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眼慘叫到鐵絲斷臂說起來十分漫長,實際上也不過是二、三十秒的時間。
聽到鐵絲的警告,三哥從茫然中驚醒過來,看着古宅院子裏大眼血肉模糊的屍體,和地上與斷臂綁在一起,不斷掙扎的巨大蜈蚣,臉上的從容早就不見的蹤影,怪叫一聲,驚慌失措的向大門跑去。
這時他身邊那個闖進張家古宅後一直表現的十分侷促,滿臉填滿油彩的男人卻一把拉住三哥,面目扭曲,咬牙切齒的說道:「莫走,這是蠱術,不殺了施術地人,天涯海角也逃不過一死。
張家的娃子不是就在灶頭那,只有殺了他才能一了百了。」
「你瘋了,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逃出去了,殺你全家。」
「你長這麼大,走南闖北,在那裏見過、聽過這樣的毒蟲子!
鑽人血肉,刀槍不入,身冒黑煙,這是巫蟲,是不死不休地巫蠱術,不殺了張家娃子你能活地過三天才怪咧。」
聽到這話,三哥一愣,不在掙脫,看了看地上那隻只有在科幻電影裏才會出現的巨大蜈蚣,目光不由自主轉向了古宅院子南側孤零零的那間廚房。
而這時臉色慘白中透着幾絲青黑的鐵絲,已經幾步竄到廚房門外,雙腳輪流用力猛踹起了房門。
看到這一幕,三哥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恨恨的朝拉住自己的那個滿臉油彩的男人說了一句:「難怪你說在這老宅里鬧翻天,也不會有人理。
原來這裏根本就他媽是個活生生的『鬼屋』。」,和他一起,瘋狂沖向了古宅廚房。
張家老宅內的門庭都很堅固,但畢竟也只是原木所制,廚房房門被三個大男人不顧一切的又踹又砸,很快便門閂鬆動,門面破裂。
在廚房裏,驅使巫蟲先殺一人,又讓那名看起來武力最強的闖入者自斷一臂的張黎生,看到保證自己的木門出現裂痕,急忙一邊將鍋碗瓢盆、木櫃、木架統統堆放到門後堵住房門;
一邊不停念動巫咒,竭盡全力的驅動青紅從金屬細絲的捆綁下掙脫出來。
這時他渾然沒有察覺到,在門外三個驚駭、絕望,又對他充滿莫名恨意的闖入者極端負面情緒的催化下,自己每念動一句巫咒,血肉中的巫力就會增加些許。
雖然增幅極小,但積少成多,持續下來,不知不覺已經相當於他用心修行幾個月的進度。
廚房門外,鐵絲用盡全身力氣飛起一腳,終於『咚』的一聲將木門踢出一個大洞。
有了破損,廚房門很快便支離破碎。
障礙去掉後,三名闖入者亂踢着腳下的破爛,表情兇狠的衝進了古宅廚房,卻看到裏面竟然空無一人。
「點子從窗戶跑掉了。」在昏暗中四下打量了幾眼,最冷靜的鐵絲猛然看到廚房小窗中透出了月光,大聲說道。
那扇小窗成人根本無法通行,但對於一名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又異常干廋的少年來說,鑽進鑽出卻根本不成問題。
張黎生的確是在闖入者破門進到廚房的最後一刻,冒險開窗爬出了廚房。
跳到院子後,他絲毫沒有遲疑的疾步衝到自己那隻被金屬細線困住的巫蟲旁邊,不顧一切的連噴兩口精血滋養青紅。
並拿起那隻和巫蟲綁在一起的斷臂,用盡全力撕扯起來,絲毫不顧斷臂上橫飛的血肉。
在張黎生想要釋放巫蟲時,闖入者也從廚房跑了出來。
看到少年在月光下,宛如惡鬼一樣,滿臉血污的撕扯着斷臂,活像是生吃活人肢體,三哥只覺的頭皮發麻,本來因恐懼、氣惱產生的瘋狂,竟不知不覺消退了很多。
他指着張黎生大聲色厲內荏的吼道:「點子在院子裏,果然是他搞的鬼。
鐵絲,快,你快啊,快殺了他。」,自己卻微微着顫抖,停步不前。
其實不用三哥吩咐,鐵絲竄出廚房便已經開始儘自己的最大努力沖向張黎生,只是因為他雖然為求生斬斷了手臂,但還是沒有完全阻住巫蟲毒素侵入身體其它部位。
此時持續的劇烈活動,已令劇毒緩慢發作,使他的速度、力量和準確性都開始失去應有的水平。
不過即便是這樣,當鐵絲近身之後,張黎生還是陷入到了極度危險中,廋弱的初中生和前特種兵,現在的職業武力罪犯的差距,可不是身體健康又多一條手臂就能彌補的。
以至於他不得不故技重施,將手中的斷臂連同巫蟲一起拋向鐵絲,為自己爭取一線逃生的機會。
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的鐵絲,這次並沒有選擇躲避,而是硬頂着自己的斷臂,和頭顱一段已經從金屬細線的束縛中掙脫出來的巫蟲,朝張黎生猛然揮出一刀。
彈簧刀的刀鋒映着月光,在張黎生眼前化作一道冰冷的白光划過,幾縷黑髮從他頭頂飄落,要不是後退時腳下因為大眼粘稠、濕滑的鮮血一個踉蹌,也許他的腦殼也許就變成了兩半。
避過刀鋒後,張黎生的耳邊隱隱響起『颼』的一聲。
他意識到那可能是因為鐵絲短距離揮刀的速度快過聲音時,雖然頭腦冷靜,但渾身的毛孔還是都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
生死只在一線,這時再顧及精血耗損產生嚴重的後遺症未免太過可笑,張黎生心中惡意橫生,咬破舌尖,連續不斷噴出一陣血霧。
被血霧籠罩的鐵絲,聲嘶力竭的喊道:「快來擋他一下三哥,我快不行了。
一刀,絆住他一下,給我一刀的機會,他必死無疑。」
可惜他的話這時卻起到了相反效果,深知鐵絲武力強悍程度的三哥聽到這話,不是鼓起勇氣沖向張黎生,而是向古宅大門狂奔而去。
三哥身旁那個滿臉油彩的男人看到他臨陣脫逃,大聲咒罵了一聲:「啥子黑社會老大,你娃就是個孬種。
日你先人板板地,你跑了也活不過三天。」
張開雙臂沖向了張黎生,打得注意似乎是想將這個可怕的少年抱住,好讓鐵絲下刀。
但就在他衝鋒時,籠罩鐵絲的血霧猛的向內一斂,緊接着血霧中就有『獠』的一聲巨大蟲鳴傳了出來。
隨着蟲鳴聲的響起,一隻只剩下頭顱和小半截身軀的蜈蚣在地上猛然躍起,死死咬住了鐵絲的脖頸,原來竟是青紅受到飼主精血催促,自行掙斷了大半截身軀,終於給了大敵致命一擊。
受到巫蟲毒素內外合攻,強悍的鐵絲在一秒鐘之內便癱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
殺死最強敵人後,青紅靠着僅存的幾十隻肢足,快速爬向沖向張黎生的那名滿臉油彩的闖入者。
眼睜睜看着浴血的半截巫蟲向自己爬來,本來滿臉惡意,沖向張黎生的油彩男人精神一下便崩潰了。
癱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喊道:「山蟲子,山蟲子,不,不,黎生老漢,我是你二木哥,是你二木哥。
你饒命撒,饒命撒,我,我是喝醉咧,被,被他們逼着…」
「二木哥,我早聽出來是你咧。
要不是你,這些外鄉人,恐怕也沒有膽子,明目張胆地來我宅子裏闖空門。
你既然敢帶人來踏我張家地門,就得要有掉命地膽子,你說是不?」巫咒念動之時,張黎生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驅使青紅鑽進了二木的血肉。
巫蟲入體,知道已經難挑一死,二木咧嘴忍住劇痛,嘶吼道:「是這個理,黎生老漢,我禾青苗既然踏上你張家門,合該死在你地手裏。
就指望,就指望你看在我拉着你見你阿爹最後一面的情分上,放過我一家老小。
我禾青苗這裏給你磕頭咧,磕頭咧…」
說着他身體劇烈顫抖着,不斷朝着張黎生磕頭行禮。
「鄉里鄉親地,你不告饒,我也做不出滅人門戶地事,安心去吧。」
聽到張黎生的這句承諾,二木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最後竟保持着下拜的姿勢斷了氣。
張家老宅闖進四人,現在已經死了三個,只剩下手腳僵硬,哆哆嗦嗦耗時良久也沒有撥開古宅大門逃走的三哥。
張黎生這時其實也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他沒有絲毫猶豫,殺死二木後,直接驅使巫蟲爬向最後活着的闖入者。
直到毒蟲噬體,胡亂的擺弄着門閂的三哥,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來,他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朋友,朋友,行事不要這麼絕。
我來是求財,求財而已。
現在走了眼,願意花錢買命,一百萬、二百萬,實在不行,八百、一千萬,你說個數字,說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