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言第一次她這樣崩潰的樣子。讀爸爸 m.dubaba.cc
就在幾天前,在軍訓基地,她也因為受了委屈而在他面前流過幾次眼淚,但這一次,和先前每一次都不同。
她說,他把她騙得團團轉。
可到底是誰在騙誰。
被她的眼淚澆滅的戾氣再次冒了出來,以更加不可阻擋之勢衝破了心房,「我騙你?」深喉間滾出沉鶩地冷笑,眸光釘子一樣釘在她蒼白的臉頰上,「那你又對我說了幾句實話?口口聲聲說自己不認識薩里,現在你跑到這間屋子裏淚眼汪汪的難道是在哭我?」
「是啊……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省得你為他的行蹤這樣挖空心思。」她眼角掛着淚,聲音沙啞又嘲弄,「我就應該直接殺了他把屍體送到你面前……」
她微一閉眼,「放手。」
他還沒說話,門外就有兩個人沖了進來,「少董,薩里逃到天台去了!要不要派人去追?」
傅靖笙心口一縮,不可置信地睜開眼。
薩里逃了?!
江一言分神的剎那,她猛地揮開他的手,朝外跑去。
她要去找薩里,她要把薩里平安帶走。
腦子裏只有這個念頭,電光石火間,傅靖笙仿佛看到身後的男人從腰間掏出了一把槍。
「大小姐!」茂承連忙將她護住。
傅靖笙如同被人當頭一棒,敲得她天旋地轉。
哪怕二人針鋒相對到這個份上,她也從來沒想過,江一言真的會用槍口指着自己。
身體在顫抖,心卻沉得再也跳不動。
這是她傾心相待的男人,可她的命在他眼裏,不值錢。
門外一群人匆匆趕來,傅靖笙餘光一掃,重壓之下脫力地扶住門框,幾乎要哭了,「茂添叔叔……」
「大小姐,你太胡來了。」茂添明顯比茂承穩重許多,見到這樣的陣仗也沒多慌亂,只說了她這麼一句,便對上屋裏那個年輕男人的視線,「江少董,你這是要做什麼?」
江一言也同樣冷漠強勢,以不容錯辨的姿態淡淡開口:「讓開。不想白生了這個兒子就別擋着門口。」
說着,槍便對準了茂承的腦袋。
傅靖笙的瞳孔縮成一個點,想上前卻被茂添死死拉住,「大小姐你不能過去!」
江一言給前來匯報的屬下使了個眼色,二人一步步往門外退去。
傅靖笙也不知怎麼在那一瞬間忽然懂了他的意圖,咬緊牙關,對屋外茂添帶來的人喊道:「攔着他們,一個也不准放走!」
「傅靖笙!」男人厲喝。
「你別想嚇唬我江一言!」女孩同樣拔高了分貝,她的神經已經繃得快斷了,只能聽到自己清晰冷靜的話音,「你敢開槍就開,他殘了我照顧他一輩子,他死了我拿他父母當我父母養!但是你記住,今天我的人在你手裏掉一根頭髮,我就剁孟不悔一根手指來償!除非你現在還有功夫顧得上她,否則你別跟我比誰的動作快!」
男人眼底迅速襲上一層幽厲的暗色,風雨如晦,雷電交加,連最表面的平靜都快要傾覆在巨浪之下。如果眼神能殺人,傅靖笙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在他眼皮底下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的聲音從牙縫裏磨碎了傳出來:「你敢!」
傅靖笙掏出了手機,眸光和言語同樣冷徹:「我敢,就怕你不敢。」
……
天台就在40層,傅靖笙等不及電梯,從樓梯間跑了上去。
邊跑腿邊哆嗦。
再早半個小時,她都沒法想像自己有一天竟然會這樣和江一言叫板。
甚至,還贏了。
她氣喘吁吁地扶着樓梯扶手,恍惚間突然意識到,這次她是真的、徹徹底底的得罪了江一言。
薩里和江一言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她不清楚,但她不能讓薩里死在這裏。
——至少不能是這三年,不能在她的保護之下。
天台的風很喧囂,這裏比上次她來過的露天休息區還要高出半層左右,面積極大,被酒店當成半個儲物間來使用,視線可及處堆滿了各種貨箱。
傅靖笙沒辦法一眼找出薩里的位置,只好大喊了兩聲他的名字。
無人應答。
她正要喊第三次時,一隻手驀地從她背後伸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堵住了她的嘴。
傅靖笙的心臟像是被人用力一攥!血液倏地褪了個乾淨!
她下意識便要掙扎叫喊,耳邊卻傳來低而沙啞的警告:「Shut up! It's me!」
被擠空的心血這才緩緩流回心臟,耳膜有一陣陣尖銳的金屬鳴響的錯覺,她後知後覺地出了一身冷汗。
薩里放開了她,傅靖笙連忙回頭打量他,接二連三地拋出問題:「你受傷了是不是?哪裏?嚴重嗎?」
不消他回答,她就自己看見了。
薩里左臂的衣料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邊緣處燙得焦黑,比亞洲人白淨許多的皮膚上沾滿了血污,傷口還在往外冒着血珠。
是槍傷。
子彈應該被他躲了,擦着手臂飛過去的。
她先是鬆了口氣,緊接着又提心弔膽起來,「這樣會感染,我帶你去醫院。」
薩里不動,目光里滿是懷疑,隱約泛着冷。
傅靖笙在他的注視下低了頭,咬住唇瓣,「薩里先生……」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沒有忘記,這一切都是她的失誤和大意造成的。
幸好只是手臂。
若薩里真出了更嚴重的意外,傅靖笙想,她可能會恨自己一輩子。
「我爸媽的人已經到了樓下,你別害怕。」她很艱難地出聲,每說半句話就要吞咽一次口水,「我現在……知道是誰要殺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對方意外的揚眉,似笑非笑,很是嘲弄,低低淡淡地開口:「你知道?」
傅靖笙點頭,「他們已經被我的人困住了,你相信我。」
發生了這一切,她此刻的保證顯得毫無力道。
果然,薩里笑了,笑意冷冷清清地掛在高眉深目之間,不達眼底,「我相信過你一次,結果是差點死於非命。大小姐,你讓我怎麼再把命交給你第二次?」
他說着,眸色忽然一凜,右手小臂迅速卡住了女孩的脖子,將她轉了個方向擋在自己面前!
傅靖笙被他這麼一制險些直接背過氣去,呼吸萬分困難,臉色憋得通紅,「薩……里……你要干……什麼……」
她費力打開眼睛,看見了不遠處,黑洞洞的槍口正指着她和她身後的人,「薩里,跟我們走,你已經逃不掉了!」
傅靖笙在這一幕里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瞳孔緩慢放大,又狠狠一縮!
薩里在……拿她擋槍。
「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有了談判的籌碼,薩里說話的底氣都足了些,言語好像淬了毒的刀鋒,清晰尖銳地透出一種魚死網破的危險信號,陰沉得令人毛骨悚然,「這是傅家的千金大小姐,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你負不起這個責任。」
對方果然遲疑了。
「退後!」
薩里見這招管用,又掐着傅靖笙的脖子,厲聲一喝。
對方竟然真的往後退了兩步。
傅靖笙在他手中完全忘記掙扎,她只覺得心上剛被江一言豁開的那道口子,現在又被什麼撕扯得更大了。
「大小姐,我需要你配合。」薩里漠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也看到了,他們很是忌憚你。所以你需要在我手裏當一會兒人質,只要我平安無事,你就不會太難受。」他頓了頓,又道,「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也別怪我下手太狠。」
「你要對誰下手?」
「咔噠」一聲,伴隨着冷峻如霜的低沉嗓音,掀起了身後空氣里一大片足以將人挫骨揚灰的鋒利。
薩里猛然睜大了眼睛。
後腦勺被什麼抵住,冰冷得宛如死神的鐮刀,卻也不及男人嗓音里滲透出來的陰鷙寒意的萬分之一。
傅靖笙聽到這道熟悉的嗓音,揮散的意識逐漸聚攏回來,像是有人用針扎了她的眼眶一下,她差點落淚。
她看不見薩里背後的男人,卻能看見站在她面前用槍指着她和薩里的人突然收了槍,肅然朝那個方向道:「少董!」
薩里難以置信,他精神已經在高度緊繃的敏感狀態了,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和眼睛,身後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的?
「你——」薩里更加用力箍緊了懷裏的女孩,身體卻僵直不敢動彈,怕他擦槍走火,慌張道,「你最好不要——」
「不要什麼?」男人冷漠如斯的語調像是被人從深喉間緩慢拉扯出來的,帶着綿長無盡的幽暗,「不要輕舉妄動,否則你就要對她動手?」
他懶洋洋一笑,笑聲透過空氣落在傅靖笙耳膜上,她幾乎能想見他臉上不動聲色的倨傲和睥睨,「你動一個試試,看是我的槍快,還是你的手快。」
男人這樣說着,槍口還在薩里的後腦勺上微微移動了些許,讓他的恐懼感更加強烈。
「我的槍法你七年前就見識過。」江一言沉緩篤定地開腔,連標點符號都帶着不容忽視的存在感,「Don't forget the corbetti. Sar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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