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出去打了個電話,卻很快折回客廳里,恭敬地回稟道:「小姐,江家人說,子衿小姐剛剛被人接走了。筆言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Nancy微微怔了怔,手裏轉着玻璃杯,「被誰?」
這麼巧,剛好趕在她要見她的節骨眼上,被人接走?
「聽說是英國那邊來的貴客。」
Nancy眼底浮動着若有所思的神色。怎麼說那個女人也是江臨帶回來的客人,未經江臨的允許,江家人怎麼可能隨便把她放走?
這位「英國來的貴客」,似乎來頭不小啊。
「查查他們去了什麼地方。」Nancy吩咐道,「如果人回來了,記得通知我一聲。」
「是,小姐。」
一名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對Nancy小姐匯報進度,二人正說着話,行館的臥室里,緩緩走出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醫生背對着沒有看清,只感到了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正將熱息噴灑在他的脖頸上,他猛地回頭,雙眼聚焦在那張放大的雄獅臉上,嚇得臉色煞白。
「有,有獅子!救命啊!」
雄獅被他身上血液的味道和他的驚叫聲刺激得張開了血盆大口,Nancy坐在沙發上,碧藍色的眼眸饒有興趣地眯着。
看了幾秒,她回過頭,笑着對管家說:「把它放在江家養了十四年,它大概是很久沒吃過活人了,你看它現在興奮的。」
管家亦是面不改色地看着,也不說話,也不動。
醫生聽了她的話,差點嚇暈過去,整個腦海一片空白,帶着哭腔說:「小、小姐,救命,救命……」
眼見着獅子步步逼近,尖銳的獠牙就快撕咬上醫生的頭顱。
Nancy忽然從身旁高大的盒子裏抽出了一把獵槍。隨着一聲巨響和低吼,獅子已經重重地退開兩步,身上汩汩流着血。
它一雙瞳孔里閃爍着凶光,吼叫過後朝沙發上撲來。
Nancy歪着頭看着它,臉上毫無懼色,手裏的獵槍也沒動,甚至連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就在獅子撲上她的前一秒,身邊立刻有幾名保鏢同時開槍,擊中了它身上的幾處死穴。在離沙發上的女人還有不到半米的距離處,雄獅重重倒在了血泊之中。
Nancy從沙發上起身,優雅地繞過面前的血跡,將驚魂未定的醫生扶了起來,歉疚而誠懇道:「實在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
說完,又回頭對管家說:「把它拖下去吧。」
想了想,她忽然自言自語般地問道:「您吃過獅子的內臟嗎?」
醫生面露懼色,不確定這位尊貴的伯爵小姐是在和自己說話。
Nancy也不等他回答,微微淺笑道:「我也沒吃過呢。」
管家立刻會意,招來後廚,將獅子的屍體拖走。
血跡在地板上鋪開,Nancy捏着眉心,略感不適地皺了皺眉。
良久,她想起什麼一般,對醫生欠身道:「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現在您可以繼續回去治療裏面那位『雄獅』了。」
醫生的目光越過她纖細窈窕的身材看到她身後嫣紅一片的地板,又想起她說的內臟,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捂着嘴沖向衛生間……
Nancy怔了兩秒,旋即笑嘆着搖了搖頭。
*
夜幕中,一輛名貴的轎車緩慢地開出了江家莊園,上了主道後速度依然不見提高。
段子矜坐在車裏,側目打量着身邊的男人。她心裏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卻在視線觸及到他身下的輪椅的剎那,暫時收住了,「你的傷……」
唐季遲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看出了她真正想問的並不是這件事。但他卻只是抿了下唇,微動了下手指,表情始終如一。
「沒什麼大礙,醫生說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那就好。」
段子矜沉默片刻,終於把在心底壓了一路的問題問了出來:「你剛才……在江家,提起黎南希……」
唐季遲安安靜靜地聽着她的話,沒有打斷,可段子矜自己卻說不下去了,昏暗的光線中,他清楚的看到她的雙肩在止不住地顫抖。
「六年前你拜託我調查她,記得嗎?」唐季遲的嗓音溫醇而沉靜。
段子矜的腦海里浮現出六年前那個絕望的冬天,不由得移開了目光,「記得。」那時候他告訴她,黎南希是江臨的未婚妻,後來她就沒有再繼續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江家,為什麼突然提起她?」
唐季遲的表情依然淡漠,「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我解釋過了,為了帶你離開。至於為什麼突然提起黎南希……」他話鋒一轉,反問道,「在江家住了五天,你就沒有半點懷疑?」
段子矜覺得自己的心都隨着他的一句話涼了下去,喃喃道:「真的是她?」
今晚唐季遲出現之前,她已經有了這方面猜測,而他的出現,剛好證明了她的猜測。
段子矜眼皮跳個不停,心好像懸在了空中,「江臨的堂妹說他被Leopold公爵帶走了,會不會出什麼事?」
唐季遲沒回答她的問題,段子矜也沒指着他會回答,猛然抬頭道:「停車,我要下車!」
男人皺了下眉,拉住她,「幹什麼?」
「我要去找他!」段子矜心裏亂成一團,「我……」
「你要去哪裏找他?」唐季遲冷聲喝問,「你連他在哪都不知道!冷靜點,段悠!這裏是他家的地盤,江家人難道會眼睜睜看着他出事?更何況現在有危險的是你,懂嗎?」
段子矜有如被當頭棒喝,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的唇瓣輕輕顫抖着,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
唐季遲眉頭蹙得更緊,口氣卻放緩了不少,他嘆息着望向窗外,「悠悠,你六年前就知道他有未婚妻了,為什麼還要回國,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
段子矜猛地握緊了五指,「我和江臨分開不是因為他有未婚妻,無論是六年前還是現在,這都不能成為我放棄他的理由。」
「那什麼才是?」唐季遲忽然轉過頭來緊緊凝視着她。
段子矜用手捂住了臉,很久很久沒有開口。正當唐季遲以為她不打算告訴他時,忽而聽到女人沙啞的聲音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她說的很輕很慢,像一把生了鏽的刀,割着人的神經:「六年前……江臨病重,黎南希答應過我,只要我離開他,他就有救了。」
唐季遲的黑眸猛烈一縮,即使他早就猜出了個中緣由,可聽她親口說出來時,那種震撼中帶着心疼的情緒還是要將他淹沒。
「只有我離開他,他才能活下去,你明白嗎?」不過是很尋常的理由,就連她說出來時,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可是唐季遲懂她,她段悠的愛,註定是深纏入骨,不死不休。
像她這個人一樣,傲慢的不知低頭。讓她做出這樣的選擇,也許不會很難,也許她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是那份疼痛,必然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轎車依舊平穩地行駛在路上,男人靜默了須臾,開口卻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悠悠,如果讓你在失去生命和失去江臨之間選擇一個,你會怎樣?」
段子矜攤開手掌,輕輕笑了,語氣出乎尋常的平靜,「你說我會怎樣?」
唐季遲的眸光一暗,沉聲道:「那麼六年前,你沒有問過江臨要你還是要命,怎麼知道他的決定和你不同?又憑什麼替他做選擇?」
段子矜的心臟像被人狠狠攥緊,瞬間呼吸都變得困難。
半晌,她開始搖頭,不停地搖頭,「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唐季遲步步緊逼。
段子矜頓了頓,「那時候,選擇權在我手裏,我只想讓他活下去。」
活着,才有無限的可能。他還那麼年輕,他有比所有人都光明的未來……
她要他活着。
「不過,被你這樣一說,我才發現我自己原來這麼差勁。」段子矜自顧自地說着,笑容裏帶着輕嘲,「六年前我自私地替他做了選擇,六年後又自私地毀約、自私地想和他重新來過……」
「Nancy小姐,就是當年的黎南希吧?」
「是。」男人低聲應道。
段子矜絕望地閉上眼,「我早該想到的……」
唐季遲抬眸,透過玻璃窗依然能看到江家的莊園,他們已經開着車圍着園子繞了將近半個小時,「永遠都不要指望一個趁人之危的小人能夠學會公平競爭。今天晚上你是跟我走,還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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