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香記 021 施針救人

    ……

    晚上睡覺的時候，拗不過章小丫的要求，寧天只好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穿着纖薄的真絲睡衣，章小丫像只慵懶的小貓，依偎在寧天的懷裏，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青蓮香。寧天運轉心訣，凝神靜氣，上次的教訓，讓他不敢再大意，青蓮香過於純淨，寧天的精神力不夠強大，過量吸入，反而會適得其反。等着章小丫睡着，寧天小心翼翼地下床，取了一根銀針，在章小丫的後腦穴上刺了一下，保證她一夜好夢，不會中間醒過來。在做完準備工作後，寧天盤膝坐在了客廳沙發上，正前面的茶几上，多了一個精巧的銅爐，那不是酒店的物品，而是寧天從隨身背包中拿出來的。銅爐不大，卻非常精緻，鏤空的雕紋像是某種古獸，獸嘴處緩緩冒出絲縷青煙，寧天雙指併攏，引向青煙，青煙繞手指而不散，遂吸入口鼻之中。寧天雙目睜開，黑色瞳仁煥發異彩，燦若星辰，令人費解。

    這是《聞香識女志》中的修煉篇，寧天正處在入神境，聞香者有三境：入神境，引神境和臨神境。寧天知道，他離開七星山的時候，大師兄就已經是引神境大圓滿，而師父更早在五十年以前，就跨入了臨神境，和他們相比，自己確實太弱了，弱得不值一提。寧天也是有自尊的，他要讓自己變強，即使成不了大師兄那樣，他也要讓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讓那些老怪物忌憚，即便沒有師父和大師兄，他們也不敢輕易來招惹自己。

    銅爐香盡，東方起白，寧天修煉了一個晚上，然後收起物品，回到了床上，把手輕輕搭在了章小丫的腰間，佯裝睡去。真絲面料的手感還是相當不錯的，寧天饒有興趣地摩挲了幾下，章小丫好像有感覺似的，眉梢微蹙，緩緩睜開眼睛，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腰肢，發現寧天還在睡着，章小丫嘴角微翹，蔥白的手指緩緩在寧天的胸膛上滑動，寧天心中尋思，「這小丫頭，又想搞什麼？」當章小丫手指滑倒寧天腹部肌肉上的時候，稍微猶豫停頓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朝下摸索起來。

    「你醒了啊……」寧天輕輕地問。

    「啊……」章小丫卻嚇了一跳，趕忙把小手縮了回來，臉蛋一陣發燙。

    寧天假裝不知道，從床上爬了起來，說道：「起床去吃點東西，然後我們去跑步！」

    「好啊！」章小丫掩飾着臉紅，落荒跑進衛生間裏，開始洗臉刷牙。

    兩個人走出酒店，馬路對面是一個人民公園，清早的人不多，樹林裏是嘰嘰喳喳的鳥鳴，頗顯的有些清靜。寧天和章小丫一前一後，在一條羊腸小路上慢跑着，忽然聽到一個小女孩的哭啼聲，「爺爺……爺爺……你怎麼啦？你快醒醒啊？」出於好奇，寧天和章小丫聞聲跑了過去，此時周圍也有幾個老人，一臉焦急的模樣，「老焦，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甬道中央躺着一個老人，臉色蒼白，手捂着自己心臟的位置，非常痛苦的樣子。

    「突發性心肌梗塞！」寧天一眼就判斷出來，再晚幾分鐘，恐怕神仙也救不了他。既然碰上了，就沒有不救的道理，寧天的手指間多了幾根銀針，蹲下身去，對着老人身邊的一個小女孩說道，「小妹妹，你往後站一站，我幫你爺爺治病！好不好？」

    小女孩轉過頭來，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寧天，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哥哥，你快救救我爺爺，我爺爺是最好最好的人……」

    「小伙子，你快停下！焦老犯得是心臟病，不能亂動！馬上救護車就來了……」周圍有人說道。

    「是啊，焦老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你可承擔不起！」

    「……」

    寧天沒有理會，與其跟這些人浪費時間，不如快些幫患者解除疼痛。說時遲，那時快，銀針在老人的幾處心脈主穴處刺下，手指輕捻微動，過了片刻，老人漸漸緩解過勁來，抬起枯槁的手臂摸了摸孫女的臉蛋，倒有幾分豁達釋然，「文文不哭，爺爺沒事了！」說完，又把目光轉向了寧天，「小伙子，謝謝你，讓我老頭子又撿回了一條命！」「剛巧遇到，舉手之勞……」寧天不以為然，轉身要離開，此時一輛救護車趕來，一個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從救護車上跳下來，匆忙跑了過來，「爺爺……爺爺……你沒事吧？」

    「姐，你總算來了，是那位大哥哥救了爺爺，大哥哥用針扎了爺爺幾下，爺爺就好了……」小女孩拉着白大褂衣角，很認真地說道。

    女醫生注意到寧天要走，忽然說道，「你站住！」

    寧天腳步一僵，饒有興趣地看了女醫生一眼，「還有事麼？」

    「你是誰？誰讓你給我爺爺亂扎針的？你是醫生麼？你知道我爺爺的身體狀況麼？」

    一連串的質疑，讓寧天有些無語，自己救了人，反而受此「待遇」，寧天淡淡駁了一句，「我不是醫生，想扎就扎，想救就救，你管我啊？」

    「你……」女醫生也沒料到寧天這樣回答，氣得臉色有些難看，「混蛋……我爺爺要是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

    「好了……」老人打斷了女醫生，心平氣和，笑着說道，「我這一把老骨頭，也活夠了，今天本來就以為要去找那些老夥計喝茶去了，沒想到命大，這位小老弟救了我……」

    「談不上救，只是緩解了你這一次的病發而已，要想根治，還得從長計議！」

    女醫生反被寧天的話氣笑了，「根治？你知道我爺爺的情況麼？信口開河，你這種江湖騙子我見得多了，你不就想騙一些老人的錢麼？」

    「不可理喻！」寧天搖了搖頭，隨口說了一句，「內傷氣淤心脈，心肌供血不足，天葵子雖可化解疼痛，卻治不好你的內傷，天葵子本身有毒，你吃了十餘年，毒傷五臟，即便心臟病要不了你的命，你也頂多還能活兩年……」

    「胡說八道！」女醫生氣得臉都綠了。

    老人的臉色卻從最初的淡然變得驚訝，然後是徹底的震驚，渾濁的眼神煥發出一絲晶亮。老人也是內勁的修煉者，只是十幾年前的一場惡戰，讓他深受內傷，常犯心絞痛，疼起來就生不如死，遍訪華夏名醫都束手無策，多虧遇到一個道人，道人給老人一個方子，其中主藥正是天葵子，可緩解老人的病痛，不能根治，同時也告訴他，長期服用天葵子，一樣會傷身害命，如何選擇，讓他自己決定。老人心想，與其生不如死的活着，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活上幾年，看淡了生死，老人這些年來一直服用天葵子，身體情況每況愈下。

    然而，老人卻沒有想到，巧合之下，竟然碰上了寧天，一語道破他身體的問題，難道他真得可以根治自己？之所以看淡了生死，那是因為無可奈何，如今看到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老人怎麼能不激動？顫巍巍抬起枯槁的手臂，喊道：「前輩……前輩……請留步！」

    前輩？眾人驚倒，焦老竟然喊一個年輕小伙子「前輩」，難道被幾針扎糊塗了？庸醫猛如虎啊。

    女醫生也傻愣了，爺爺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是病急亂投醫？

    寧天猜到了老人的反應，世人哪有不怕死的，回頭一笑，問：「你想活麼？」

    老人渾身一顫，這個問題很容易回答，鬼才想死呢，可從一個老人嘴裏說出來，總覺得不是滋味，有些淒涼。老人想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的四周鴉雀無聲，笑到最後落針可聞，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和寧天，一老一少的對峙。最後，寧天拉着章小丫的小手轉身離開，老人始終沒有回答，因為這個答案，確實很重！

    離開公園，章小丫有些不解，「寧大哥，那個老爺爺的病，你真能治好麼？」

    「當然能！」

    「那你怎麼不給他治啊，雖然那個女醫生有點兇巴巴的，但那個老人家蠻可憐的哦！」

    「如果我告訴你，治好了他一個人的病，有些人就會生病，甚至喪命，怎麼辦啊？」

    章小丫更是不解，「難道病會傳染麼？那好可怕哦……」

    寧天淡淡一笑，摟着章小丫的肩膀，「好啦，你就不要瞎想了，好好上大學，不要給自己留任何遺憾！」

    「嗯！」章小丫甜甜一笑，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華夏城東南方的一座大氣正統的四合院中，一個老人安詳地坐在藤椅上，手中握着黃梨木做的龍頭拐杖，咳嗽了幾聲，旁邊有個小丫頭，端着一杯青瓷茶杯，遞給老人，聲音甜甜地說道：「爺爺，你喝茶！」老人把茶杯送到嘴邊，吹了吹飄香的茶葉，老態龍鍾地小抿一口，嘖嘖讚嘆，「還是文文泡的茶，爺爺喝得順嘴啊！」旁邊的站着三個中年男人，不敢做聲。

    「順德，怎麼樣了？」老人問了一句。

    「爸，那個少年叫寧天，是南江市寧家的人！」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出來，國字臉，腰杆筆直，身上的軍裝毫無褶皺，聲音洪亮地回答。

    「原來是寧家的人啊……」老人渾濁的眼神微微發亮，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難道寧家還不甘心麼？讓這樣一個小傢伙來華夏，那老東西怎麼想的？」

    「爸，那個小傢伙真得能治好你的病？」國字臉男人有些激動。

    「我想活命麼？」老人自問了一句，「這小傢伙不簡單吶！雖然是偶遇，卻在那麼短的時間裏，能分析的如此透徹，你們哥幾個，都不如他啊！」

    「爸，你是說他認出了你？」

    「豬一樣的問題！」老人訓斥一聲，「咱們焦家，你們兄弟四人，只有順天有點出息，可惜又不在我身邊！順行啊，你來說說看，我應不應該讓他治？」

    一個戴着眼鏡略顯呆板的男人走出來，「爸，如果寧家的人治好你的病，自然而然，那些人就會認為我們焦家和寧家聯手，一旦發難，我們焦家自然難逃干係，現在陳家勢大，對寧家結怨也最深，而咱們目前最大的合作項目，就是陳家的核電項目，如果陳家起疑，會帶來非常大的麻煩！」

    「嗯！你說對了一半……」

    「……」

    焦一山見三個兒子都不說話，搖了搖頭，自顧說道：「不是你們不知道，而是你們不敢說，在華夏城裏，甚至是咱們焦家，有些人恨不得我這把老骨頭早點沒了，老而不死是為賊！我要是活着，有些人就會害怕，就會寢食難安……」

    三個兒子色變，跪在地上，「爸！焦家不能沒有你！」

    焦一山緩緩合上了眼睛，手裏的茶杯交給了小丫頭。「罷了……你們都出去吧，讓文文陪陪我就夠了！」

    三個兒子離開，小丫頭拿了一把摺扇，幫焦一山一邊扇風一邊咯咯發笑。

    「文文，你笑什麼啊？」

    「我笑爺爺把爸爸、二叔、四叔都嚇傻了！」

    「那你說說，我這把老骨頭要不要治啊？」

    「當然要治！」

    「可是治好了我，別人就會生病！怎麼辦啊？」焦一山的話與寧天如出一轍。

    「爺爺真笨，別人生了病，自然也是要治病的啊！」

    童言無忌，老人卻睜開雙眼，渙然發亮，摸着文文的腦袋，爽朗一笑：「文文，你說得對，不管誰得了病，都要治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