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天台上,大皇子秦上闕神色凝重。
湖泊之畔,二皇子秦六合眉頭緊鎖,已渾然沒有垂釣的興致。
樓閣之巔,長公主秦素卿神色恍惚,心生驚濤駭浪。
整座皇都城內,暗中看到這一切的人們,都不禁變色,頭皮發麻。
道袍老者名叫「聶松」,乃是大秦皇室的一位寂無境供奉,常年鎮守群賢閣。
大秦人口億萬,修行界昌盛,可真正的永恆人物僅僅只數百人而已。
其中,無量境屹立世間之巔,人數最少。
故而,寂無境的存在,已是屹立在修行界頂尖的巨擘!是僅次於無量境的恐怖存在。
聶松,便是其中之一。
便是大秦皇室這些皇子皇孫,見了都得尊稱一聲老前輩。
在整個青峰洲境內,作為寂無境道主的聶松,也是世間皆知的恐怖存在,高高在上!
可此時,聶松卻節節敗退,在被一個逍遙境年輕人壓着打!
這讓誰能不驚?
金光盤龍陣在轟鳴,金色光雨飄灑,同樣遭受到這一戰的衝擊。
聶松早已鼻青臉腫,渾身傷痕累累,一襲道袍殘破不堪,狼狽之極。
之前有多強橫,現在挨的打就有多毒!
事實上,他的確快被打懵了。
全力出手,不行。
施展壓箱底的神通,不行。
祭出永恆道兵……也不行!
在這一場正面硬碰硬的廝殺中,他完全處於下風,相形見絀!
聶松活了不知多少歲月,早已見慣了世間那些天才、天驕人物。
可唯獨沒見過,像蘇玄鈞這種怪物。
以逍遙境道行輕鬆吊打神遊境不說,如今連他這種寂無境中的老傢伙,都被打得快無力招架!
聶松敢確定,對方的確是名副其實的逍遙境。
永恆五大境界,每一境的氣息和掌握的大道規則截然不同,在廝殺戰鬥時,也根本做不了假,瞞不了人。
也正因如此,聶松才會腦袋發懵。
無法想像,自己這次遇到的對手,究竟是從哪個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怪物。
轟!
轉瞬,聶松又挨了一擊,軀體狠狠砸在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他眼前直冒金星,咳血不止,已遭受到重創,剛掙紮起身,
蘇奕已經從天而降!
聶松臉色徹底變了,亡魂大冒。
已來不及閃避。
這一擊若擋不住,他要麼死,要麼徹底失去反抗!
轟!
也就在這一瞬,一杆雪亮的青色長矛突兀地憑空出現,朝蘇奕頭顱刺去。
快的不可思議!
蘇奕身影挪移,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擊。
幾乎同時,聶松遠遠避開,而一個黑衣瘦削男子出現,手握一杆青色長矛!
之前,正是他在關鍵時刻出手,救了聶松。
在暗中觀戰的各方看到這一幕,都不禁鬆了口氣。
之前,他們都心驚肉跳,差點以為聶松這位寂無境老前輩會遭難!
「多謝莫兄。」
聶松又是慚愧又是感激。
黑衣瘦削男子叫莫如真,大秦皇室首席供奉,寂無境大圓滿存在!
在大秦皇都,莫如真的戰力足可排進前五!
「你先退下養傷,有我在,大可放心。」
莫如真神色平靜。
「是!」
聶松轉身退下。
莫如真目光則看向蘇奕,平靜道,「只要你低頭,束手就擒,我莫如真保證給你一個辯解的機會,哪怕最終是死,也會讓你死的心服口服!」
他黑衣飄曳,身影軒昂,氣勢睥睨懾人,看待蘇奕的目光,儘是漠然。
「是嗎。」
一襲白衣悄然出現,俊美風流,正是不知何時已悄然趕來的蒲鉉。
莫如真眼瞳一縮,正要說什麼,就被蒲鉉隔空抓住脖子,將其整個人拎起來,一張面頰憋得漲紅。
蒲鉉笑眯眯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對我敬若父親的蘇道友出言不遜?」
蘇奕唇角扯動了一下,敬若父親?虧這傢伙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說出口!
莫如真驚駭欲絕。
這絕對是一位無量境存在!!
「蘇道友,要不要殺了?」
蒲鉉問道。
蘇奕看了一下遠處樓閣上的秦素卿,最終搖了搖頭,「莫要和蠢貨計較。」
蒲鉉想了想,感慨道:「蘇道友宅心仁厚,胸襟寬廣,讓我自慚弗如,大有高山仰止,景行景止之感。」
砰!
他隨手把那莫如真扔出去。
蘇奕揉了揉眉心,「我怎麼感覺你是在罵我?」
蒲鉉一怔,指着自己心口,凜然道:「此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表!」
蘇奕:「……」
而此時,隨着蒲鉉的出現,也是在皇都城內引起震動,那些暗中觀戰者,無不被驚到。
 一位無量境!?
麻煩了!!
在整個青峰洲境內,無量境道主已是主宰般的存在,隨便哪一個,都能橫行世間,引發修行界大地震。
「那個就是蒲鉉?可他不是已經被圍堵在那座庭院中了嗎?」
二皇子秦六合驚愕,連忙轉動身前懸浮的玉鏡,鏡面頓時映現出那座庭院的景象。
只是,當看清庭院外的景象時,秦六合不由倒吸涼氣。
一地的身影!
橫七豎八躺在那,不知生死!
「我姐也真是的,都不曾說過那蒲鉉是無量境道主,簡直太坑人了。」
秦六合哀聲抱怨。
秦素卿半個月前返回皇都後,對蘇奕和蒲鉉的來歷和道行守口如瓶。
故而,不止是秦六合,其他人也不知道,蒲鉉這樣一個負傷嚴重一直在閉關的白衣男子,竟會是個深藏不露的無量境存在!
無量境!
別說是在青峰洲,就是在整個永恆天下,都已稱得上是中流砥柱,遠不是永恆前三境可比。
「這一下,的確碰到大麻煩了。」
秦六合嘀咕,他喜歡看熱鬧不假,但不喜歡那些棘手的的大麻煩!
同一時間——
一個黑衣老者突然憑空出現在戰場。
他頭盤道髻,手托一個白玉陣盤,眼眸盯着蘇奕和蒲鉉,道:「兩位,這裏是大秦皇都,哪怕無量境來了,也不能亂來!」
在這附近區域中,陸續有身影憑空浮現而出,分別立在不同的方位上。
足有數十人之眾!
恐怖的殺機,像潮水般在天地間蔓延,完全把蘇奕的退路完全封死。
樓閣頂部,秦素卿睜大眼睛,遍體生寒。
那數十人,全都是坐鎮在大秦皇都的老傢伙!
其中一些人很多年都已不曾拋頭露面!
觀天台上,大皇子秦上闕神色複雜,喃喃道,「以一己之力鬧得皇都那些老傢伙都不得不站出來,這蒲鉉和蘇玄鈞……了不得!」
天地肅殺,氣氛壓抑。
蒲鉉仰頭看了看天穹,「這座殺陣若全力運轉,的確能困住無量境。」
旋即,他收回目光,對蘇奕道,「但困不住我們。」
「想試一試?」
黑袍老者冷冷道。
蒲鉉忽地笑起來,「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們大打出手,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留手,不曾客氣,換來的卻不是善意,而是蹬鼻子上臉。」
他目光一掃四周,臉上笑容愈發濃郁,「真以為我們好說話?」
秦素卿俏臉愈發慘澹。
內心悲憤、苦澀、痛苦。
她哪會不清楚,之前蘇奕和蒲鉉之所以沒有殺人,是看在她的顏面上?
一邊是救命恩人,一邊是她所在的大秦皇室和天玄道庭。
左右為難。
進退維谷!
「我們大秦開國至今,歷盡風雨磨難,也不是被嚇大的!也向來不忌憚任何威脅!」
黑衣老者冷冷道,態度依舊很強硬,「你們若想談,就低頭,否則,就動手!」
蒲鉉皺眉。
蘇奕拿出酒壺喝了一口,正要說什麼。
遠處樓閣頂部,秦素卿猛地深呼吸一口氣,道:「夠了——!!」
她神色間,已看不出任何情緒,一字一頓道,「你們如此興師動眾,以莫須有的罪名針對我的救命恩人,無非是不想讓我成為皇儲。」
「那好,只要你們放過蘇道友和蒲鉉前輩,自今日起,我秦素卿退出皇儲之爭!你們可滿意?」
全場死寂。
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觀天台上,大皇子秦上闕嘆息,神色複雜。
湖畔,二皇子秦六合撇了撇嘴,姐姐簡直太過意氣用事,為了兩個外人,至於嗎?
「長公主,今日之事和皇儲之位無關!」
寅木沉聲道,「那蘇奕和蒲鉉,一個身上有大問題,一個是無量境存在,他們甘心接近你,註定非奸即盜,不安好心!若不剷除,後患無窮!」
一番話,響徹天地間。
秦素卿氣得目眥欲裂,「師叔!!我都已表態退出皇儲之爭,你還要苦苦相逼?就不能退讓一步?」
寅木神色漠然。
而此刻,蘇奕則開口道:「素傾姑娘,這已經不是讓步與否的問題。今天不討要一個讓我滿意的說法,他們就是讓步,我和蒲鉉也不會走!」
蒲鉉點頭道:「不錯!」
「呵!」
黑袍老者冷笑,「負隅頑抗,冥頑不靈,那就要看看,你們是否有機會活命了!」
說着,他將手中陣盤揚起。
同一時間,附近那數十位坐鎮皇都城的老人眸泛殺機,蠢蠢欲動。
秦素卿死死咬着牙齒,花容慘澹。
她已盡最大力量去化解這一場風波,可到頭來才發現,自己這樣一個大秦長公主,完全就像個擺設!
眼見一場大戰即將爆發,忽地——
一道威嚴的聲音像九天驚雷般,轟隆隆響徹在這片天地。「兩位道友且息怒,作為大秦一國之君,朕自會給你們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