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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滿25歲的荊華絕對是個雷厲風行的姑娘,會議結束之後她立刻利用到手的權利將食物配給調整了個天翻地覆。米、面、副食品等等穿越眾船上儲備的食物,馬上淡出了視野。袋鼠肉、堅果、各種採集到的果實成了餐桌上主力。這不只是針對大鼻子,其打擊對象甚至包括了所有穿越眾。
結果是大鼻子們沒怎麼樣,穿越眾先造反了!
經歷過一個尿素味兒十足,極其倒胃口的晚餐之後,若不是幾個同氣連枝的姑娘們攔着,荊華的帳篷差點被穿越眾踏破!
在打發走了第二十七個「上訪者」之後,趙文怡揉着頭疼的太陽穴,顯然已經身心疲憊到了極點。「這幫男的有沒有點擔當啊?這才吃了一頓袋鼠肉就跟「過了草地」似的,一點都不爺們兒!」
帳篷里,荊華與一位名叫申晨的姑娘正眉頭緊鎖地對着筆記本電腦,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索,以至於完全沒聽到趙文怡的抱怨。
被無視的趙文怡虛火上升,小嘴馬上就撅了起來。旁邊一同當「門神」的白函薇瞧着情形不對,立刻為那倆「大任在身」的姑娘辯解:「她倆琢磨事兒呢,別理她們,搞經濟的都神神叨叨的。再說了,她倆一天不搞出貨幣體系,咱倆就得當一天的門神,還是別打擾她們了。」
趙文怡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跪坐在帳篷里,兩手抓着頭髮,有氣無力地說:「什麼時候是頭兒啊……」
「實在不行把你們家李遠山叫來。」白函薇在一旁慫恿道。
趙文怡一聽更來氣了,氣鼓鼓地說:「他?書呆子一個!讓他來把門非打起來不可。再說那傢伙出去找礦都好幾天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聲音越來越弱,語氣逐漸變得幽怨,一股子擔心男友的情緒表露無遺。
話說李遠山與趙文怡這對小情侶是大學同學。畢業前眼瞅着要各奔東西,倆人抱頭痛哭一場,後來乾脆一起考研,而後又一起讀了博士。李遠山是地質學方向的博士生,而趙文怡則主修生物學。倆人甜甜蜜蜜朝夕相伴,很是在校園裏演繹起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戲碼。
可讀了博士,倆人年紀也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趙文怡家裏更是不停地給李遠山施加壓力,但這年頭可不比幾十年前,領個結婚證照個照片就算結婚。要結婚得先有房子啊!單單就是房子一項,就難倒了小兩口。一年的時間裏,小兩口為這事兒沒少拌嘴。甚至登上中遠新星號,就是為了來一次分手前的最後旅行。
天可憐鑒,這一趟最後旅行直接讓倆人穿越了。愁眉苦臉的李遠山在得知穿越了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告別了從前的種種,而是終於不會再因為房子問題而結不成婚了。穿越當晚,李遠山抱着趙文怡又是哭又是笑,周圍人等甚至以為這書呆子發瘋了。
這事兒已經傳遍了,大傢伙一邊當做個小笑話,一邊也是對這倆小情侶各種的羨慕嫉妒。這年頭物慾橫流,愛的死去活來的本就不多了,真正能走到最後的又能有幾個?
白函薇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甜蜜程度三個加號的痴情女面前提起對方出去冒險的男友,這絕不是個好主意。她立刻將話題轉移回來,說起「上訪」的男生哪個更娘來。一直說到口乾舌燥,這才將痴情女博士從幽怨中拉回來。白函薇長出了一口氣,心裏頭不停地祈禱着那二位的貨幣體系趕緊出台吧,否則下一個崩潰不是趙文怡就是她。
當天半夜白函薇的祈禱就應驗了,雖然她睡得死死的,根本不記得兩個有兩個女人連蹦帶跳地在帳篷里瘋叫了好半天。
第二天,一張用中文做主體,法文為註解的「大字報」貼在了食堂前。大字報里詳細列出了澳洲「人民幣體系」。即,從即日起大鍋飯一去不復返啦,所有人等無論是穿越眾還是大鼻子,都會分發一定數額的人民幣,用以購買食物等必需品。
穿越眾實行公司股份制,股權平分。每月固定發放一定數額的「餐補」,並對從事高危行業以及有卓越貢獻的人實行數額不等的薪金補貼。
大鼻子們從即日起領取領取工資總額的三分之一用以購買食物等必需品,其餘三分之二暫時寄存,待大鼻子服役滿一年之後可憑工資單領取等額銀幣。另外同樣設立了高危補貼以及獎金制度。
然後飢腸轆轆的大鼻子們不得不暫時忍飢挨餓,排着長長的隊伍先到海灘上領取本月的工資,然後一臉茫然地拿着花里胡哨的鈔票重新在食堂門口排隊。一個個翻看着人民幣,對這種漂亮的紙幣充滿了新奇感。有個大鼻子拿起一張百元鈔票無意中對着陽光照了照,立刻發現了「水印」,立刻興奮地嚷嚷起來。旁邊的大鼻子有樣學樣,紛紛舉起鈔票好一通看。如果忽略了這些傢伙的體貌特徵,簡直跟剛從黑心包工頭那兒領完工資的農民工兄弟沒什麼區別!
食堂重新開門,大鼻子們隨即發現,今天的菜色真是色香味俱全啊,遠遠聞着香氣,肚子裏得蛔蟲直往外冒。打頭的一個大鼻子不管三七二十一點了三個饅頭兩樣葷菜,西里呼嚕三下五除二吃個乾淨,摸着肚子打着飽嗝,這才發現手裏的鈔票似乎少了一張「對着陽光能顯示出人頭」的。看了看另一張,這才發現上頭寫着「100」。大為驚訝之下仔細數了數全部的鈔票,一共才600塊。
大鼻子立刻臉色蒼白:「上帝!我一頓吃掉了六分之一薪水!」
他還不算最倒霉的,有個神經大條的傢伙喝了一瓶二鍋頭之後,這個月除非向穿越眾借貸,否則只能啃樹皮了。
感嘆物價飛漲的不只是大鼻子,穿越眾們這會兒也有些扛不住了。
「50塊!你在開玩笑麼?」邵北一手拿着香腸一手拿着桶面,目瞪口呆地問。
胖胖的林大廚有些尷尬地解釋說:「香腸30,桶面20,一共50……你別瞪我,這物價是荊華訂的,你要發火找那丫頭去。」
邵北盤算了下自己1000塊的工資,發現這麼點錢一天一頓吃方便麵火腿腸一個月下來還得餓上十天!真是……奸商啊!
糾結了半天,放下了火腿腸,換了一個饅頭,臨走咬牙切齒地說了一聲「奸商」!鬱悶地吃完,一出門就碰到了荊華。
這姑娘作為人民幣體系的始作俑者,眯着眼睛笑得如同一隻小狐狸。話說昨天看這姑娘一臉憔悴,邵北還好心地提醒了一嘴「發放數額一定要控制好,千萬不能讓大鼻子們把錢都存起來」。結果今天就遭了現世報!大鼻子們別說存錢了,吃飽都成問題!而且最倒霉的是連帶着自己也要跟着算計着吃。
「這也太貴了!」邵北實在忍不住,抱怨道。
荊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指着桶面說:「這些都是不可再生資源,當然貴了。你不會選那些可再生的?」
邵北覺着自己快要發火了,深吸一口氣撫平情緒,好半天才說:「一個饅頭5塊錢!哪兒便宜了?」說起來那饅頭個頭小小的,邵北在公司食堂吃也就三毛錢一個,五毛錢倆。可現在這東西居然身價暴漲了20倍!「太狠了,薪水下調到十分之一不到,物價上漲二十倍!你這是嚴重的剝削啊。」
參與定價的申晨立刻就不高興了,皺着眉頭說:「怎麼了?嫌貴可以吃袋鼠肉啊。那玩意兩斤才十塊錢。這點苦就吃不了了?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在1642年的澳洲,不是在現代。什麼東西都匱乏,再不節省點……」
「當我沒說。」邵北立刻敗退。他始終認為女人是一種不講道理的生物。
荊華覺着有些過意不去,隨即解釋道:「物價肯定會降的,忍過這一段就好了……等碼頭修好,輪船能出海,各種物資慢慢就會豐富起來。」
邵北只是無力地揮了揮手,而後就站在食堂附近,他不信這幫姑娘能忍得了這種「殺人不償命」的物價。十分鐘後,當他看着一眾姑娘們提着各種水果嬉笑着出來的時候,他終於徹底敗退了。「感情這幫姑娘早想好退路了啊!」
「認輸了?」傑瑞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邵北身後,手裏還端着隱隱散發着尿素味兒的餐盤。
邵北嘆了口氣,說:「忘了這茬了……為了身材姑娘們甚至可以絕食。」隨即捏着鼻子問:「袋鼠肉?你還真不挑食啊。」
傑瑞神秘地笑了笑:「袋鼠肉可是大補啊,有助於婚後夫妻生活。」
邵北樂了:「你一光棍想的真遠,有目標了?」
傑瑞大方地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遠處的某位姑娘。
「白函薇?你這傢伙早有預謀啊。」
「算是吧……剛上船的時候就一眼看中了。本來還擔心她有沒有男朋友之類的,現在不用擔心了。」傑瑞顯得很坦誠。
邵北玩味地笑笑,打趣道:「那幫小子天天叫囂着要擁抱大明朝的森林,什麼公主名妓一個都不能跑,蘿莉御姐一把抓,你就不動心?」
傑瑞奇怪地看了邵北一眼,說:「那些都太久遠了……指不定明天我們就會被土著給消滅,有現成的目標還是趕緊出手為好。而且,我可忍受不了一個跟自己沒有共同語言的老婆。」
話題有些沉重,邵北不自覺地摸向胸口,抽出了兩支煙。倆人點上,噴雲吐霧了好半天,傑瑞勸解道:「說真的,你也趕快選一個吧。等過一段時間那幫小子回過味來,競爭就太激烈了。」
邵北苦笑了一下,說:「隨緣吧……朝不保夕,生存都是個問題,實在是沒心思。而且……」
邵北陷入了沉默,傑瑞疑惑地問了一聲「什麼」,只換來邵北的搖頭。
而且自從大學時代瘋狂過那一回之後,邵北再也沒有碰到過令自己心動的姑娘。哪怕之後找了一位令所有人都滿意的女友,他依舊感覺冷淡。他會刻意製造浪漫,猜測到女友故意撒嬌、發脾氣的動機,每次都會將女友哄得破涕為笑。穿越之前邵北與女友剛剛訂婚,然後邵北突然發現自己偽裝不下去了。他不可能演一輩子的戲,這樣對人對己都不公平。於是,他請了假獨自背包來了次單身旅行,趕上了這趟莫名其妙的穿越。莫非老天替自己做了決斷,讓自己在這個時空找到那份心動?
正胡思亂想呢,就聽有人打招呼:「邵北,你怎麼躲這兒了?」
收拾心思,定睛一看,發現是基建組的楚白。這位老兄提着湯湯水水,顯然是剛吃完。瞧見邵北放在地上的桶面,楚白立刻滿臉惋惜地說:「邵北你真不會享受啊。海龜湯外加滷蛋菠蘿,我吃飽飽的才花了八塊錢,放現代這一頓得好幾百吧?真不會過。」
邵北點了點頭,說:「我就是想回味一下方便麵是什麼味兒,再不吃怕以後吃不着了。對了,找我什麼事兒?」
「還能什麼事兒?不就是水泥廠那麼一攤子事兒嘛!」一提起專業口的事兒,楚白立刻一腦門子的官司。
水泥這東西造起來容易得很,主要原料就是石灰石與粘土。這兩樣營地附近就能開採出來。自稱開過磚窯幹過水泥廠,後來轉做包工頭的楚白做起這一套來駕輕就熟。沒幾天就起了磚窯,又起了煅燒窯。一個多禮拜折騰下來,紅磚水泥都開始生產了。可問題也來了,少量生產不等於批量生產。
光是石灰石的粉碎就是個難題。如果一切按部就班來還好說,可基建小組的頭頭林德嘉林姑娘絕對是個不講道理的主兒,天天死命催着楚白要產量。沒產量,碼頭工程就得歇菜。原定兩個月的周期,按照現在的產量沒半年下不來。
「我能幫什麼忙?」身為決策組一員,邵北很清楚楚白老兄面臨的難題。
「加派人手……再有就是催催機械組,風力磨坊搞不出來,先搞個人力的也行啊。還有啊,化學組什麼時候能搞出來炸藥?別說炸藥了,黑色火藥也行啊。」楚白抱怨着說。
協調工作本來就是決策組加在他身上的,楚白提的要求算得上是他管轄範圍之內。琢磨了一下,邵北說:「人力不可能再加多少了……再抽人手營地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建好。化學組現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切都得等地質組的李遠山他們回來。這樣吧,磨坊的事兒我再催催,這兩天一準拿出解決方案來。」
楚白有些無奈,嘆着氣說:「也只有這樣了……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弄得我現在遠遠的見了林德嘉都得躲着走,就怕她來催命啊。」
邵北趕緊安慰,說:「林德嘉也是沒辦法,海事組天天催。她兩個月的大話放出去了,怎麼也得圓回來不是?」
正說這話,就聽遠處傳來了一陣歡呼聲。一大幫人正圍攏成一個圈子,透過叢叢人影,隱約能看到風塵僕僕的李遠山。
「李遠山回來了!」仨人叫了一聲,立刻趕過去。
李遠山出去探礦快五天了,雖說將近三十人的隨行不少,每個人都武裝到了牙齒,可大傢伙依舊擔心不已。在這人生地不熟,到處都可能存在有敵意土著的澳洲,這一次的探礦行動就是在冒險。索性大家都平安回來了。
性急的楚白撥開人群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都發現什麼寶貝了?」
跟着去的午木滿臉的自豪,從身上卸下一個袋子,掏出一塊塊礦石,如數家珍地說:「黒煤、鋁礬土、鉛銀礦,銅礦,鐵礦……」他又解開一個背包,神秘兮兮地說:「再給你看樣寶貝,別晃着眼睛。」然後,將一塊黑乎乎的石頭拿了出來。
「這是什麼玩意?」周圍的人問。
「這麼明顯都看不出來?這……誒?怎麼變黑了?」午木大驚失色。「李遠山!我的狗頭金怎麼變黑了?」
李遠山撥開人群,接過那塊黑乎乎的石頭,反覆看了一番,點點頭說:「恩,果然不出所料,是硫鐵礦。」
「硫鐵礦?」
「就是硫化鐵。不過這玩意在自然界裏,除了形狀特殊,顏色有的跟狗頭金差不多。我當初就沒敢確認。」
化工組的人一聽馬上眼神發亮,有硫啊。哪怕沒有硫磺,有硫化鐵也行,可以提煉出硫酸。硫酸有了硝酸就有了。有了硝酸,一系列得化工品就有實現的基礎。最重要的是,可以合成炸藥了!
出去一圈兒已經曬黑了的李遠山瞧着大傢伙臉上發自真心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突然他緊了緊鼻子,疑惑着問:「你們誰吃袋鼠肉了?」
方才還歡聲笑語的眾人頓時變了臉色,一個個呲牙咧嘴。
邵北拍了拍李遠山的肩膀,從其背包里抽出一袋方便麵,語重心長地說:「這事兒說來話長啊,你媳婦好像也參與了……總之,從今往後你會覺着吃方便麵也是一種奢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