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小桐,家住長安蛤蟆陵下,去年上元節看花燈時與家人走散,結果變不明不白的被人帶到這寒冷的北地中。隨夢小說網 m.suimeng.co她不久前剛過了十歲生日,也知道她這是被人販子拐賣,這輩子怕是再也別想回到長安。
葉相知帶着小桐來到河邊,用水給她洗了把臉以及小手,因為整日幹着髒活累活的緣故,手上已經長滿了繭子。
她看着小桐問:「小桐,姐姐帶你回長安不好?」
小桐先是點了點頭,但很快神情中又多了一絲疑惑。到不是她不信任葉相知,就憑葉相知肯將香噴噴的野豬肉分給她吃,就已經換取了她十分的信任,至少在山寨上,別說是野豬肉,能吃到一份熱飯熱菜就已是很難得了。
「葉姐姐,山寨上還有一個比我年長一些的姐姐,她也是被拐來的,能不能把她也帶走?」小桐瞪大天真的眼睛看着葉相知,此刻她心裏頭還是有些擔憂,她知道外邊的人最怕惹事。
有一回她被帶下山採購糧食時,曾向路人求救,然而卻沒有人願意搭理她,權當做是沒聽見這話。
「好。」葉相知笑道。
「大姐姐,你真好!」小桐一聽,不禁樂得大叫一聲。她才十歲,自然不會有太多顧慮,若是葉相知不敵,她的下場只怕會更慘。
葉相知收拾了火堆,拿起放在地上的佩劍,兩人隨後走上了一條更加偏僻的山路。隨着夜深,天也逐漸變得更冷,凜風中隱隱卷着一縷飄雪,這大概是從冰凌一路被吹過來。
葉相知忽然停下腳步,脫下身上的雪衣披在小桐身上。
「大姐姐……」小桐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溫暖,鼻尖一酸,熱淚止不住地湧出。
葉相知瞥了一眼半山腰上,依稀已經可以看見燈火,那是一座山寨。據小桐所說,她方才殺死的那兩人,是寨主張牧的親弟弟,山寨里莫約有三十名山賊,燒殺搶掠什麼都幹得出來。
或許因為在這刀光血影生活了一年的緣故,當小桐說出死這個字時,顯得十分平靜。
「大當家,小桐回來了!」
山寨正對着的廳堂前,一虎背熊腰的男子枕着虎皮,大口咬着一隻豬腿肉,臉上掩蓋着些許憂慮。他聽到手下的報信,連忙站起身來,「我弟呢?」
「看門的弟兄說並沒有看見二當家和三子,是一個女人領着小桐走上來。」
「女人?」張牧用力丟下豬腿肉,將手上的油水擦了擦,提起一柄長刀便衝進了寒夜下。他站在院子裏大喝道:「把兄弟們都叫出來吃肉!」
一聽到吃肉二字,值夜的守衛不禁擦亮的雙眼,激動的趕回去呼喚同伴。
嘭!
張牧話音剛落,山寨上便傳出一聲巨響,只見那用粗大木頭製成的山門,眨眼間便已經化成了碎片順着山道滾落而下。
張牧皺了皺眉,提起長刀走上前去,在他身後,十來名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山賊也已經抄起傢伙,不懷好意地盯着眼前這美人兒。她長得很俏,但她手中那柄佩劍也不是省油的燈。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張牧將長刀往地上一敲,一時間萬籟俱寂,只聽着風聲在嘶吼。
葉相知輕聲道:「向你要個人,要完就走。」
「誰?」張牧問。
「聽小桐說,她名叫小姜,我要帶她離開這。」葉相知回答道。
「小姜?」張牧冷笑,眼神里多出一抹憤怒:「你是說那濺女人?她竟敢咬老子,這會早已經被丟出去餵狗了,你們若想見他,就下去見吧!」
「小姜姐姐她……」小桐一聽,整個人頓時失了神色,滿臉帶着驚恐。
「我弟呢?」張牧追問。
葉相知有意無意的回答,雙眼掃視了一圈圍上來的山賊,「死了。」
張牧一聽,嘴角劇烈抽搐了一番,他揮起長刀大喝道,「拿下她們,今晚老子要親自給這兩個賤女人開葷!」
二十名山賊一齊大喝,抄着傢伙沖了上去。
葉相知並沒有動,一手持劍靜靜站在原地,反倒是她身後的小桐已經被嚇壞了。她多少也是知道一點,每天夜裏,小姜姐都會被張牧帶進房間裏,發出痛苦的叫聲。她知道小姜姐肯定是被張牧給欺負了,至於為什麼,自己想不明白。不過她也清楚,自己之所以還沒被欺負,是因為還太小了。
看着眼前束手就擒的女人,一擁而上的山賊們各個都急紅了眼,恨不得衝上去趁機多摸兩把。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相知身上,誰也沒想到,一張絲毫不起眼的黃色符紙,正從天上隨着飄雪緩緩落下。
「赦。」葉相知指尖輕彈,只說了一個字。
落地的黃色符紙瞬間燃起火焰,這群亂如螞蟻的山賊們忽然感到腳底發麻,緊接着便是雙腿麻木,紛紛倒在地上,沒等他們爬起來,很快就連手指頭都動彈不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有些人忍受不住,已經是口吐白沫。
「練氣士?」張牧看着自己二十來個弟兄紛紛倒地,這才開始收斂新生,右手緊握起長刀,「難怪敢一個人衝上山寨,果然有點本事。」
張牧握着長刀走上前去,安然無恙地穿過這群倒地不起的山賊身邊,只見他破開的褲腿上,露出了一縷金光。這是武道四重山的標識,金身。
長刀掠起狂風,他的兩隻手臂也是泛着金光,浩浩蕩蕩地劈下。
叮!
葉相知只是拔劍三分,便接下了這看似迅猛地一道。
「嗯?」張牧感到有些驚奇,左手緊跟着揮出一拳。拳風呼呼作響,黑夜中隱隱掠起一道金光殘影,朝着葉相知胸口打去。
葉相知並沒有想要閃躲的跡象,只是輕輕側身,金光拳影便飄忽地從她身邊掠過,砸中一塊青石板迸射出碎石。她這才完全拔出佩劍,邁着步子上前一點。
這一劍,點中的是張牧的眉心。
正如很多修行者一樣,有些時候不需要出劍,可有些時候劍一出,就必然得見些血。
……
這一夜凌江睡得並不好,儘管沒有做噩夢,但總覺得自己壓根就睡不下去。恍惚間,他遠遠聽到打更人敲打鑼聲道:「丑時。」
「已經過了丑時了啊。」凌江不由得喃喃道,這下他已是睡意全無,正想說出外邊去透透氣,當他起身一看時,發現大白的床上只剩下一張掀開的被子。
「大白哪去了?」凌江驚呼道。他快步走上前去,摸了摸大白的被褥,裏頭已經涼透了,顯然大白離去有些時辰。
看着黑乎乎的房間,凌江總覺得心裏頭有些不舒服,連忙掏出火摺子點燈。
可詭異地事情出現了,他手中這火摺子,怎麼也點不着。他忍住慌張,接着月色摸黑翻出兩塊火石,對着油燈乒乒乓乓地敲響好一陣子,連一絲火光都沒見着。
「這到底是……」凌江倒吸一口涼氣,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開始四處環顧,看看還有什麼能點火的東西。無意間瞥見他床頭貼着的牆上,隱約多出了半個人的影子,這讓凌江下意識回頭一顧。
他兩眼死盯着牆上的黑影,「房間裏只有我自己一人,那這影子怎麼來的?再說了,大白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就獨自離去,這裏頭肯定有問題。」
凌江壓根就沒睡熟,若是大白開門,他會沒察覺?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隔壁看一下雅兒,畢竟這客棧本就不太乾淨。
他批了一件衣裳,瞥了一眼牆上一動不動的人影推門走出去。
客棧外頭很黑,就連走道上點着的夜燈也熄滅了,心中不禁想道:「這該不會是家黑店吧?」
想到這兒,他更加擔憂雅兒兩人。凌江憑着印象來到雅兒的房門前,正要敲門問話。突然他脖子被什麼東西給套住了,緊跟着那東西忽然發力,像是有人在背後死死的勒住自己。
凌江腳底一滑,整個人順勢到底上,他也感覺到自己的確是壓到了個人。
眼下凌江很想動彈,可脖子被人嘞得死死的,別說喘不上氣,也使不出什麼勁,一副快要斷氣的模樣。他拼命掙扎了一下,拼勁吃奶的力氣用力將手肘往下一頂,恰巧頂上那人的腰部,疼得他大叫一聲。
凌江趁機喘了口氣,匆匆起身摘掉脖子上的布條。
與此同時,地上那人也已經醒來,他身着夜行衣看不清長相,但可以感受到那十足的殺意,迎面向着凌江直逼而去。
「這人手勁很大,起碼是武道二重山。」凌江心想着,知道自己不敵,便沒有選擇硬碰,轉身順着樓梯下樓,奔跑時還故意將響動弄得很大聲,企圖能夠讓他人聽見。
可有個事情讓凌江感到很奇怪,今夜他上樓時,這客棧是乾淨的,怎麼這會手心上卻纏住了一團蜘蛛網呢?他也來不及細想,生怕身後那人追上來。
客棧的門是關着的,他來到門前思索着該如何開門。
只聽碰的一聲,他的腦門竟被人死死地按在門板上。
「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凌江大喝道。
那人沒有理會他,伸出一隻手再次掐住凌江的咽喉,這一次他使勁更大,一來二去凌江也沒有多少力氣反抗,只能任憑自己的氣息一點一滴地變得虛弱。
「住手!」這時,一道女子地聲音從客棧里傳出。
是一個紅衣女子提燈而來,在她身後還跟着一個黑衣男子,兩人面帶笑意,慘白慘白的臉龐看着如同鬼影一般。
「敢在我們嘴裏搶肉吃,活膩了嗎?」女子嘻嘻一笑,小手輕輕拍了下白燈籠上那一個奠字。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舉動,忽然一雙大手從天而降,向着那黑衣男子的頭顱猛地一抓。
嘩啦!
只是短短几次呼吸的片刻,男子整個頭顱上的皮竟直接被剝下來了。
凌江看着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頭,嚇得直哆嗦。他還從未見過這般驚悚的一幕,能把人皮活活扯開,這得是多麼大的手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