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九點,聖地亞哥主城堡前已經聚集了將近五百號士兵。在他們排成的隊伍之前,一個評估小組早就準備就緒。負責維持秩序的憲兵,分發給每一名士官一個號碼牌。每次喊道三四個號碼牌的號碼,然後就會有三四名士官踏入主城堡。
疑惑的士官們很快就知道,這完全就是一次突襲的考試與檢驗。
看到相熟的同伴愁眉苦臉地出來,有人再也忍不住了。低沉着嗓子問道:「嘿,活計!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愁眉苦臉的同伴皺着眉頭,只是擺擺手:「保密條例……但我可以告訴你,這是一場考試。」
「考試?」
「沒錯,考試。合格的話,你會從士官轉成軍官,不合格的話,你還是士官。」
「軍官!」隊伍中嗡嗡聲一片。居然是一場軍官選拔考試!眾所周知,澳洲各軍種當中,軍官一直都是穿越眾把持的。但穿越眾總計不過一百來號人,這些人還不能全部參軍。所以,澳洲各軍中的軍官比例已經有些失調。以至於傑瑞不得不暫時取消少尉這個軍銜,讓中士行駛少尉的職能。而最低級的軍官則是中尉。
而這次擴軍,勢必將這種捉襟見肘的情況進一步擴大……總不能一個連隊只配備一名上尉軍官,然後其他職能全都交給士官吧?於是乎,一場軍官選拔理所應當地應運而生。
「嘿,考題難麼?」鐵牛忍不住了,操着大嗓門喊道。
剛出考場的那名中士繼續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困難與容易,似乎是很容易判斷的選擇。鐵牛搞不清楚對方為什麼說『我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或許你一會兒就會見識到那些……額,根本沒有答案的考題。好了,我說太多了。祝你們好運。」
鐵牛轉身看向身旁的喬肆。喬肆一攤手:「別這麼看我,事實上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多。」
這時候,憲兵喊道:「二十六號、二十七號、二十八號,進來!」
二十七號是鐵牛的號碼,二十八則是喬肆的。所以兩人立刻出列,用最標準的軍姿,小心翼翼地踏入了主城堡。
城堡大廳里,擺着一條長條桌,後面坐着三門板着臉的軍官。而長條桌之前,根本就沒有準備椅子。
「喬肆中士,鐵牛下士……」主位的參謀長游南哲翻閱着面前的資料。
「長官好!」
「放鬆,士兵,放鬆。我想你們都知道了,這是一場軍官選拔考試。」游南哲拿起來資料:「你們的履歷很完美,尤其是在馬尼拉戰役中,有着幾乎完美的表現。我代表總參感謝你們的盡職盡責。好吧,那我們長話短說,直接步入正題吧。喬肆中士,有這樣一個問題:假如你是一名軍官,接到命令帶着自己的小隊去防禦某處陣地。在這之前,你完全清楚敵我雙方的兵力對比,並且只要戰鬥一打響,你們一定會全軍覆滅。而當你帶頭逃跑之後,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的機會很小……那麼,你會選擇逃跑麼?」
一個操蛋的問題!軍令如山,作為軍官,必須執行命令。但沒人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更不會樂意為此搭上同伴的性命。如果換了其他一些虛偽的人,很可能會回答『一切以軍令為主』。但喬肆不是這樣的人,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軍官們可以輕易戳破他的謊言。所以他猶豫了,戰鬥到底還是撤退……
與此同時,另一名考官同樣拋出了問題,只是對象是鐵牛:「劉鐵牛下士,假如你依舊是一名普通士官。某一天你和你的戰友闖入了敵占區的一戶人家,你的戰友們被這家的一位美貌女子所吸引,企圖***她,你怎麼做?參與***?退出門外不參與?還是,果斷地制止?」
又是一個操蛋的問題!參與、旁觀抑或是制止,都不是一個好選擇。參與,會讓自己的良心遭受譴責;不參與,同樣如此;而制止,同伴會排斥並且痛恨自己。鐵牛如同喬肆一般,被難住了。他抓耳撓腮,一時間腦門子上全是汗水。
良久,鐵牛憋出了一句話:「俺……俺不參與行不?」
「可以。」面前的考官點點頭:「這意味着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了一名無辜的女孩。你確定麼?」
「哎呀!」鐵牛用拳頭捶着腦袋:「俺不參與考試了行不?」
這下輪到考官目瞪口呆了。
但接下來的考題中,幾乎全是這種操蛋的問題。
比如:你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戰友,而戰爭就要結束了。敵人的投降只是時間問題,這時候,你在某處村莊外意外地遇到了幾名敵軍年輕的、稚氣未脫的士兵。你會驅趕他們、俘虜他們還是殺了他們?
再比如:你和兩名戰友去執行任務,由於你的固執導致任務失敗,如果被軍事法庭知道,必然會遭到嚴重的懲罰。而你的兩名戰友,一名已經陣亡,另一名則受傷了。這個時候你怎麼辦?為了逃避懲罰,你會殺掉你的戰友麼?這樣一來,你就可以逃掉所有的懲罰了。
作為戰鬥英雄,你返回後方接受慶功儀式。會上,你的間接上級請你去新兵營訓練新兵。你會得到晉升,而後安全地待在後方直到戰爭結束。而你的直接上級卻要求你立刻返回戰場,因為前線缺乏你這樣的主力,你又會做何選擇?
你是家庭中的獨子,戰功卓著。你收到後方的信箋,上面寫着你的母親已經重病在身。而指揮部已經同意你離開前線返回後方照料母親了。但這個時候,敵人發起了史無前例的進攻,你的長官以及戰友懇請你留下來再打一仗。因為他們兵力不夠,而你又是一名優秀的士官或者軍官……你,又會做怎樣的選擇?
操蛋的問題遠不止這些!幾乎所有的士官都被難的抓耳撓腮。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套自己的標準答案,有人選擇了當道德聖人,但很快被評估小組戳穿;有人選擇了當小人,然後開始擔心被周遭同伴所排斥。而那些中庸主義者無疑是最為難過的,因為在他們看來,不論是什麼樣的選擇,都會讓他們失去另一部分。或者是良心,或者是戰友的情誼。
晚上八點的時候,愁眉苦臉的喬肆與鐵牛回到了宿舍。
「啊哈,讓我猜猜……你們沒通過考試?」以於山八卦的性格,他甚至在考試開始之後五分鐘之內就知道了這場考試的『內幕』。
喬肆與鐵牛的表情讓於山很愉快。在他看來,喬肆並不比自己優秀,只是一直在走狗屎運。所以,他於山不能參加的考試,喬肆即便參加了也不會通過。
「我不知道。」喬肆皺着眉頭搖頭。
「想開點活計,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當軍官的。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軍官。那可是可以晉升為將軍的軍官。雖然傑瑞將軍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有些事你必須腳踏實地。」
他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馬卡洛夫軍士長走了進來,手裏還捏着兩個信封。
「喬肆、劉鐵牛!」
二人立刻站起身,敬禮:「軍士長!」
馬卡洛夫徑直走到二人身前,反覆地打量着二人。好半天,才咂着嘴饒有興致地說:「你們兩個傢伙真是走了狗屎運。這是你的,鐵牛,你會去士官學校報到。順利畢業之後,會成為一名中士。而你,喬肆!」馬卡洛夫的神色中充滿了嫉妒:「恭喜你,你會前往軍校報到。然後會成為少尉……中尉……真見鬼,也許我以後要向你敬禮,說一聲長官好了!」
馬卡洛夫簡直嫉妒的發狂。事實上剛才的考評,他也參加了。然後在考核沒有結束前就收到考官的評語:「還是老老實實的當軍士長吧,馬卡洛夫。你實在不是當軍官的料。」
意外之喜。鐵牛拿着信封,不停地親吻着,然後振臂高呼:「烏拉!明天休息,我請客!馬尼拉的館子,隨你們挑!」
而喬肆則不敢置信地拿捏着信封,很喜悅,又很猶豫。似乎回想着一個小時前自己到底回答了什麼。半晌,他才嚅嚅着喉頭說:「我很抱歉,軍士長。」
馬卡洛夫大笑着拍了拍其肩膀:「別傻了,這是好事兒!而且別為我擔心,等你成為少校的時候,我早就是八級軍士長了。到了那個時候,級別不比你差。薪水比你還要高。」
這一天,聖地亞哥的軍營變成了歡樂的海洋。不少傢伙甚至不顧宵禁的命令,偷偷摸摸地在營房裏點着蠟燭,大口地喝着澳洲產的玉米酒,然後抱着那封通知書傻笑着入睡。
然後第二天的時候,一支工程隊開到了馬尼拉西城外。奠基,破土動工。在這裏,他們會用幾個月的時間建設一所完善的軍校。而軍校的名字,由於處在西城外,並且這是一處小高崗,所以叫……西點。好吧,傑瑞那廝的惡趣味又發作了,他正在複製或者說創造着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