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忠講得清晰,烏凡聽得仔細,雖然這件事情講起來好似尋常閒事,但他卻知道這只是一切問題答案的引子。
也許是書生早就知道這位穩婆「能掐會算」,所以剛一見到後者出現便知道家中喜事來臨,只是見到穩婆懷中的嬰孩有些心中古怪。
但穩婆知道事情刻不容緩,便讓書生等在了外面,自己則抱着嬰孩進入了房中…
也許是因為年紀原因,這一晚上才接生了兩位赤子,穩婆就有些吃不消。她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在想,自己是時候該「收山」回去安享晚年了。
而就在她即將轉身離去的時候,卻見到一道黑影正冷冷地站在身後,也不知停留了多長時間…
聽到此處,當時的趙孝忠一陣緊張,暗道這難道就是那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
可他還沒等發問,就見那阿婆突然面色嚴肅起來,道出了一件不為人知的事情來…
聽黑影說,他本來是想將這嬰孩奪走,但是現在卻突然改變了主意,讓穩婆將這兩個嬰孩的身份調換。而且,他還在她心裏留下了一道念頭,只要她敢將此事泄露出去,便會不得好死…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將這件事情藏在心裏,實在是因為珍惜性命!如今她遇到了恩人之後,終於再也忍不住,不想將這件錯事帶到棺材當中…
說到此處,趙孝忠實在有些口乾舌燥,稍稍喘了口氣,才再次開口:「這阿婆說的的確不錯,她才將此事與我道出,便忽然七竅流血,再也沒了呼吸…而那阿喜,也在慘叫一聲過後隨之而去了…」
烏凡心中既有惋惜也有驚訝,他實在想不通到底是何人出於何種原因做出此種事情,而且這人使出的到底是何種神通?
「所以說,你父親當年在紙上見到的禍事其實是假的?」
「應該是這樣沒錯…」阿忠苦笑道,「怪不得我詢問過的人都毫不知情而且面色怪異,原來是此事就從沒發生過…可就是這件子虛烏有之事,竟會害的家父鬱鬱寡歡…」
烏凡聞言笑笑:「所以你的父親應該是積鬱成疾,好在你有此心思,方能讓他解開心結。」
阿忠聞言,心中的哀傷瞬間濃郁起來,幾乎要化成薄霧縈繞在身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算勉強穩住了情緒:「若是這樣該有多好,只可惜…一切都來不及…」
幫忙埋葬好阿婆與阿喜,阿忠便風風火火地向家中趕去,迫不及待要將自己查到的結果告訴父親。
可當他回到家中的時候,卻發現本來安靜的院裏一片沸沸揚揚。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家中來了哪方賓客,可等到靠近時才發現自己熟悉的練武場已經變成了靈堂!而靈堂當中的畫像上,正是自己的雙親面容。
趙孝忠一時急火攻心,瞬間昏死過去…
等到他醒來時,才在一位遠房親戚口中得知,他的雙親在幾日前舊傷復發,等到被人發現時,已經無力回天…
趙孝忠雖然悲痛欲絕,卻沒有喪失思考能力,他知道父母因為練武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勢不在少數,但是卻沒有何種傷勢能夠達到要命的地步。
他見自己如何打聽也問不出更多情況,這才發現身邊好像少了些什麼,急忙追問了趙孝義的事情。
說起趙孝義,他是父親當年帶來收養為義子的嬰孩。因為趙孝忠名字裏面有個忠,父親便為此子取了一個「義」字為名,寓意着「忠義兩全」。
那遠方親戚近幾年家中事務繁雜,與趙孝忠家很少來往,倒是不知道這趙孝義是何人。還是幫忙找來了幾日來忙裏忙外的鄰居,才打聽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聽這鄰居說,那日他早起擔柴歸來,曾經見到一位仙風道骨之人來到了他家門前,心中正在古怪。可就在他將柴擔放到地上,再次回過頭來時,卻發現路上早就空空如也,也只能重新擔起柴來回到家中去了。
烏凡眉頭一皺,暗道這仙風道骨之人說的應該就是自己的師尊,雲浪真人!只是他見到趙孝忠正在心情低落,便沒有在此刻打斷後者話語,而是暫記在心,準備等到後來一齊理清…
因為趙孝義是自己家中唯一的親人,趙孝忠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一邊派人幫忙打聽,一邊處理着家中喪失,等到一切妥當之後,才按照打聽到的消息外出尋找起趙孝義的下落。
可越是打聽他越是焦急,無論在哪裏都沒有人聽說過趙孝義,就好似這個名字、或者說是這個人從來沒有在世間存在過一般…
在這段時間裏,趙孝忠也顧不上祖訓內容,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為得就是找到弟弟的下落。可他越是尋找越是失望,勢力愈壯心中愈空。
這日他恰巧路過泱都,聽說最近城北迷藏森林中有什麼古門大選,便在手下的請求下短暫停留下來湊湊熱鬧。
可就在這迷藏森林中的大選結束之際,卻有手下一臉古怪地找到自己,說他在那古門大選的名單上,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起初聞言,趙孝忠只覺是巧合,但是後來越想越覺不對,打聽過去竟發現這位「趙孝忠」來自玉壺宗!
回想起當初那位鄰居曾經說過「仙風道骨」幾個字眼,趙孝忠便再也按捺不住,急忙動身找尋此人下落!只可惜他還是晚來了一步,那玉壺宗的「趙孝忠」已經在迷藏森林中落選歸去,他也只能循着方向追往了玉壺宗!
可當他來到玉壺宗時,卻發現此處只有一片殘敗之景留下,還哪裏有什麼線索可循?
失望再生,趙孝忠倍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只覺希望渺茫…
見到眼前的趙孝忠沉默下去,烏凡拍了拍後者肩膀,出聲安慰道:「阿忠你也不必失望,其實…你的弟弟還活着。」
「多謝大哥安慰…」阿忠聞言笑笑:「這麼多年過去,我也組建家庭有了寄託,一些事情早該放下。只是剛剛突發感慨,讓大哥笑話了…」
「我可不是在安慰你。」烏凡苦笑道:「其實我就來自你口中的玉壺宗。當然了,是生前…」
「哦…沒想到大哥竟然也是玉壺宗弟子…」阿忠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然後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驚聲道:「什麼?玉壺宗!」
「不錯…」烏凡聳了聳肩,目光閃爍片刻,然後繼續道:「我與那位『趙孝忠』交集不淺,也曾聽他說過家中的功法名字正是『趙氏拳法』!所以這位趙孝忠應該就是你的弟弟趙孝義無疑了。」
「大哥…你…你不會是在騙我吧?」阿忠目光激動,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侷促道。
「騙你?」烏凡指了指四周狀況,「都到了這個程度,你覺得我還有騙你的必要嗎?」
「這倒也是…」阿忠連連點頭,然後滿臉緊張:「可是大哥,玉壺宗明明已經…」
烏凡嘆了口氣:「唉,玉壺宗的事情的確讓人遺憾,不過你放心,這些年來趙孝忠一直跟隨在我的身邊,並無大礙。」
趙孝忠在很久之前便被託付給了袁褚霍福,所以烏凡其實並不清楚前者狀況,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趙孝忠後來離奇失蹤。
不過他隱約記得自己在臨死之前曾經見到過趙孝忠的身影出現,想來後者既然還能活着應該是沙毒已解,再無性命之虞…
若是如實說出那位「趙孝忠」失蹤已久,關於無恙也只是猜測。只會讓眼前的趙孝忠徒增悲痛,所以倒不如編造個善意謊言,反正後者也沒有機會將虛實辨清!
「沒想道舍弟也曾跟隨在大哥左右,這也許就是一種緣分吧…」阿忠感嘆道。
此刻再回到此種話題,烏凡倒是有些尷尬:「阿忠,我與那趙孝義幾乎同齡,若是仔細說起來,你的年紀應該比我大上不少,你這左一聲大哥右一聲大哥,倒是讓我佔了不少便宜…」
阿忠倒是一臉無所謂:「人間自有人間日月,地府也有地府輪轉!既然一切都是從零開始,能認您作大哥,其實是趙某的福氣!」
這阿忠的話語實在難以讓人反駁,既然事已至此,那邊隨他去吧。
二人聊了這麼久,烏凡忽然記起那老者讓自己將趙孝忠招來的目的,急忙問道:「阿忠啊。說了這麼多,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否願意留在這九流當中,跟隨這位前輩左右?」
阿忠面色再次難看起來:「大哥,還是那句話…趙某不過是一介武夫!雖然我的確擅長几分功夫,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那前輩讓我留下幫手,我怕是…只能添亂啊!倒不如大哥你和那前輩說說,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也好能在關鍵時刻護你周全!」
烏凡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這傢伙怎麼就賴上自己了?
「我說阿忠,你既然能來到此處,想必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我問你,你覺得你真能每次都解決得了如此麻煩?」
「這…」阿忠仔細想了想,卻是啞口無言。
對上銀風、弄月不是一合之敵暫且不說,就連那附體的傢伙都能將自己逼到絕路。他忽然感覺自己的凡間修為好像的確發揮不出任何用途。
「所以阿忠,前輩想將你留下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如果你能完全按照前輩的吩咐去做,別說日後幫得到我,甚至超過我都極有可能!」
「大哥…您說的可是真的?」阿忠目光炙熱起來。
「前輩的實力你應該比我了解,所以是真是假,全憑你自己斟酌!」
「阿忠知道了!」阿忠面色變幻幾分,最後終於平靜下來,「一切全聽大哥吩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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