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演明白了自己要走的路,就快速回了自己的基地,面對伸來的眾多橄欖枝,一一拒絕,領着前兩年收來的私兵,開始了征戰之旅。樂文小說|
賈演雖在江蘇,但離省會金陵有些遠,如今他一路往北,打算在北方開闢底盤,首先撞上的就是世家府兵。北方是唐王的基地,但賈演此時,還未被唐王放在眼裏,敢稱王的,都志在天下,賈演這樣草根出生的泥腿子,根本沒有被根深樹高的世家、唐王放在心上。逐鹿天下,大浪淘沙,最先被淘汰的,總是沒有背景的小人物。
賈演的第一步放在了河南,河南是正統的「中原」,世家林立,王、李等大姓,在此聚族而居,實力雄厚。面對山東、河南的選擇,賈演選了河南,因為山東乃文人聖地,日後想要有個好名聲,對山東最好謹慎一點。
第一戰,賈演帶着賈源,帶着他親自帶出來的二十幾位愛將,領一萬人,拿與蘇、錄、豫、皖都接壤的徐州開刀。
徐州古稱彭城,歷史悠久,本為華夏九州之一,如今也是名城,由世家將領王麟鎮守。既然是名城,它的城牆就一定當得起這個名,賈演化妝親自來打探的時候,望着高聳厚重的城牆,也必須對人的創造性表示感嘆。
徐州兵強馬壯,城中兵馬貳萬左右,糧食充足,王麟也是久經沙場的大將。所以即使周邊有如賈演般的幾股較大勢力,徐州也不認為自己會被率先攻打。「北國鎖鑰、南國門戶、兵家必爭之地」不是說着玩兒的,徐州既然這麼重要,即使有厚厚的龜殼,賈演也不會放過。
走陸地攻城路線明顯難度大,賈演只好從水路進發。徐州豪強林立,唯一可以鑽的空子就是普通百姓了。
徐州水系發達,後世已廢的黃河,如今依舊穿城而過,京杭大運河也從這裏中轉,加之北部的沂、沭、泗水系和南部的濉、安河水系,基本形成了一個密集的網絡。賈演練兵的時候,很注重水陸結合,如今水軍形同虛設,真正的戰船都在海上,有本事的人,瞧不起在河裏翻騰,沒本事的人,連船隊都組織不起來,所以河上跑的,絕大多數都是貨船。
賈演這邊把士兵裝成販貨的苦力,分四隊,分由賈演、賈源、李波、劉安帶領,從四方突擊徐州,以煙火為號,若是敗了,從徐州港撤退,海上已有船隻等候。賈演對自己此生第一戰,既高興,又忐忑,只望一擊得中。
四隊人馬頭天潛入,第二天凌晨發起攻擊,徐州守將王麟也沒有料到有人會率先攻擊徐州,明明旁邊還有很多軟柿子啊!但世家出身的教養與素質不是吹的,王麟很快組織起了反攻。
雙方激戰一天,從凌晨到第二天傍晚,賈演所在軍隊,贏得慘勝,損失最重的,就是賈源所在一隊。
賈源幾年才十一歲,拖着和自己一樣高的長刀,分奮力殺敵,即使有老人在旁邊看着、輔佐,還是太緊張了,開始的時候指揮失誤,後來終於冷靜下來,憑着自身勇武,擺把局面穩定下來。
賈演快速佔領徐州後,第一件事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把「不配合」的土豪劣紳都殺了,空出來的田地分給真正赤貧的農民,並有一系土地列優惠政策,又頒佈安民告示,恢復生產。
在民政這一塊,賈演反而比打仗更熟悉,他手下也有不善治軍,善治民的,賈演不吝嗇提拔,指望他們能早日獨當一面。
徐州城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打下來的消息,着實震動四方。唐王尤其氣憤,徐州戰略位置之重要不用贅述,最可惡的是,其他幾大勢力的底盤上都沒有賈演這樣的刺頭,雖小有波折,但都在可控範圍內,為什麼是自己的底盤先出事兒?
唐王認為,必須給賈演為代表的小勢力一個警告,給其他幾王一個警告,賈演就是殺雞儆猴那隻雞。
賈演能把徐州打下來,就知道必然面臨一場艱難的守城戰。所以,在佔領徐州城後,他們有盲目擴張,而是,把徐州和他曾經的基地連成一片,抓緊清理間諜、訓練軍隊、安撫民生。
唐王軍隊的到來在意料之中,唐王雖生氣,但也不至於派主力過來圍剿。領兵的是唐王的幼子,當然小王爺充當的是吉祥物,真正做主的還是唐王麾下老將盧牧之。
小王爺領先遣部隊先來試探虛實,遭遇的是聯排的絆馬索、鐵蒺藜、陷阱、毒/藥……連個人都沒有看到,先遣部隊五千人,就被氣急敗壞的小王爺,指揮得剩下不足一千。
賈演的陷阱雖狠毒,但多不致命,賈演如今的問題就在於,人少啊……他就一個徐州,還是剛打下來的,到哪裏去補充兵源?被俘的人,經過再教育,還是可以成為他賈家軍的一員的。
等盧牧之接到急報,趕來的時候,就只看到徐州城外一地的屍體,和一個暴躁的小王爺。
盧牧之探了口氣,先安撫住小王爺,又寫信給唐王,希望唐王可以召回小王爺,戰場兇險,看來對手也不容小覷,他可不敢把這個活祖宗留在這裏了。賈演會給他這個機會嗎?小王爺年輕氣盛,此戰是他建功立業的開端,自然要贏得風光,才有資本回去爭權奪利。如此明顯的豬隊友屬性,賈演怎麼可能讓他回去。
現在徐州城牆上天天定時叫罵:「對面的龜兒子,有本事你別躲在龜殼裏啊!」「乳臭未乾的小兒,不回去吃奶,跑來拖累同袍!」「這姓唐的莫不是間人,不然何故害死眾多兄弟,簡直是在幫我們啊!」「別躲了,你再躲也不過是暴屍荒野的命!」
諸如此類,賈演手下,還是有很多人才的。
小唐王爺在主帥帳中,暴躁得走來走去,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不過一個土裏刨食的下等人,居然敢這樣侮辱我,欺人太甚!」
盧牧之本來打算讓小唐王爺回去的,現在看來不行,也只有盡力勸到:「小王爺誤惱,武將,還是要戰場上見真章的,那豎子不久是想激怒殿下嗎,殿下莫上了他的鬼當。」
小唐王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道:「我自然不會上當,讓他得意,只是……只是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盧叔,您看,可有什麼辦法,能快點把那小賊打出來嗎?」
「小王爺不必擔心,那豎子一無名師教導,二無名士扶持,不過僥倖得了徐州,用的還是卑鄙的偷襲,只要小王爺穩得住,咱們遲早是要贏了這一仗的。」盧牧之苦口婆心,說了半天,終於把小王爺勸回了自己的營帳。
盧牧之就在對面敵軍的叫罵聲中思考,也不知怎麼回事,對面的人是用什麼辦法把聲音傳的這樣遠,且一天十二個時辰不休息,這都三天了,哪兒來這麼多嗓門夠大的人。
看盧牧之在椅子上思索,他帳下謀士也不是吃素的,直接道:「大帥,這賈演誰都不罵,只罵小王爺,還是看準了小王爺年輕人,經不起,想激怒他呢。」
「這話誰不知道呢,就是小王爺自己也清楚,我只怕小王爺此時還能控制得住,要是賈演又想什麼新詞一罵,他自己又拎不清了。」盧牧之道。
「其實小王爺的話也有理,總不能任他們瘋狗一樣叫喚,總要想個辦法,先殺殺他們的士氣。」謀士建議到,他想,賈演沒什麼根基,只要士氣一破,自然就管不住手下,他們也好趁虛而入。
「談何容易,賈演既有本事把徐州打下來,就不會這麼輕易讓咱們反攻,我和小王爺說的是一層意思,但反過來看,沒有投靠什麼勢力,也沒有名士幫扶,就這樣自己立起來的,本事也不小。」盧牧之感嘆。
「不過一戰,能看出什麼?」長須謀士不屑,他這樣從小受精英教育的人,都是三四十歲才上戰場觀摩的。
「莫欺少年窮啊!」盧牧之搖頭,「聽說此戰最年輕的副帥是賈演的同胞弟弟賈源,那賈源今年才十一歲啊!你我十一歲在做什麼,小王爺十一歲又在做什麼,逆境出人才啊。」
「大帥!」謀士不贊成的呼喊道。
「正因他們可以預見的輝煌未來,我才要把這註定是我唐王的勁敵除掉,不然等他們羽翼豐滿……」
唐軍營帳中,主帥在分析戰事,賈演又何嘗不是在日夜推演。
賈源把手上的左手吊在脖子上,掀帘子進來,道:「哥,有頭緒了嗎?咱們怎麼打?」
「過來坐,手沒事兒吧。」賈演把弟弟引到地圖的正前方,關心道。
「沒事兒,流矢所傷,擦破點兒皮。」
「那你的皮可真夠厚的,擦破點兒皮,留那麼一大灘血。」賈演打趣道,讓一個孩童上戰場,在前世,他絕對會上軍事法庭的,但現在,他沒有時間了,賈源也沒有時間了,只有早日適應。
「哥,地圖上怎麼這麼多巷子,咱們是要打巷戰嗎?」賈源不好意思的轉移話題,指着地圖上的標示問道。
「徐州才打下來多久,我可不敢玩兒巷戰,說不定從哪兒衝出一隊隱藏得深的世家忠僕,就讓兄弟們白白犧牲了。」
「那這是幹什麼?」賈源不明白了。
「給你和小唐王爺準備的戰場,怎麼,怕了。」
「誰會怕!」賈源挺起小胸脯,不服氣道。
「再過段日子,等大家的耐心都磨得差不多了,我會『急功近利』『年輕氣盛』的主動出擊,吸引盧牧之的主力部隊,小唐王爺是真年輕氣盛,活了這麼大,沒受過這般罪,肯定會趁我後方空虛的時候,來偷襲,你就準備好伏擊他就是。」賈演解釋道。
「當然,要是小唐王爺人中俊傑,就是不上當,你就領軍來與我匯合,共同殲敵,後方交給李波。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要重傷了,等留言放出去,讓他們以為我是氣瘋了,想給你報仇。」
「放心吧,哥,裝病我最拿手了,我從來就沒有被娘親拆穿過。」賈源一不注意就說到了,死去的爹娘。
賈源摸摸他的頭,幽幽道:「娘親啊,她在天上,會為我們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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