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莊sir輕叩兩下房門,推開病房門,笑着走進去道:「阿力,雯子。」
「雯子」全名叫黃莉雯,是某個大物流商的女兒,長相秀麗,頗為漂亮,平時習慣叫作「雯子」。
名字加個「子」,倒不是日本佬的叫法,而是某些地區的習慣,就像叫「仔」、「佬」一樣的後綴。
莊世楷提提手上的水桶,走進門道:「釣了幾條魚,帶來給兄弟們補補身子,正好可以煲個湯。」
關力躺在床上,靠着枕墊,腦袋、手腳、各處都裹着紗布。
身上還插着管子。
他表情虛弱的出聲道:「莊sir。」
雯子則搬來一把椅子。
「多謝。」
莊sir坐下道謝。
關力給妻子打去一個眼色。
妻子便藉口拿藥,離開病房。
馬軍則帶着人守門,把走廊給堵死。
「誒,別起身了。」
「我就是來看看兄弟們…」
這時莊sir手掌虛按,拿起一個蘋果,拾起小刀,給關力削皮。
關力笑着說道:「阿sir,別削了。」
他指指管子:「剛剛做完手術,只能掛水,不能吃東西。」
「呃…」
莊sir尷尬的放下蘋果,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醫生說你狀態還行……」
關力點點頭,笑道:「是啊,以我當時的狀態,沒死就算幸運。」
「多謝莊sir請的專家。」
「多謝你替我拼命。」
莊sir答道。
關力目光閃爍,有些感動。
可惜,大男人不擅長煽情,稍稍點到即止便可,關力馬上轉換話題,問道:「莊sir,今天有空去釣魚?」
「風暴過去了嗎?」
他問着風暴,也在關心案情。
當然,劫匪死光,貨物搶回…
這些基本的信息。
關力肯定了解到了。
莊世楷則指向旁邊說道:「陸明華釣的魚,我拿回來給兄弟們煲湯,不過分吧?」
關力表情一滯,目光大亮:「陸明華走了?」
「走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莊世楷點點頭,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關力松出口氣:「死的好!」
他一想到掃毒組兄弟們的慘狀,心裏便湧起股惡氣,要是陸明華不死,手下兄弟們心裏的惡氣就不會消。
當然,也許兄弟們很甘願為大佬作妥協,不管大佬動不動陸明華,都會選擇聽大佬的話,但是有仇不報並非莊sir性格,而且要報就要親手報!
真正的大佬不是永遠站在台上,只會對着話筒說漂亮話,而是能上台微笑着講話,也能擼起袖子殺人!
「這個交代給你了。」莊世楷輕輕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我去看看其他兄弟。」莊sir拍拍床鋪講道。
「好的,莊sir。」關力單手撐着床板起身,想要恭送長官,莊sir卻按下他道:「別送了。」
「等你出院。」
「我給你扎職!」
關力臉上浮現一絲激動:「多謝長官!」
他現在已經是掃毒組總督察,再次扎職以後,便將是掃毒組主管,警司銜、着白制服!
可以說,這一戰!是關力奠定臥虎系一哥的大戰!
而莊sir自己上位行動dcp,挑個理由給最拼的下屬升個職,自然是水到渠成,無需藉口,順便還可以給兄弟們作個表率。
畢竟,關力本身在行動的表現,便值得一身白制服。
「我替兄弟多謝莊sir的魚。」關力再度出聲恭送。
莊世楷擺擺手,單手插袋,走出門口。
「莊sir。」馬軍守在門旁,小聲的道:「我想進去看下關sir。」
兩人都是臥虎系出身、一個是總督察,一個是高級督察,都是臥虎系干將。
「也好。」莊世楷微微頷首,沒有拒絕,帶着一干醫護再走向下一間房,一間間病房探視過去……
當天,下午。
風暴結束。
翡翠台,新聞節目。
女主持人臉蛋俏麗,打扮端莊,穿着小西裝對着鏡頭講道:「各位觀眾,根據天文台的最新消息,八號風球已經離開港島,轉向西南方,衰減為小熱帶風暴,漁船署統計如下…」
「共有十三艘漁船翻覆,六艘漁船失蹤,總計二十一名船員失蹤,水警區正在全力搜救……」
「另於昨日發生的上環槍戰事件,警方公共關系科已經發佈聲明,是源於港島警務處策劃的雷霆行動。」
「本次雷霆行動由高級助理處長莊世楷指揮,繳獲一千公斤毒品,可謂是戰績傲人啊!為淨化港島社會環境作出卓越貢獻。」
「上環槍戰便是匪徒試圖劫回毒品一次行動,不過三十餘名劫匪,皆被警方擊斃,英勇的港島警方再次挫敗了毒梟的陰謀……」
市民們看到新聞,頓時恍然大悟,明白上環槍戰的始末。
當然,這只是想讓你看到的始末。
而新聞上全程未再出現行動副處張王安淇的名字,更不會出現保安局陸明華的名號…
就連雷霆行動的指揮官都變成莊sir了。
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
絕不會有多餘的人提起他,而世界上絕不多數的普通人,更不會注意到幾個名字的消失,變更。
除去有關人員…
「嘖!」尖沙咀,一座獨棟別墅里,倪永孝穿着西裝,戴着金絲眼鏡,手中端着一盞小杯茶,小口飲着岩茶道:「這新聞台的女主播,沒記錯,世興娛樂培養出來的吧?」
「是。」三叔在旁答道:「世興娛樂和電視台的合作很多,既開設藝人培訓班,又培養媒體人。」
「那他太看得起我們撈偏門的了。」倪永孝把茶杯放下道:「貨抄了就抄了。」
「我們哪敢找人劫警察的車隊啊?」
「誰叫我們髒。」三叔嘆氣道:「什麼屎盆子都往我們頭上扣。」
「呵呵。」倪永孝摘下眼鏡,站在茶桌旁,用錦布擦拭去鏡片上水霧:「我們就是些小角色吶,真正玩大手筆的,還是那些白的。」
「所以…一輩子做黑沒有好下場!」倪永孝重新戴上眼鏡道:「太低級!」
這次事件給留學歸來的倪永孝很大衝擊!讓倪永孝堅定多賺點錢,完成資本積累,再搭人脈,一步步洗白走上政壇的決心。
那才是男人的世界!
而新聞上還稱呼為莊sir為高級助理處長,是升職還未正式公開,陸明華襲警死亡的事情,卻已經傳遍港島八大紀律部隊!
「陸sir。」
「陸sir……」
家裏、辦公室、書房。
一名名陸系警官或站、或坐、手上都拿着一份陸明華的親筆信箋。
他們每個人收到的信箋,內容、口吻都不一樣,但卻都真心實意,描述着點點滴滴。
陸系在警隊沒有前途了!
但是陸系卻要保留下來、期待下一個時代、下一個機會。
陸明華沒有在信箋留下什麼錦囊妙計,但本身一封遺書,便是一計!
能夠給陸系警官們一個感情羈絆。
雖然陸系大部分時間都是散的,但是只要羈絆存在,有朝一日,或許就能重聚。
這是名亡而實存!
失地而人存!
而陸明華也將人生的政治經驗,臨終感悟,匯聚成短短一句話,記錄到交給楊錦榮的信箋當中。
人活一生。
其實最有用的感悟,往往寥寥幾十字。
這句話只有楊錦榮知!
……
今天。
陶成邦理着一個光頭,走出金店。
他手中捧着一個小紅盒子,裏面是一枚鉑金的鑽石戒指,大概不到一克拉,總共是一萬多塊。
「的士!」陶成邦穿着棕色皮夾克,小心翼翼打開夾克,把鑽石盒子放進衣內袋。
他的髮型代表着重頭來再!
他要向女友求婚!
「呲啦!」一輛黃色的士停在路口對面,嘀嘀,按下喇叭,朝他示意。
陶成邦合上夾克衫,雙手抓着領子,一路朝對街小跑。
「嘩啦!」忽然一輛黑色皇冠躥出路口,不讓行人,轟!准準將他撞飛!
的士司機一陣愕然。
皇冠車上走下一位女司機,踩着高跟,捂着小嘴,表情驚恐:「死人啦!死啦人!」
這表現!
好像人不是她撞的一樣!
陶成邦則遠遠滾出十幾米,渾身擦傷,額頭流血,眼神逐漸渙散,卻死死盯着前方,那是掉落在地,滾出衣袋,盒子打開的求婚鑽戒。
陽光下,鑽戒璀璨迷人,象徵着純潔的愛情、夢中的婚禮。
陶成邦嘴角緩緩浮現笑容。
他甜蜜閉上了眼睛。
當莊世楷得知陶成邦在旺角發生車禍遇難的時候,表情也很意外,最後把文件丟在桌面,搖頭嘆道:「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重頭再來?因果有報,做錯事,是要還的。」
「對了,運來茶樓的酒擺好沒?」他又抬起頭問道。
曾向榮點點頭:「放心吧,位置都定好了。」
「ok。」莊世楷輕輕頷首,站起身,走到警容鏡前。
他對着鏡子扯扯制服衣擺,再整整領帶,露出個微笑,回頭對曾向榮問道:「沒問題吧?」
「沒問題!」曾向榮答道:「一哥和憲偉們都在等您…」
「那就走吧。」莊世楷擺擺手,邁步出門。他要去參加自己授銜、晉升儀式。
「嘩啦啦!」當莊世楷走進會堂,踏着正步,登上禮台時、韓國理笑着拿起dcp警銜,一板一眼的給「好兄弟」戴上,台下則響起一片整震天般的掌聲,宛如雷鳴,響徹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