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都是男人主外,比如鏢行的鏢師,掃大街的,店鋪夥計等等,人家都是招收男子。
女主內,不能拋頭露面,唯一能做的便是去幫人家洗衣服,做繡品來賣。
這兩樣梓箐都不會。
正在這時,街道上傳來叫罵聲,循聲看去,只見一個穿着醬色緞面長袍的白面公子,手裏拿着一把摺扇,指着跪在地上男子呵斥道:「…再不還錢就將你老婆抵了……」
男人跪俯地上不住磕頭,諂媚道:「…我我賤內怎麼也也不止那點,呂爺再再多給一點,你將我賤內拿去便是……」
總有好事者在旁邊嘻笑着看熱鬧,甚至有人指指點點,「嘖嘖,太過分了,仗着有點錢就逼的人家妻離子散……」「噓,小聲點,呂家乃皇親國戚,他姐姐現在剛被擢升為貴妃,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一個穿着長衫師爺都白面公子附耳「…我看這人是故意的,小心落了別人的圈套……」
公子將手中摺扇一收,啪地敲擊下掌心,說道:「本公子才不稀罕你那賤內,告訴你,借債還錢乃天經地義,不管你耍什麼花招,隨時奉陪。」
說着,幾人正要離開,一個約莫二十芳華的夫人撥開人群,撲到那男人身上,「當家的,你這是說啥渾話呢,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怎能……」
啪——
出乎意料,剛才還一幅龜孫子的男人,此時面對女人立馬變得雄赳赳氣昂昂了,反手就甩了女人一巴掌,「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可是你當年說的,現在lz拿你換點銀子花花天經地義」
說罷,又跪向那個白面公子哥,「呂爺。怎麼樣?賤內還能入眼吧?您您再借給我二十兩銀子,哦不,十兩也行,我肯定這次能翻本。到時雙倍奉還……」
周圍人群圍得個裏三層外三層,一時撥不開,反被這兩人給纏住。
哭號抓扯着,不過一會,衙役趕來。
領頭的腰間挎着一把大刀。呼呼喝喝地撥開人群,抬眼一看,是呂公子,立馬換上一幅諂媚的笑,「喲,是呂公子啊……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散了……」
師爺神情一黯,上前做了一揖,「這人月前曾向我家公子借貸一百兩銀子,承諾三天後還。卻拖延至今,現在竟然在這裏胡攪蠻纏。我家公子卻萬萬沒有……」
「呵呵,了解了解」捕頭大笑着打斷師爺的話,一幅「我懂」的意思,招呼身後眾衙役,「今天的事誰也不要說出去……」
呂公子想要再解釋,捕頭已經攀肩搭背,「走,飄香樓喝酒去……」
……梓箐神情冷如水,這場鬧劇…未免太巧合了。
圍觀者議論紛紛。看似好事的過路人,可是梓箐卻一眼就能看出有幾個在那裏故意起鬨。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個詞:仙人跳。
「你覺得他會怎麼做?」一個低啞的聲音突兀傳入耳膜。
梓箐身體本能瑟縮一下,腦海中一下子就找出與這聲音契合的場景:飄香樓。就在她即將隨着人流擠出那個是非之地時,身後便傳來「你是誰」,當時周圍人躁動,惶恐中帶着惟恐天下不亂的激動,造勢盛大,偏偏那聲音穿透這些嘈雜專門傳遞給她一般。
而現在。這個聲音再次響起,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巧合,要麼…她被跟蹤了。
巧合?一個逃出來的小小婢女,在魚龍混雜的京都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何來的巧合?
如果是被跟蹤的話問題就嚴重了。梓箐梳理所有記憶,她只幹過兩件能夠成功引起別人「注意」的事情:殺了平南王和妓院龜公。
不過兩件事都做的十分隱秘,就連平南王府的人都沒查出來,當然最主要是因為裏面關係複雜,平南王一死都忙着爭奪自己的利益了,所以直接將那當成意外處理。將自己發賣勾欄院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龜公……從時間來算,這人應該當時就在飄香樓中,而且距離事發的偏房並不遠,甚至…他親眼看過案發現場…
梓箐平淡地轉過身……識海中電光火石的記憶梳理:無數間房屋,迴廊,花台……一個人影從視線的一角一閃而過。
梓箐看向聲音來源,記憶已經與聲音和眼前的人完全聯繫了起來。
一個穿着月白色長袍,頭戴綸巾,手拿摺扇,腰系同色腰帶,垂着一枚羊脂白玉玉佩和一個精緻香囊。
看着梓箐回過身看向他,應道:「你是說那個婦人還是痞子?」
男子嗯哼一聲,不知可否。
梓箐說:「如果我是他們就應該早早為自己備下棺材。」
男子眼中就有了淡淡的笑意,如釋重負。上次折損太多,人才青黃不接,現在正是用人時候,一個苗子培養至少需要五到十年時間。而形勢迫人,只能找現成的了。
男子拱手一揖,磊落的說道:「在下葛靳,難得姑娘終於可以正面相談,不如到對面回香茶樓坐下,慢慢聊。」
梓箐下意識拱手回禮,她現在是男子打扮,而對方卻直言說她是姑娘,而且沒有任何迴避,說要詳談。可見是有備而來。無論如何,對方剛才能夠在自己毫無覺察靠近自己身側,若是要直接害自己,根本用不着如此多廢話。就憑這點,她就應該去看看,對方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
「在下青竹,葛公子,請。」梓箐磊落應道。
點了一碟鹽局花生,一碟油爆茴香豆,一壺清茶。
梓箐一邊剝着花生,喝着茶,動作輕細。實在是餓了,她又感覺自己身體力量在飛快地下降,吃,便放在了第一位。
梓箐從知道自己名字是「梓箐」開始,就覺得自己與別人的身體不一樣。因為同是奴婢,她們可以半天不吃飯還繼續當值,可是她半天不吃飯,就會餓的走不動路,幾次下來,她總會在身上藏點吃食。
有了東西墊肚子,梓箐感覺身體力量和精神頭都飛快恢復到最佳狀態。
相對靜坐半晌,梓箐自顧吃吃喝喝,葛靳則坐在那裏,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如果不知情者還以為那是寵溺和包容的目光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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