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荒唐(7)
鄭爵出院那天,紀絨絨沒有出面,是紀紗紗和tony去接人,然而當tony興奮地通知她馬上從二十四樓下兩層時,她才終於明白tony之前的自信從何而來。
原來tony給鄭爵租下的房子正是二十二樓公寓。
y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合理——鄭爵是短期租住,養好身體還要回sh,所以比起外面按季度算房租的,這種環境好、條件優的日租公寓,似乎更划算一些,再者,畢竟鄭爵還是病人,萬一有意外或者不舒服的時候,離工作室近些,可以互相照應。
紀絨絨無言以對,但更失落的是紀紗紗。越是想拉開鄭爵和紀絨絨的距離,鄭爵越是靠了過來,從tony公佈住址,鄭爵欣然同意後,她就知道自己在這一節又輸得一敗塗地。
鄭爵的臉色比起住院時好了許多,仍有些蒼白,轉了一圈,但對房子很是滿意。
與紀絨絨大概快十天不見,鄭爵沉澱情緒,走過去問她:「你有沒有很介意?如果介意的話,我可以再找住處。」
紀絨絨沒有直接回答,轉而說:「季月呢?不是該她為你安排嗎?tony有一點說的對,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是需要人照顧的。」
「月月在sh辦離職,還有一個星期才回來……」
鄭爵說完凝視着她,在觀察她的反應,季月為挽留葉灝丞放棄高新工作,這點,不知她作何感想。
紀絨絨目光微微閃爍了下,說:「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反正tony和紗紗都會儘量隨叫隨到。」
鄭爵隨之一笑:「那你呢?」
紀絨絨定定看他,抱起手臂,半開玩笑:「我、很、忙。」
鄭爵自從搬到樓下,紀紗紗像只勤快的小燕子,每天從外面簽單回來,還孜孜不倦換着法兒的學煲各種補湯給男人,甚至將五嬸娘家珍藏的藥材都毫不吝嗇出動,紀絨絨都要替五嬸感嘆:女打不中留啊!
紀紗紗忙卻忙的不亦樂乎,直到有一天紀絨絨發現她從鄭爵回來時,神情有點恍惚,眼底泛着淚光,之後好幾天,她沒再送任何東西下去。
春節在二月初,轉眼就到了一月中旬,大家的心像長了草,工作量卻是想像不到的巨大。
電視台的真人騷如期播出後,紀絨絨工作室和紀絨絨本人都得到了極大的關注,雖然紀絨絨在正片中露臉短暫,卻在緊接着播出的幕後中佔了很大篇幅,從而,不出所料,門庭冷清許久的工作室迎來了訂單數量史無前例的激增,愛紗婚紗攝影的生意也更上一層樓。
本來紀絨絨站在自己有些自私的角度,如果紀紗紗真的和鄭爵有了發展,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只是另一個主角鄭爵似乎並不想如她所願。
年終歲尾,本就忙碌不堪,紀紗紗還總是無故曠工,工作室人手略顯不夠。
紀絨絨正想問她到底什麼原因,tony焦急地報告:「liv,你去看下爵爵,他狀況不太好。」
「我?」
「對啊,你不去誰去,我在外面!」
「tony,紗紗和鄭爵是有什麼矛盾了還是——」
「唉,你說呢?呵,矛盾倒不至於,這早晚不是要挑明的?我告訴過你,紗紗不是爵爵的菜!紗紗越殷勤,爵爵越覺得不舒服了唄。」
紀絨絨無可奈何下樓去看鄭爵。
路上給紀紗紗打電話,她不接,便發短訊和微信,她回不回應自己決定,但紀絨絨這個再三保證和鄭爵不可能的堂姐,必須要告知她實際情況!
鄭爵開門,披着被子,人抖得厲害,臉色太糟糕,紀絨絨伸手一碰他額頭,體溫至少有三十八度多了。
「不行,你這樣必須上醫院,鄭爵!」
鄭爵還在堅持,身子打晃,面無表情地丟了幾句話:「我沒事。不需要。你回去吧。」
紀絨絨不知道他在發什麼脾氣,衝着誰?她嗎?紀紗紗?還是別人?
「鄭爵,你是不是燒糊塗了,人都這樣,還說沒事?」紀絨絨拉他從床上起來,「走,我送你去醫院,你剛出院不久,萬一是傷口反覆發炎呢?這很嚴重!」
鄭爵倔強道:「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情緒,吃些藥就好。」
紀絨絨拿出手機:「你想讓我打給季月,還是紀紗紗?」
鄭爵有氣無力,一臉蒼白地望着她:「紀絨絨,就算你認定我們之間不可能,你也不必硬把紗紗塞給我。」
紀絨絨一時語塞:「我怎麼……怎麼算塞呢?紗紗喜歡你是她出於真心,並不是我來決定的。」
鄭爵這時,已不像個發高燒的病人,一雙眼睛定然直視,聲音鏗鏘:「那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已經和紗紗談過……就想像你因為月月不肯接受我一樣,我也因為你、不肯接受紗紗!」
紀紗紗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門口,滿面淚痕,鄭爵目光一掠看到了她,微怔神:「紗紗——」
等紀絨絨聽到她的名字,再去追趕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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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爵到醫院時,被診斷為傷口發炎,需要住院先消炎,過幾天重新縫合。
按照他的說法,一個星期了,季月應該從sh辦離職回來,可三天過去,還是沒見到季月的一點兒身影。當然,紀絨絨不會多事到主動聯繫季月。
而紀紗紗那邊完全沒了音信,不似之前對鄭爵前後服侍,更甚的,居然沒有理由的連工作室都不去了,紀絨絨無奈,只好請個護工,每天到了中午、晚上會和tony輪班到醫院瞧一眼。
周末,工作室加班加點趕製訂單,她中午抽空熬了清粥,做兩個素菜,打算送到醫院去。
醫生說鄭爵傷口發炎,既然不是機械性的損傷,便很可能與食物有關,紀紗紗本是一片丹心照顧鄭爵,結果竟間接造成他二度入院。
紀絨絨提着保溫盒走出工作室,站在電梯前等待,思來想去,正躊躇着要不讓tony或者隨便一個人代替她誰送過去?
叮——
電梯門打開,她煩惱地拍額頭,正撞上一個人。
「呃——」對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紀絨絨悚然,她並沒用多大力氣好嗎,這麼誇張!
等她把人的面貌看了去,第一個想法,他又來幹什麼?第二個,手臂是在奶奶生日那天受的傷?第三個,為什麼剛才不再大點力,直接把他手臂撞斷呢?
葉灝丞前一秒還狠絞眉頭,拖着手肘痛呼,下一秒,退了一大步,在電梯門關上之間果斷躍進去。
紀絨絨怔愣片刻以後,雙眼好似要噴火:「我要下樓,你為什麼進來?」
葉灝丞仍把受傷的手臂抱在胸前,不回答,瞟了一眼她手裏的提包,反問道:「你這是去哪裏?」
紀絨絨扭頭不理,拒絕交流。
「去看鄭爵?闌尾炎還沒出院?」葉灝丞邁步過來,語氣淡然,試探着問,「如果出車禍那晚我也傷到住院了,你會不會像在照顧鄭爵一樣,趕過來照顧我?紀絨絨?」
紀絨絨轉回頭來,發現他額角有塊淺淺的粉色傷疤,應該也是在車禍中傷到的,目光到了他煞有其事捧着的手臂,沒住院,大抵不出她所料,傷的不重,可能只是扭傷之類而已。
「真可惜,你沒住院!不如你一會兒出去再撞一下?我到時候看看我有沒有空探望你一下咯。」
葉灝丞笑了出來:「好啊,我試試……」
她從不知道,葉灝丞是這麼油鹽不進的,咬牙切齒道:「那你要撞的重一點!我才值得為了看你,還要面對你和季月!你敢說你受傷的時候,季月沒有陪在你身邊?」
葉灝丞:「紀絨絨,沒有。我都沒有告訴她!我那晚已經說了——」
「分手了是嗎?葉灝丞,我不想跟你談論這個了!」紀絨絨背過身,這才發現,在電梯裏跟葉灝丞吵了這麼久,居然沒按1層。
她用力一按,與平行電梯門靠着,盼望電梯快點下去。
手臂被人拽了下,她用力甩開,葉灝丞耐下心說:「紀絨絨,我今天來就是要對你說明白——」
他一句話沒說完,咚——電梯轎猛然停下,眼前頓時一片漆黑,紀絨絨踩着高跟鞋差點因為巨大的衝力跌倒,緊接着再跌落,這時兩人終於有所反應,葉灝丞迅速探手去按緊急按鈴,另一隻受傷的手不管再多,把剩下的樓層扭全部按亮。
很明顯,是電梯故障,她上上下下在這幢寫字樓里來回三四年了,當然知道電梯有時會故障,卻從來沒趕上過,她忍着尖叫,雙腿顫顫,也去按鍵。
然,並沒有什麼用,電梯轎還在向下跌,緊急呼叫也無人接聽。
咚——又停下,剛才是二十層,這次是十八層。
好麼,十八層地獄?
葉灝丞趁着短暫的停頓,將因為恐懼而不停顫抖的女人拉回,背靠在壁上,手扶住欄杆:「別怕,深吸一口氣。雙腿微彎曲,這樣可以減輕衝力。」
紀絨絨抿着不自覺發顫的唇說:「從十八層掉下去,我們會不會死?」
「當然會……」葉灝丞聲音沒出來,一陣失重,他們又在下墜了,再停下,到了十七層。
葉灝丞伏在她面前,只用一隻手握着紀絨絨的,身體沒有支點和依靠,這樣的姿勢太危險。
紀絨絨淚流淌下來,腿已經抬不起來,大喊道:「葉灝丞遇到你就沒有好事情,你快從眼前躲開!」
不知道下一次下墜是什麼時候,萬一多墜幾層……
葉灝丞沒有如她所說做出相同的姿勢,而是正面靠近她,緊緊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