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逸陽回到家,對上午學校里發生的事情三緘其口。
不說,也是不希望家人過多擔心。
早上的晨報,中午的午間新聞,都在報道陳雪松入職搶劫的案子,這件事的影響力還在繼續擴大,許逸陽也不希望今天的事情繼續添柴加火。
中午電視台的午間新聞上,不光重點報道了這個案子,還專門增加了刑警隊徵集線索的通告。
大概意思是:據刑警隊初步了解,得知陳雪松等人此前曾經多次從事過違法犯罪活動、受害者眾,所以現在向市民徵集相關線索。
這個消息讓許逸陽心情大好。
無論是陳雪松等人平時對學生的毆打、搶劫,還是陳雪松帶人糟蹋小姑娘的禽獸行徑,這些案子只要證據確鑿,都是大案。
只要受害學生以及家屬敢出來檢舉揭發,就能讓陳雪松罪上加罪。
累積的罪行越多,他的麻煩就越大。
吃過午飯,許逸陽接到了廣告店李楠打來的電話。
對方說他前幾天定做的那批掛牌已經到了,讓他過去取貨。
而且他定製的那批帶logo的文具,亦烏的工廠也給發了一批樣品的實拍圖,如果他看過之後沒有異議,就可以讓那邊開工生產了。
許逸陽少年宮的培訓班周日就要開課,雖說今天才剛周二,但他還是希望早點能把那些文具都做出來,這樣周日開課的時候,商品也可以上架銷售了。
於是他掛了電話便從家出來,前往李楠的廣告店。
這批胸牌的質量和做工確實非常好,與平時展會上用的那種胸牌差不多,掛帶上還有佳陽教育的logo和名稱,看起來也很上檔次,讓許逸陽非常滿意。
亦烏那邊給的鉛筆盒、書包、筆記本、中性筆甚至小勳章的實拍圖,也都做的很用心,畢竟那邊小商品得生產水平,是全國最高的。
而且,李楠也還算厚道,給許逸陽的定製價格,比他自己去本地批發市場拿普通文具的價格還要低。
於是他便付了三千塊錢定金,委託李楠幫忙,從亦烏訂了一萬塊錢的貨。
李楠之所以能把價格壓下來,主要是因為直接從工廠訂貨。
這年頭的零售行業還很原始,一般都是一級一級的代理往下覆蓋,到了三五線城市的終端零售的時候,價格已經被多級經銷商加了好幾輪,物流周轉也過了好幾手。
別看只是一杆中性筆,它從亦烏生產出來,先由大批發商弄到樞紐城市或者省會城市,再從省會城市分發到市級批發商,然後再一步步分發給小批發以及零售端。
畢竟,學校門口賣筆的小攤販,一天最多也就賣掉幾十杆筆,就這點銷量,讓他去省城進貨他都覺得不划算,更不用說去亦烏了。
如果能一下子跳過這些中間環節,讓學校門口的小攤販能直接從工廠拿貨,中間成本立刻就能降低許多。
廠家直接面對零售商,這就是business-to-business,也就是b2b的標準模式之一,也是阿里巴巴在最開始崛起時的切入點。
b2b平台幫助廠家和零售商繞過所有的中間環節,讓他們取得直線聯繫,讓校門口賣筆的攤販,可以直接在b2b平台上,遠程從亦烏工廠手裏訂貨,一下子就把所有中間的冗餘環節、流程以及人力、財力成本全乾掉了。
許逸陽忽然想起,馬老闆應該就是今年成立的阿里巴巴,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九月份。
也就是說,阿里現在還沒成立,最多也就是籌備階段。
如果自己能截他的胡,說不定也能搞點名堂出來。
剛想到這,許逸陽又否定了這個念頭。
阿里在創立初期就已經有了強大的團隊,而且馬老闆做黃頁就已經積累了不少的資金和人脈,自己就算領先他半年做b2b也沒什麼意義。
畢竟自己在營州這種地方,連一個搞網站的團隊都拉不起來,就算先做了阿里,馬老闆也能快速追上。
再說,馬老闆現在大小也算是個名人了,所以他才能吸引到蔡崇新這樣的大佬,放棄華爾街的工作跟他創業。
而且,阿里起步的第二個月,就融資數百萬美元、第二個季度就拿了軟銀兩千萬美元。
這種融資的速度,也是自己不可能企及的。
就算自己現在做個阿里巴巴,怕是很快就會被馬老闆給幹掉。
他創過業,知道做生意得腳踏實地,要先從自己最擅長、最有把握的領域切入,夯實了基礎,然後再尋求多面開花。
幹了十年廚師,出來創業最好的選擇就是先開一家飯店,因為不但有這個手藝,而且裏面的門道全清楚,切入也更容易,如果幹了十年廚師出來干足療洗浴,大概率會失敗。
自己現在手裏一共就十二萬左右,還有五萬多在走司法程序,這點錢想跟馬老闆搶b2b,基本是痴人說夢。
所以,他還是決定,先把自己的培訓班做大做強,儘可能多賺點錢,以後錢生錢的機會多得是,主要是得先做好原始積累。
……
下午,許逸陽懷揣着一顆努力學習、奮發高考的心來到學校。
第一節課就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看着化學老師寫在黑板上的一堆稀奇古怪的化學方程式,開始懷疑起了人生。
我是誰?
我怎麼會在這裏?
講台上那個老爺子說的哪國話?
為什麼他說的每個字我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就一句都聽不明白?
完全跟不上數理化老師複習的進度,讓許逸陽難免心生急躁。
他現在的內心十分矛盾。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敦促自己,剩下的這最後一個學期一定要全力以赴。
可是真坐在課堂里聽課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坐在這基本上是白費時間。
高三下學期老師帶複習的節奏非常快,一個學期要複習前五個學期的內容,幾乎就是全程一路衝刺。
這麼快的節奏,腿腳好的,一不留神都容易掉隊或者摔個跟頭,自己這種一條胳膊搖着輪椅的,就更不用說了。
他不禁有些惆悵,老天爺為什麼不幫人幫到底,直接讓自己重生在高考結束之後,那樣的話,自己直接換個志願,報一所中海的大學不就行了嗎?
現在可好,四十歲的人了,還要對着二十多年前學的高中數理化抓耳撓腮。
如果繼續這麼下去,就自己算再努力,剩下的這五個月時間,也很難有什麼提升。
畢竟數理化這種學科,對系統性知識鏈的要求特別高,想弄明白高中課程,首先要把初中的課程捋一遍。
一旁的沈樂樂總是忍不住偷瞄身邊的許逸陽,她發現許逸陽一上課,好像又進入了那種游離狀態中,整個人都在發呆,而且表情好像很嚴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有些擔心,擔心許逸陽在這個關鍵階段找不回狀態、影響了高考。
於是她思忖片刻,在練習冊上寫了三個字遞給許逸陽:「有心事?」
許逸陽看了她一眼,後者對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閃。
他拿起筆,在紙上寫道:「不在狀態。」
沈樂樂又寫了幾個字:「還是因為那件事?」
「不是,就是有點心煩。」
擔心高考的事情,許逸陽沒法跟任何人說。
因為親人、老師和同學都覺得他成績不錯,考個省內的一本完全不在話下,發揮好甚至能考個重點大學。
所以這些擔憂只能一個人悶在心裏。
這時,沈樂樂寫了一行字,將練習冊推過來。
許逸陽低頭一看,上面寫着:「咱們晚自習請假吧!」
「請假幹什麼?」
「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就今晚吧!反正你也不在狀態,不如先放鬆放鬆。」
許逸陽正因為學習的事心煩,見她忽然提議請假,立刻不假思索的答應了下來,問她:「想好吃什麼了嗎?」
「想好了。」
「行!」
兩人各自找了個理由請了假,待下午快放學,沈樂樂便寫紙條問許逸陽:「你騎車了嗎?」
「沒,車還在派出所停着呢。」
「我騎了,那要不咱們騎一輛?」
「好。」
「那待會在學校門口見。」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