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村莊 44 老天的不公

    藥鋪傳山兩兄弟前幾年他們有很多的顧慮，經過這幾年的歲月打磨也就不那麼的放在眼裏了。時代變了，人也需要改變，這也算進化論吧。

    隨着歲月脈搏的跳動，兒女們已經漸漸的長大了，原本只知道張口要吃的小傢伙們也步入的成年，或多或少也知道回報父母了。

    傳山家裏有兩個兒子和兩個姑娘，老二傳世家裏倒只有一個男孩子，不過他們夫妻兩個已知足了，也就不在乎幾個孩子了，人活着不就是個快樂充實就好嘛。

    過去藥鋪老大忙着自己的衛生所，一個人都忙不過來，孩子們又小，他老婆一個人帶孩子還要照顧自己的爹，但現在他們這一輩人慢慢的變老了，下一代也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傳法的老娘和傳山的老爹這兩家的老人原本不願意分開，但時代變了，原來的集體大聯合都分開了，自己的這個小家也早晚要分開的，所以兩位還在世的老人也就難過的閉上眼不在過問此事了。兒女自有兒女的福，就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

    最近，傳山感覺自己有點力不從心了，藥鋪急需要人幫忙，他就和他家老二商量了一下讓二弟跟着自己學醫，沒想到老二連考慮都沒考慮也就欣然答應了，讓他很十分的高興。

    回到家裏後，藥鋪老二和老婆一說，他老婆狠狠得誇了他一頓。他老婆打心眼裏高興，她爺們雖然虎背熊腰干起搬石頭砌磚的活很輕鬆，但畢竟是體力活，拿着自己的命再拼，實在的不划算。當醫生就輕鬆多了，至少不風裏來雨里去，再說誰沒有個感冒咳嗽的，這可是永遠不會丟飯碗的職業。

    藥鋪老大的家在村莊的最南面，一條東西連接周圍幾個村莊的路在他家的南門口經過，院子的東邊則是一條連接村子的南北路，路東邊就是村東的那條深深的泄洪溝了，一座破橋垮在這溝上。交通十分的方便，也有利於幾個村莊的病人過來看病。

    今天藥鋪老大十分的忙，太多的人來看病，大都是感冒、拉肚子等小病。天一熱，人就容易出汗，很多人就用涼水洗澡，光顧一時的痛快，不注意被涼水一擊就患上了感冒。還有人貪吃，將不該吃的壞水果統統的吃進了肚子，結果上吐下瀉的。

    直到下午二三點藥鋪老大才有時間吃飯，藥鋪有他二弟暫時的看着，他才不慌不忙的回到另一個院吃飯。正了八經的吃一頓飯對於他來說是奢侈的，他經常的剛吃幾口飯，連板凳還沒做熱，病人就找到家裏來了。他只有放下碗筷，去給病人看完病拿完藥才坐下來將飯吃完。

    他老婆匆忙的給他熱菜，弄完一切才坐下來一起吃飯。他家的小姑娘早早的就吃完飯找她的好友玩去了，大兒子已經成家了，在自己的那個小窩吃飯了，二娃子今天放假，邀着好友去爬山去了，家裏就剩下他老婆和他上了年紀的老爹了。

    他不知不覺的感到了一絲的淒涼，孩子們都長大了，反而自己卻高興不起來了，他懷念起孩子小時候，一家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吃着飯，想想着自己卻笑起了自己。孩子小時盼望他們長大了，大了反而懷念小時的他們。

    不知不覺又想起大兒子，結婚好幾年了，連個孩子影也沒有。原本想在自己孫子這一代上佔個老大的位子，結果還是被華子那小子佔了先機，而且人家一生就是個帶把的男娃子，還接連生了兩個。越想越是心不甘，行呀華子你小子夠厲害，更沒想到華子爹這個軟包能生個硬茬子，硬茬子又生了兩個娃子，而自己離當爺爺的夢想也只能寄托在還在上學的二娃子身上了，還不知道要過多少年呢。

    想着想着就吃不下飯了，硬讓他老婆去拿了一瓶好酒來喝，可他老婆死活不同意還說喝酒對身體不好等，他氣憤的自己跑進了堂屋抱出了一瓶喝了起來。

    慢慢的他想到一年前，也大概是這種情況。那天，他喝到一半傷心的就和他老婆說到了大兒子身上，這樣下去不行，自己雖然是醫生，但也解決不了這個生育問題，憑他多年的經驗，他判斷是大兒子媳婦不孕，但是他多麼不希望這是事實，他經常的在心裏暗示自己一定是自己弄錯了。自己忙碌了半輩子，竟換來了大兒子的無後，他是如此的心不甘。

    他老婆突然停住了筷子絕望的看着他，她是如此的不願相信，如發瘋的母獸似的，護着自己的兒子媳婦，嘴裏尖叫着：「老頭子，你別瞎說，一定不是的，不可能的。」

    「孩他娘你、你別急動，我只是猜測，過幾天讓他們去查一查去。」傳山一看弄得他老婆沒有了吃飯的心情，趕忙的補充到。

    但他老婆陷入了恐懼和擔心之中，端着飯碗心不在焉的慢慢的扒着米飯，連菜也不夾了。

    藥鋪老大口渴了也只能自己端着碗去成湯，他看出老婆的心情極不好，不敢相信他的判斷。於是他乾脆也就不喝酒了，反而吃起了飯。他在心裏決定找時間和他的大兒子聊一聊，勸其去醫院檢查一下吧。他已想通了，遇到不幸可不能一味的躲避，要勇敢的面對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結果和他判斷的一樣，他的兒媳婦不孕。由於在多方面的壓力下，他的大兒子就這樣無後的生活着，他在心裏責怪了自己不知多少遍了，可是一遍一遍的責備換來的只是自己的蒼老。

    吃完飯，提醒了一下他老婆要去橋上看着點，他就假裝鎮定的回到了藥鋪。他心裏更難過，難過又有啥用了，他不能表現出來，他是一家之長，是一個家庭的精神領袖。

    當他走到橋邊時，眼前的小橋流水人家，在他眼裏都不存在了，他眼裏只有大兒子的沮喪的表情。突然他抬起頭張開了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來。他在為大兒子的不幸在心裏喊冤：「老天你是如此的不公平，我做錯了什麼，讓兒子來替我受罪。」

    傳山一回到藥鋪就讓工作的繁忙把內心的沮喪取代了，直到他身體的疲憊讓他實在受不了了，他才回到臨時的休息室，閉上了眼睛開始休息。

    傳山特意讓他老婆在橋邊上的柳樹下坐着，假裝閒着沒事坐在那裏歇憩，但要時刻注意那條通往村子的路，如果看見傳法那家子有人過來就說忙完了在過去。

    藥鋪的病人那麼多，他們兩兄弟忙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早去傳法家候着那些不慌不忙的人呢，所以他們需要先儘快的處理完藥鋪的事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