聲正好響起,顏玦起身正要去開門,卻被盛夏急急忙忙地搶了先,說:「我來我來。」然後轉頭對他叮囑說:「你先在臥室里不要出來。」
關了臥室的門,這才走向門口。
拉開門,推着餐車的服務生進來,並將菜都放到桌上,這才離開。
盛夏摸着肚子裏真的餓了,伸手拿了片牛肉片塞進嘴巴里,來不及返回去喊顏玦,身子就被人轉過去,接着唇就再次被攫住。
唇被直接翹開,濕濡的舌探進口腔,他硬是分食了一半,這才慢慢嚼爛咽下去。
壞人,連她吃片肉都不允許。
盛夏瞪他。
「別這麼看我,我會以為你昨晚欲求不滿。」他輕撩了下她的下巴,然後坐下來。
「顏玦!」她自認臉皮厚,冷不丁地聽他在大早上說這樣的話,臉上都泛起一絲粉色。
顏玦卻在感嘆着搖頭,說:「我這地下情夫的身份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公開。」
這男人也開始矯情了。
盛夏趕緊過去由後攬着他的肩討好:「再忍忍嘛,我們只要在一起好好的就好了。」
其實她贊成王珏的話,除了王珏考慮到的那些因素外,更多的還是顧及顏家。雖她與顏玦在一起的決心未變,但管玉嬈有些話還是烙印在了她的心裏。顏正宏現在仕途正盛,自己與顏玦關係公開,只怕真的會讓他受到影響。所以她只有得到顏家的認可,再公開關係比較好,這中間需要一些緩衝的時間。
當然這話她是不會對顏玦說的,不然他肯定會反問自己:那你準備我們就一直這樣下去?結婚時還要隱婚?
盛夏一直是極聰明的女人,所以他的反應都可以想像。她現在需要的是管玉嬈,不,是顏家重新接納自己,而不是完全將顏玦拉到自己這一邊與顏家對立。
是的,她一直堅信現在不管發生任何事,顏玦都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他做得到這一點。可是她愛這個男人,她願意站在他的立場去想事情。
他是管玉嬈與顏正宏的兒子,縱然他可以為了自己與父母對立,但這也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顏玦拍拍她的手,說:「快吃,一會兒帶你出去轉轉。」
他也是抽空過來的,手邊還有很多的事,尤其沈氏日化在他承諾的期限內拿了下來,此時已在m市內已經掀起軒然大波。媒體的人雖然在紛紛猜測,不過都沒想過他是一怒衝冠為紅顏,而是譁然於顏氏會插手m市的日化行業。
顏玦自然不會去解釋,所以除了處理手邊的事,還要處理沈氏日化的後續事宜。
兩人相聚的時間真的不多,他不想再為了別的事吵架。
「嗯。」盛夏側頭親了他的臉一下,這才坐下來。
兩人吃了飯,盛夏動手偽裝了一番才跟着他的車子離開酒店。這裏離市區有段時間,所以車影稀疏,看着路邊閃過的風景,盛夏開了窗將手伸到外面,感受風拂過手掌的愜意。
她來到這座城市也有些日子了,可一直都還沒有時間好好看看這座城市。礙於自己目前「見不得光」的身份,顏玦自然不愛帶她去人多的地方,否則還不慪死?
這個季節的並不是什麼旅遊旺季,便挑了個古鎮,在幽靜的石徑間手牽着手散步,其實也是很愜意的事情。他們看到許多買紀念品的小攤子,盛夏還特竟挑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讓顏玦帶回去給林果實和林果然兩個寶貝。
顏玦是翌日凌晨五點的航班返程,所以從古鎮回來後,兩人便住進了離機場頗近的酒店。盛夏洗了澡趴在床上,打開他的電腦與兩個寶貝視頻通話。
「媽媽,媽媽,然然寶貝好想你哦。」通話剛剛接通,林果然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小果實也很想你。」林果實坐在一邊補充。
盛夏看着屏幕上的兩個小寶貝的臉,心裏都是暖暖的,說:「媽媽也很想你。」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林果實問。
以前媽媽雖然也不常在家,可是每隔幾天就可以看到的,他們開始也都以為這次會一樣,所以並沒有將盛夏離開的事當回事。可是隨着日子越來越長,媽媽卻沒有回來,他們都好想媽媽。
盛夏聞言臉上有些愧疚,她說:「小果實,對不起,媽媽最近工作很忙。」見林果實臉上露出失望,又馬上補充道:「媽媽有時間會回去看你們的。」
「沒關係。」林果實還是不太願意,不過已經懂事的不給媽媽增加負擔。
幼兒園裏的小朋友,爸爸媽媽也不是都有空陪着他們的。老師說爸爸媽媽都有自己的工作。他們現在在幼兒園,上大了還會上學學很多的東西。像爸爸媽媽一樣,是為了以後有能力勝任自己的工作。
有些話他們太小還是會一知半解,但是還是會覺得每一個大人都很厲害,所以學着去理解。
林果然可不是那麼想的,她心裏不高興,所以馬上就跟媽媽告狀說:「媽媽,爸爸不見了呢,外婆說他也出差了,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不等盛夏回答,顏玦已經洗了澡出來,擦着濕濕的頭髮便聽到女兒這一句,馬上湊過來說:「然然寶貝和小果實這麼可愛,爸爸怎麼會不要你們呢?」
兩個孩子看到他出現在的屏幕里,都不由睜大了眼睛。
「爸爸壞,去看媽媽不帶着我們。」林果然叫,馬上嫉妒地喊出來。
怪不得這兩天不見了,原來是偷偷看媽媽去了,哼!
「爸爸是過來工作的,明天早上就回去了。」顏玦解釋,不過臉莫名有點發熱。
想他堂堂顏少,平時也是個頂天立地,敢做敢當的男人,這會兒居然要在自己兒女面前狡辯撒謊。
林果然撅起小嘴巴,還是一臉的不高興。
「然然寶貝乖,爸爸過來真的是公事啦。媽媽給然然寶貝和小果實準備了很多禮物哦,你看漂不漂亮?他帶你們過來,我們就罰他把禮物都給你們背回去好不好?」盛夏只好先哄女兒。
她手裏拿着一個木頭做的小人,細棍在她手裏一轉,小人手上的鼓槌就敲到固定的鼓面上,小人的眼睛還轉啊轉的,一下子就吸引了兩個孩子的注意力。
盛夏就這樣拿着一堆玩具在這邊玩着,差不多讓他們把自己今天買的都看遍了,終於將他們哄開心。考慮到長期對着電腦屏幕輻射太大,便讓高潔哄他們去睡了。
盛夏說的口乾舌燥,喝了口水仰躺在床上,身體四周都散着她拿出來的玩具。顏玦將行李箱打開,將一件件整理進去,理着理着兩人目光相撞。
結果玩具還沒有整理完,他便撲過來。
怎麼說這次回去,最起碼十天半月他是過不來了。臨走前總要饜足才行,所以盛夏又由着他折騰了大半夜才睡去……
凌晨四點,外面的天色還沒有亮。
顏玦起身,身子越過大半個床邊,悄然關了盛夏的手機上調好的鬧鐘。動作放輕,正準備起床去洗漱,腰便被她由後抱住。
「怎麼不多睡會?」顏玦手摸着扣在自己腰間的手其實有些意外
本來不想驚動她,讓她多睡會的,卻沒想到她早就醒了。
「送你啊。」盛夏說,聲音里還帶着濃濃的鼻音,顯然根本就沒有睡醒。
「那先躺着,我走時叫你。」顏玦說。
「不要。」她這時固執地根本不聽他的,半閉着眼睛比他率先走進衛生間。
其實顏玦知道她很累,前幾天的忙碌僅睡一晚是休息不過來的,實在不忍心看她早起。
盛夏卻用冷水潑了臉,感覺人馬上精神了許多,然後刷牙,換衣服收拾妥當。
「顏少,少奶奶。」
到了機場,一直跟在顏玦身後聽吩咐,卻在這一天一夜沒露過的朱助理終於出現。
盛夏微微頷首。
朱助理便拿着證件去辦手續,將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這個時間點機場的人並不多,就連地勤也不多,盛夏的墨鏡中映着顏玦英俊的臉龐。她知道他這次來必然是臨時起意,也必然讓總公司和m市分部都人仰馬翻。
她知道,他必然也是知道這些,可縱然如此他還是來了,那麼理智的人卻可以為她做到這一步,說不感動都是假的,雖然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他這時候來這一趟有多難。
顏玦看着她,卻很討厭那副眼鏡,讓他看不到她的眼睛。
真的不是生死別離,有空的話隨時都可以再見,可是熱戀中的男女哪怕分離一天都會捨不得……該說的話都已說過,未盡的情感卻只能收住,因為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
盛夏站在機場大廳的落地窗前,看着載着顏玦的飛機衝上雲霄,這樣的情景仿佛不是第一次,卻是第一次胸口不是惆悵,而是被滿滿的不舍和甜蜜佔滿。
是的,甜蜜。
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這種離別不是生離死別,只是戀人間最普通的暫時分別,他要飛往的地方有他們的寶貝,有她的媽媽,這些他都會替自己照顧好。
因為自己,才將他與自己最親的人相連。
盛夏回去的時候,是朱助理帶過來的人負責將她送回影視城的酒店。當然即便顏玦不說,她也知道這早就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大概是她洗漱時他就已經打了電話。
這個男人,仿佛真的不愛他都覺得是自己虧了。
根據盛夏今天的行程,她應該是上午九點到拍攝現場。
時間已經接近七點,出了通往機場的高速,車子也漸漸多起來。一路走走停停的速度很慢,盛夏起初並沒有在意,直到車子徹底堵在路上。
「少奶奶別急,前面好像是出了車禍。」司機說。
盛夏抬眼又看了下外面的情況,現在很多人都圍在不遠處的中心點,而前面那些同時被卡在車陣中的司機也已經不耐煩,陸續打開車門站在車邊觀望。
盛夏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又重新將絲巾裹在頭上,鼻樑上又架了副大墨鏡,裝備齊全後才對司機,說:「我下去看看。」便推開了車門下車。
「少奶奶。」司機見狀也跟了下來。
因為老闆叮囑過的,一定要將她安全送到目的地。
現在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車禍中心,最關心的是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離開,所以她經過身邊時也只覺得這女人身影娉婷,便不由多瞧了兩眼,卻一時並沒有認出她是誰。
人們的潛意識裏還是會覺得明星不會出現在他們身邊,即便遇到車禍都不會輕易露面,更何況盛夏的頭髮都被絲巾包着,鼻樑上架着的大墨鏡遮着大半張臉,再加之熒幕與現實中還是有些差別。
盛夏走到了圍觀的中心,透過人群間隙看到現場是一輛貨車與一輛黑色轎車相撞。貨車卡在了水泥鑄的分道護欄上,司機從窗子裏爬出來,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走。而被那輛黑色的轎車子則直接被撞出幾米外,翻着車頂朝下,斜躺在逆行的路上,尾部冒着煙氣。
這時貨車司機已經走到人群處,便有人順勢接住了他,而那輛轎車卻無人問津。是的,距離雖然不遠,可沒有人上前去察看情況,只隱約看着有個人卡在裏面。
「有人受傷了。」一個年輕的男孩子見狀擠過人群要上前,結果卻被一個女人攔住。
「你別去,肯定已經有人報警了,應該馬上就會有人來了。」說話的女人大約五十歲左右的樣子,聽說話的口吻應該是他的母親。
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樣的,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子女去犯險。
這時男人的一隻手從黑色轎車的窗子裏伸出來,那車撞得十分慘烈,車體凹陷下去,玻璃四散。他的手上也是血淋淋的,好像是企圖將車門打開自救,卻是怎麼也使不上勁。
「人命關天。」那年輕人叫,很看不起自己的母親袖手旁觀的行為。
「如果爆炸了怎麼辦?」女人卻不肯鬆手。
車子撞成這樣肯定會漏油的,電影上不經常會出現出了車禍爆炸的情況嗎?她家裏只有這一個獨子,所以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去冒險。
現場的人看着這對母子拉扯,竟也真的沒有一個人說話,不遠處那些被卡在路中間的司機按着喇叭催促,以表示自己的不耐煩,仿佛處處彰顯着現代人的冷漠。
盛夏其實原也想等警察過來,畢竟她現在不管是時間,還是身份都不應多管閒事。可是她看着那隻由車窗外伸進了來的手,不知是哪兒被割破了,鮮血淋漓的顏色十分刺目。
「如果真會爆炸的話,這麼近的距離我們都不可能倖免於難。」盛夏冷聲說着,已經快步朝那輛車子跑過去。
車頂朝下,車門也變了形,自然是很難打開的,這時警笛的聲音也響起來,由遠而近。
「你別怕,警察馬上就到。」盛夏一邊安撫着裏面的人,一邊想着辦法,可她畢竟只是一個女人,力氣有限,無論怎麼弄都拉不開那個車門。
這時一雙手跟着也搭上了車門,盛夏轉頭,便看到那個男孩在沖她笑。兩人便一起用力,車門晃了晃仿佛有了希望,周圍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感染,突然也都紛紛跑過來。
「姑娘,你讓開,讓我們男人來,我們男人有力氣。」盛夏被人撥到後面。
一群人圍着這個車門,甚至還有人自發地從車上拿了瓶裝水往冒煙的地方倒。就算杯水車薪,但也總是有些希望。
車門這邊,幾個男人觀察了下情況,有人是修車的,便要了工具,然後一起用力,車門被他們齊力直接卸了下來,然後一個男人的身影從裏面軲轆出來。
「你沒事吧?」有人接住了他。
可以看出受傷的是個男人,身上穿的是套商務西裝,只不過此時已經被血印染。
警笛聲越來越近,有人說:「看看他有沒有哪裏受傷?」
周圍都是七嘴八舌的聲音,這時110和消防都到了,水管拉過來,衝着車身便是一陣噴灑。
盛夏原想趁亂離開,卻突然聽到一聲:「盛夏……」
明明現場那麼亂,卻因為是自己的名字就那樣莫名入了耳。她心頭一震,轉頭便正看到男人的身子被翻了過來,面部朝上,額頭磕傷流着大片的血跡,眼睛半闔着。
可縱然那麼狼狽,還是能讓人一眼認出——傅宜喬?他看上去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可嘴卻一直在翕張着,不知在說什麼。
盛夏馬上蹲下身子俯身去聽,他在喊:「盛夏……」
沒錯,是她的名字。
可是此時入耳的這兩個字卻包含着憐惜、擔憂,以及痛苦等等難以言說又壓抑的情緒。只是絕對不是傅宜喬該有的口吻,反而更像是盛名峻的……<!--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