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來得及,只來得及牽住她的衣角,甚至那觸感還在指尖,她就消失不見了。
厲風僵硬的站在那裏,人的腳力怎麼追的上飛馳的馬車?如今又是傍晚,路上的人不多,那馬車飛一般的向前狂奔着,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
和當初一樣,他還是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被劫持而無能為力。
拳頭緊緊地攥了起來,厲風再一次的趕到了深深地無力,隨後,他重重轉身。
或許,他不該這麼清閒的過日子了。
春心很鬱悶,你們要是跟我說你們打算綁架我的話,我會乖乖地跟你們走啊,你們沒必要把我敲暈,真的,無論面對什麼樣的綁匪,我向來是無比配合的。
可事實是,這伙綁匪並沒有足夠的溝通意識,他們只知道目標老實了,他們才會方便。他們選擇的時機很好,這個時候外面的行人不多,所以他們才能縱馬狂奔,不用擔心交通堵塞問題,而衙門裏的衙役們也該下班了,城門的守衛也正是換防的時候,一切都順溜的很,況且這個時代又沒有監控器,只要出了城門,想抓到他們就難了。
嘶……真特麼疼,搞什麼鬼呢?
腦後的痛感讓春心怎麼也睡不安穩,猛地睜了下眼睛,四下環視,影像由模糊到清晰,隨即她就又緊緊的閉上了眼。
想起來了,她剛出楊府沒多遠就被人給綁架了。嘶……疼死了,下手輕一點會死啊?喵的,現在還是先保持昏迷狀態比較好,先看看是什麼人大腦發育不完全,竟然會預謀綁架她。
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不會是為了錢,她跟老哥不顯山不露水的,不過是兩個楊府的親戚,他們要真是想綁架人勒索贖金的話。還不如直接抓厲風呢,反正那小子也在場。而且,不得不說,這群人真是很專業啊,竄出來抓了她就走。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不過。這是她賭氣才要跑出去的,要是她今晚偏就不出門了呢?
咿……該不會是要摸到她屋頂上去找她吧。
算了,別管他們是怎麼來抓自己的了。先研究研究目前的處境吧,畢竟人要活在襠下,哦,不是,是當下。剛剛睜眼那一下,看得出來這裏應該是個收拾的挺乾淨整齊的房間,不過似乎房裏目前沒人。初步斷定,這房間是個標準的女人的房間,因為床上的床褥。以及窗前的梳妝枱都證明一個男人,一個正常沒有怪癖的男人是不會用這種東西的。
那麼,是誰主使的?
春心確定自打自己進京城來,除了那霍歡顏以外沒再得罪過別人,不對,是根本沒得罪過人。那次分明是霍歡顏來得罪她,想當我嫂子,你丫還不夠格!可霍歡顏已經離了京城了,雖然不知道老哥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麼,但老哥說那女人不在京城。那女人就確實不在京城。聽說那女人不知道出了什麼毛病,還在龍源大街上鬧了一場笑話的,總不至於這麼快又殺了個回馬槍吧?
要是不是霍歡顏呢?她來京城一共也沒多久,認識的人除了楊府的人以及尊殺樓的那群以外,就只有李芷秋和萱郡主了,萱郡主對她還不錯,不至於玩這一手,可那李大小姐麼……她可是看得出來,那李大小姐的心也就跟她的胸差不多大,萬一是為了剷除潛在對象而對付她呢?不過,風子說了那女人向來是耍陰招背地裏給人下套,大家閨秀的不至於剛認識沒幾天就直接綁架報復。
誒,對了,破廟裏當初還被老哥打出去一群人,是他們?不對,那群人根本都不知道她叫什麼,住哪兒啊。
那到底是誰?總不至於是步知雲吧,可要是步知雲的話,那女人又圖什麼?再說也不可能啊,要說看她不順眼送她一刀也許還有可能,可這樣抓了她來又丟着不管,怎麼也不像是個專業殺手會幹的活。
至少,要是步飛抓她,肯定會把她關節卸掉,或者下點藥讓她醒了也動彈不了。
要是嘉禾那變態的話,十有*是算好了時間等在旁邊,讓她一醒來就看見他,然後嚇個半死。
想不通啊……
春心在這裏苦思冥想,而楊府里也炸開了鍋。
「放肆,簡直是無法無天!」聽聞自己剛找回來的侄孫女竟然在家門口就被人劫持了,楊老太爺這個氣啊,下頜的鬍子抖個不停,拍着桌子怒吼道,「快派人去找,抓到那伙人全下到大獄裏去!」
得知消息匆匆趕回家的楊崢磨着牙冷笑:「正好大理寺那邊還有幾件無頭公案,抓着了他們,大理寺就可以結案了,倒是方便。」
與春心一同出門的厲風不免也受到了一番苛責,可他無力,也不想辯駁,是啊,他竟然眼睜睜的看着小春被人擄走而什麼都做不了,簡直無能至極。
「風小弟說那群人提及當日破廟一事,恐怕此事與破廟裏遇上的那幾撥人馬脫不了干係。」春尋的臉色陰沉,再不復平日裏的溫和微笑。
「是姓霍的那個女人又來報復?」吳氏連忙問道,「不是說她跑了麼?」
一提到霍歡顏,楊家人是有志一同的鄙視,就沒見過那麼不要臉的女人,非要糾纏人家一個成了親的男子不放。
「除了那女人外,還有一群人因為跟我們搶位置被趕出了破廟,我失手打傷了他們的同伴。」春尋說着冷冷的攥起了拳頭,是他太手下留情了,若是全都斷了根,自然就沒那麼多麻煩。
很快,有人來通報說在城外的野地里發現了一輛被丟棄的馬車,初步判斷是劫持春心的那輛。
而且,附近腳印紛亂,所以也無法查探出那幾人究竟去了哪個方向。
「他們很精明,人手也不少啊。」身為副都御史,楊崢的觀察力是敏銳的,他立刻就判斷出來這個時辰在那裏不該有那麼多人經過,顯然那些腳印是劫持春心的人的同夥留下的,為的就是掩護他們。
「若是求財還好,大不了咱們掏銀子,可要真是來尋仇的……」吳氏越想越緊張,越想越覺得跟那伙被春尋打斷了手腳的人或者霍歡顏那群人有關,忍不住抱怨起來,「尋仇就尋仇,欺負個小姑娘家做什麼……」
竟然在京城之內劫持朝廷命官的家屬,這件事怎麼可能不驚動衙門,仿佛聞到了腥味的貓,大批的捕快出動了。
不過,那一切都跟春心無關,她現在躺在那張床上豎着耳朵傾聽門口的動靜了。
「等她醒了,先好好盤問一番,要是沒有,肯定在她哥身上,那就讓她哥交出來。」
「我看她哥有點不一般,萬一失手……」
「失手你怕什麼?就算是鬧出來了,你還怕收拾不了?那楊崢也就是個副都御史,別說副都御史了,就算是個都御史,御史,又能把我們怎麼着?」
然後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白痴,上邊指定沒事兒,要真鬧出來,咱幾個都是交出去頂罪用的!」這是留下的一人。
春心的小腦袋瓜飛快的轉動了起來,聽這兩人對話,似乎綁架她是為了要某樣東西,而且不確定是在她身上還是在老哥身上。喵的,她好像沒拿過什麼要命的東西啊。這些年來,老哥的那些朋友也隨手丟給她過不少小玩意兒,可她都小心的很,只拿無關緊要的東西,可能扯上麻煩的長得很像令牌啊信物啊之類的東西是碰也不碰——這都是蒙動的教訓啊。
而且,聽他們那意思,似乎綁架她的人身份很不一般,哪怕被揭破了也能全身而退,頂多是交幾個替罪羊出去,這可真是……喵的,步知雲,是不是你丫乾的?
可是,沒動機啊,要是步知雲綁架她的話,會想跟她要什麼?
春心本來還幻想過會不會有那麼一個極品美男看上了她的美色(?!)將她劫持走,從而金屋藏嬌,可如今看來,幻想始終是幻想啊。
惆悵啊,萬千惆悵。
門發出「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春心立刻平心靜氣,只有兩隻耳朵努力聽着旁邊的動靜。這個時候,她腦海里竟然還有空閒去想些有的沒的,比如說她這次的待遇還真不錯,終於有一次不用住破廟或者被丟在地上打地鋪的待遇了。
那人在房間裏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子,時不時的到床邊看一眼春心,許是不耐煩了,索性拉開旁邊的凳子坐下,順手翻開茶盅給自己倒了杯茶。
不盯着我了是吧?春心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觸到了懷裏的那支小竹筒上,還有一點點啊,估計對付身邊這傢伙還是可以的。
將竹筒抽出來藏在袖子裏,她輕咳了幾聲,緩緩睜開了眼睛,醒吧醒吧,反正早晚要醒,趁着這會兒只有一個人,先醒來看看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再決定動不動手。
聽見這邊動靜,那人立刻就放下了手裏的茶盅走了過來,見是春心醒了過來,他鬆了口氣,臉上的不耐煩也去了大半。
「這裏……大哥哥你……」春心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但很快就轉為驚慌,做了一個標準小白花女主被綁架後醒來必然會有的動作——抱緊身邊的枕頭縮到角落裏,睜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含着淚水驚恐的問,「你們想幹什麼?!」
「老老實實的別鬧,不然對你不客氣!」
恩,這位哥們的回答也很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